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霧氣緩緩逸散，如墨般的浪潮向他的意識淹來。
他沒來由地感覺特別地?zé)┰�，像是有大量�?xì)小的聲音在他的耳邊低語。
奧貝托想要去仔細(xì)聆聽這未知的聲音，想認(rèn)真辨別，但是卻無法做到。
那些聲音如同黑色的藤蔓，一點(diǎn)點(diǎn)在腦海中蔓延。
陰冷。
靜謐。
繁奧。
無法理解。
只是一會，奧貝托就頭暈?zāi)垦＃瑥?qiáng)烈的煩躁感令他胃袋十分不舒服，嘔吐的沖動險些無法抑制。
“不要試圖窺伺你理解不了的東西。”
奧貝托聽著前方傳來的聲音，冷汗直冒。
這陰冷而神秘的力量似乎能撕碎他的意識，將混沌填進(jìn)他的身軀。
他是什么人？
來自亞斯王城的王室勢力還是王國貴族的一系？
又或者……只是一個單純路過這里的訪客？
無論是誰，他絕不是個好人。
路禹很滿意這個效果，奧貝托不僅誠惶誠恐地表示會給他看貨的時間，而且對自己無比敬畏。
這其實(shí)是一場意外。
當(dāng)時璐璐緹斯在給路禹介紹亞龍人血脈以及劣種血脈的相關(guān)內(nèi)容。
因?yàn)殍磋淳熕古吭诼酚淼募珙^，因此她沒有使用精神魔法溝通，而是很隨意地在跟路禹說悄悄話。
按理說這些悄悄話，一般人就算聽到也沒什么，可惜奧貝托身為魔法師好奇心太盛，非要用魔力試圖窺伺。
璐璐緹斯曾經(jīng)嘗試跟這個世界的其他生命溝通，但是無一例外都激怒了他們，讓他們煩躁不已，最終演變?yōu)槌鹨曌约�，忍不住發(fā)動攻擊。
這是那份強(qiáng)有力的封印起到的效果，它扭曲了璐璐緹斯的話語，讓那些話語變成一種近乎于精神污染的內(nèi)容。
奧貝托震驚于路禹令人驚駭?shù)奈鄯x力量。
路禹和璐璐緹斯剛才發(fā)現(xiàn)情況不妙時則是在擔(dān)心事態(tài)發(fā)展惡化。
如果在這里跟奧貝托打起來，自己可真不知道怎么收場。
還好，奧貝托及時制止了自己的愚蠢行動，并且變得極其謙恭。
雖然不知道他腦補(bǔ)了什么內(nèi)容，但是路禹決定隨他去。
至于這份“污染”能對多強(qiáng)的人產(chǎn)生效果，璐璐緹斯決定之后找個機(jī)會測試一下。
路禹走到亞龍人面前蹲了下去。
這個被項圈，鐵鏈?zhǔn)`住的亞龍人女孩正通過垂落的銀白色頭發(fā)的縫隙注視著自己。
靛藍(lán)色的眸子釋放著冰冷的殺意。
銀白色的瀑布遮掩住了女孩的臉，微弱的火光讓銀絲閃閃發(fā)亮。
女孩的嘴角還有血跡，不知道是某個倒霉伯爵仆從留下的，還是她自己的血。
“如果你想用手上的鎖鏈瞬間發(fā)力纏住我的脖子，以我作為人質(zhì)換取生路，我建議你放棄這個念頭�！�
亞龍人女孩低下了頭，用頭發(fā)遮掩住自己露出的那只眼睛，試圖阻止路禹觀察到她的神情。
“如果你打算咬死我，那你大可不用磨牙，既然你能把人的指骨連帶著肉一起啃下來，在這個距離，把我的脖子咬斷應(yīng)該不是太大問題�！�
磨牙聲戛然而止。
“你偷偷瞄的那根鐵棍的確是個不錯的武器，末端削尖，非常鋒利，給人捅個對穿不是問題。”
“只不過我不認(rèn)為你能在有鐐銬的情況下殺出去，但凡你有這種能力你都不會被關(guān)在這里變成貨物�！�
亞龍人女孩的身體微微前傾，手已經(jīng)往路禹這一側(cè)挪動了不少距離。
“跟你說這么多話不是為了取笑你，是我在給你一條活路。話說到這份上你還打算殺我當(dāng)墊背的……”
“相信我，只要動手，死的一定是你�！�
路禹冰冷的聲音讓亞龍人女孩的動作停了下來。
“你死了，我只需要給那邊那個人補(bǔ)償幾個銀幣就可以了，或許是一枚，或許是兩枚……”
“我們就站在你的尸體上開始討價還價，而你連反駁的機(jī)會都沒有�！�
“對了，你覺得，你的命……值幾個銀幣？”
亞龍人女孩沉默著。
“你的反抗精神我很欣賞，所以我愿意和你多說一些，無論你相信與否，我一定是在購買奴隸前最耐心的一位了�！�
“沒幾個買家會花那么多時間鋪墊，他們只會粗暴地?fù)荛_你的頭發(fā)，捏著你的下巴欣賞你的窘態(tài)�！�
“你穿的這身破破爛爛的衣服只會讓他們加速下半身思考的進(jìn)度，等他們把你帶回家，丟上床，玩膩味之后，你大概率就成了土地里的養(yǎng)料�！�
“不排除有些人比較惡趣味，帶你回家就是為了折磨你�！�
“折磨死了也不要緊，不過只是一個奴隸而已，死就死了，這里這么多的奴隸，你覺得有幾個人能看到幾天后的太陽？”
“沒人在乎的。”
路禹的話讓這個剛剛從伯爵隨從那里咬下一根指頭的女孩感覺到陣陣寒意。
那是從四面八方逐漸涌來，浸進(jìn)骨頭中的陰寒。
“我沒耐心給人太多機(jī)會……”路禹站起身。
女孩遲疑了一會，強(qiáng)忍著疼痛慢慢從地面上爬起
她抬起了頭，用藏在長發(fā)后的眼睛，戒備地望著路禹。
女孩手上，頜骨兩側(cè)，以及額頭上還沒消退的灰色鱗片，這是龍化后短時間無法消去的產(chǎn)物。
路禹凝視著女孩的靛藍(lán)色雙眼久久不語。
“你……想我做什么？”
亞龍人女孩按捺不住，開口詢問。
“在那之前，你應(yīng)該告訴我，我該怎么稱呼你�！�
“萊尼爾……”
“西格莉德·萊尼爾�！�
有完整的姓名，并不隨意。
雖然好奇這樣一個人為何會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但是現(xiàn)在不是去了解的時候。
“路禹，一名旅行者�！�
“西格莉德是嗎，我打算買下你，你有任何疑問，都可以等到離開這里再說。”
西格莉德剛想張嘴說些什么，路禹的聲音再度響起。
“最好不要拒絕我，機(jī)會只有一次�！�
“相信跟隨我能夠重見天日，迎來新生。”
“或者……和他們一起腐爛。”
路禹指向不遠(yuǎn)處。
那是一個在比試過程中落敗，腿已經(jīng)被打斷的奴隸。
失血過多的他臉色蒼白，他呢喃著請求人救救他，迎接他的卻是奴隸販子無情的一腳。
這一腳，把他踢進(jìn)了旁邊的溝渠里。
蒼蠅被驚飛，似是惱怒于自己享用美餐被打擾，于是他們報復(fù)性地全都落在了那個奴隸的身上。
不懼怕死亡，甚至一心求死的西格莉德看到蒼蠅們等待著享受盛宴的惡心場景，忍不住顫了一下。
“西格莉德，給我答案。”
“留下�！�
“還是跟隨我離開�！�
西格莉德望著溝渠中那雙無力晃動，試圖驅(qū)趕蒼蠅的手，想象著他置身于污物中快要窒息的恐怖場面。
環(huán)視四周，輕佻的笑聲，污穢的詞語，令人作嘔的光景，這些全都重疊到了一塊。
西格莉德嘴唇翕動，張開的嘴巴又合上，來回反復(fù)。
終于……
“我……我跟你走�！�
藏在陰影中的路禹嘴角上揚(yáng)。
這樣倔強(qiáng)，不屈的奴隸若是強(qiáng)行購買，即便有契約書打底，難保不會拼著必死的信念跟自己玩一換一。
西格莉德眼神里流露出來的堅毅，以實(shí)際行動去貫徹的反抗精神令路禹十分滿意，他可不希望看中的人等會對著自己玩自爆。
“等著�！�
給西格莉德丟下兩個字，路禹大踏步走向奧貝托。
“開價�！�
奧貝托又一次感覺到惡心，耳邊的嗡鳴聲不斷。
“十……十四枚銀幣。”
“太多。”
奧貝托一個激靈：“太……太多？”
“客人，我可是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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