“你說,善的我,惡的我,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他忽然這樣問。
天宮玄靜默片刻,道:“你曾說過,魔天生就是壞的,但我覺得,并非如此!
謝傾慈扭頭望著他的眼睛。
“做一個好人或者做一個壞人,只是看你如何抉擇罷了。”
只是一個選擇罷了。
謝傾慈沉默著轉(zhuǎn)過腦袋,看著底下的畫面。
原本應(yīng)該以人為食的妖正大聲吆喝著買自己新收的果子,原本應(yīng)該吸食人的精魄以提升修為的精怪正牽著自己人類妻子的手逛街,以及原本應(yīng)該懼怕妖怪的人類女子懷里抱著一個長著對牛角的孩子……
他們相處得很融洽,沒有種族之爭,沒有喊打喊殺,只有愛和包容。
而這一切,都是源于他們選擇了這樣。
謝傾慈看著看著,眼眶突然就微微濕潤了,他又趕緊用喝酒來掩飾。
但終究還是難掩心里那股酸楚,在說話時略微有些哽咽。
“我以前殺了很多人,做了很多壞事,你說,我應(yīng)該去死嗎?”
天宮玄呼吸一窒,很艱難的開口:“該死。”
謝傾慈笑了笑,正要說什么,卻聽天宮玄又補充道:“可你已經(jīng)把他殺死了不是嗎?”
謝傾慈想了想,自己確實把他殺死了,他確實死了。
是天宮玄幫著他一起,把他殺死了。
謝傾慈慢慢伸出手,下一秒被天宮玄握住。
他有些醉了,臉紅撲撲的,用最清澈的語氣說著最悲傷的話,“天宮玄,我的,我的……”
他想了一會兒,不知道是想不出來該稱呼什么還是說已經(jīng)想出來了只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天宮玄眼睛亮了亮,很是期待的樣子。
但終究,謝傾慈還是沒說完,只是繼續(xù)道,“我想說,如果,如果我以后又發(fā)瘋,你就不要客氣,用你的霜雪劍,殺了我!
天宮玄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心猛地刺痛,當(dāng)即眼眶就紅了,微微哽咽,叫人不易察覺。
謝傾慈忽然又補充道,“不過,我怕痛,你不要猶豫,痛快一點,好嗎?”
天宮玄幾乎不能言語,柔情的眼里染上悲愴,好半晌才含糊的回道:“好!
謝傾慈聽到了,心里難受又痛快,一連喝了好幾口酒,然后就醉的更厲害了。
倒是天宮玄,一直沒從剛才那種悲傷的情緒中緩過來,不出意外,他一連幾天都會很悲傷。
謝傾慈不是個合格的戀人,傷人人家的心就啥事沒發(fā)生一樣看風(fēng)景。
他抬頭望著天上皎潔的月亮,沒來由的蹦出一句:“你知道嗎?我以前看到的月亮都是會晃的。”
天宮玄默默站在他身后,聞言,有些驚奇,“會晃?”
他顯然沒懂,抬頭看了看。
也不晃!
謝傾慈見狀,噗嗤笑出聲來,帶著濃濃的醉意。
天宮玄不明所以,問:“阿慈笑什么?我所見之月,并不晃,不知,你是在何處見到的?”
謝傾慈臉憋得很紅,悶頭灌了一大口酒,指了指下面,“咱倆房間的床上嘍!
天宮玄:“……”
他的臉刷的紅了,不好意思的偏過臉去。
在此之前,兩人之間發(fā)生了不知道多少混亂的事,那些情事,莫說是臉厚如謝傾慈想起來都為之臉熱,更別說在遇到謝傾慈以前一直禁欲的天宮玄了。
但偏偏,那些時候,謝傾慈不是失憶就是腦子有病,每一次讓人面紅耳赤,心跳加速的荒唐事全都是天宮玄引導(dǎo)的。
這實在是……叫他難以自處。
不過好在謝傾慈現(xiàn)在醉的實在有些不省人事,沒有發(fā)覺他此刻的羞赫。
天宮玄羞赫之余,決定給這個家伙一點教訓(xùn),前一秒讓他傷心欲絕,后一秒又讓他面紅耳赤,這才剛恢復(fù)就這樣,以后那還得了。
于是當(dāng)晚,謝傾慈醉意朦朧中,似乎又看見那輪搖晃的月亮。
——
謝傾慈徹底恢復(fù)后,兩人就離開了妙妙屋。
本來就是來治病的,病好了還住在這里,天宮玄總覺得許多事都挺不方便。
他是方便了,妙手仙人和謝傾慈卻不樂意。
妙手仙人一把鼻涕一把淚,“你這個沒良心的小梅樹,虧你小時候我還給你澆過水呢!就這么想跟我撇清關(guān)系?”
天宮玄無奈表示:“妙手仙人,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你這妙妙屋本來是給病人住的,我們總是住在這里也不是個長久的選擇!
“我才不信呢!泵钍窒扇藙荼匾鸫┧恼婷婺浚皠e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覺得晚上你對阿慈做那檔子我在不方便嘛!
天宮玄白皙的臉上很明顯的紅了一大片。
而謝傾慈,此時更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他每次跟妙手仙人聊天,可都是說自己是上面那個,牛皮吹得都要鼓上天了。
沒想到……
他也不好再撒潑打滾勸天宮玄留下來,頓時就拉過人家的手,嘻嘻笑著,跟妙手仙人打完招呼,逃也似的離開了妙妙屋。
雖然不住在妙妙屋,但謝傾慈并不打算離開百花仙谷,他愛這個地方。
于是,天宮玄把他帶回了自己小時候居住的地方,一處遠離市井喧囂,依山傍水的舊居——聽雨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