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雯眼睛亮晶晶的想要伸手去碰月白留仙裙上的流蘇,手伸到一半又像觸電般收回,小鼻子微皺:“娘親,這里的衣服會不會很貴啊,其實我和爹爹,哥哥身上的衣服還能穿的!
“不貴,你們?nèi)Q上就好!
她和女兒說話的時候,聞瑜正抱著一大堆快要將他給淹沒的衣服一件件臭美換上。
“不貴就好,要不然我擔心娘親會養(yǎng)我們得破產(chǎn)怎么辦!甭匂┞牶蟾闪艘豢跉猓d高采烈地拿著衣服去換,也將那條一擺一擺的天藍色魚尾暴露出來。
白笙看著她突然露出的魚尾巴,才想起前面一直被她所忽略的問題。
搖起魚尾的聞雯捏著小手,將一直藏在衣服里的玉佩拿了出來:“是爹爹給我和哥哥戴了這塊石頭,說這是娘親當年送給爹爹的定情信物,還說能幫助我們變化出兩條腿,遮住身上的魚腥味。”
“爹爹還說娘親當年是因為有事才離開我們的,才不是不要我們!
嬌憨的奶聲奶氣總會令人趕走一片陰霾,也會讓人忘記話里的漏洞百出。
乘坐仙鶴回到逍遙山的白笙在院外加固陣法,小七小六等紙人就在屋里,院中挖池塘。
一些低級靈石,蘊含少許靈力的石頭更是毫不吝嗇地用來鋪池底,或是作為裝飾,周邊栽上魚腥草,狼尾草等。
畢竟養(yǎng)魚,還是一次性養(yǎng)三條,怎么能不把魚塘整大點。
拖著魚尾的聞瑜見她從回來后便一言不發(fā)地冷著臉,誤以為她是生氣了,小心翼翼拿著魚尾試探性碰著她腳:“白白,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當初擅作主張將孩子生下來的氣,可我那個時候得知自己懷孕的時候你又不在我身邊,你都不知道我………”
“要是你真的討厭我們父子三人,我們會走,走得離你遠遠的,以后再也不會打擾你的成仙大道!痹捯魟偮,少年眼眶蓄滿了淚,抽涕聲于她耳邊響起。
“我并不是這個意思。”揉了揉眉心的白笙見他擺出一副比一哭二鬧三上吊還要厲害的把戲,怎能猜不出他的本意是留下。
況且養(yǎng)三條人魚又花不了多少錢,往好處來想,他們還能為她產(chǎn)珍珠。
“反倒是辛苦你將他們帶大,也沒有在他們面前說過任何有關(guān)于我的壞話!
聞瑜見她沒有生氣,這才破涕為笑地挽著她手臂,腦袋搭在她瘦削如蘭的肩膀上,“我不辛苦的,我前面還擔心我擅作主張地將孩子生下來會惹來白白生氣,好在白白沒有。 ”
“我不求什么名分,也不求白白會真心喜歡我,我只求我們一家四口平平安安,福星高照。”
隨著第二天來臨,院外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正對月吐納的聞瑜睜開那雙褪去了懵懂乖巧的桃花眼,看著正抱著靈石睡得香甜的兒女,又想到夜里不曾與他們父子三人同住一室的白笙,決定要親自去會會那人。
出門之前,不忘對鏡整衣冠,手指蘸上一點胭脂抹紅唇,眼尾沾上一點好營造出昨夜與之纏綿一夜后的饜足。
女為悅己者容,男兒何嘗不是。
等他輕揉腰肢走出來,見到正站在那棵四季不敗桃花樹下的白袍男人,眸底陰暗滋生,臉上卻裝出一副懵懂不解。
“不知道這位尊者是?”
“我是號鐘道友的師侄,道號澹臺!睙o風(fēng)白袍自動的許燼自然識出眼前男子是誰,眉心攢上寒意。
“原來是澹臺尊者,不過你來得可能有些不太巧,白白現(xiàn)在還沒醒,要不你晚些再過來!甭勮ふf話間,狀若無意地將脖子上被他自己用手揪出的紅梅印記顯于陽光下,又匆匆拉上露出一抹嬌羞。
“都怪我不好,昨晚上不應(yīng)該折騰白白那么晚,白白的修為雖然比我高,可在如何也是女孩子!
聞瑜張嘴打算繼續(xù)胡說八道時,鼻尖微動嗅到了熟悉的氣息正在靠近,一改先前小人得勢初承歡的嬌弱無力,汗帕放在眼間處輕按:“澹臺尊者,我真的不是要來拆散你們的,我只不過是想著要來加入你們!
“我也沒有你想的那樣貪心,或者會害白白,我只不過是不想兩個孩子從小沒有母親的陪伴,孤零零的長大,要不然他們兩個也太可憐一點了。”?
第9章
沒有聽見前面,只聽到了后半句的白笙見到徐燼泛黑的臉,暗自咂舌,她前面就應(yīng)該來早一點的。
“小師叔!
“白白。”當兩道聲音配合著審視的目光同時轉(zhuǎn)來,她竟頭皮發(fā)麻得想要遁地而逃。
沒有理會一臉委屈的聞瑜,而是望向許燼,問:“師侄那么早過來,可是有事?”
“只不過想著師叔已經(jīng)出關(guān),修為隱比之前精進不少,便想要同師叔求些經(jīng)!痹S燼見她到來,方才面色稍霽。
“師侄前段時間曾得好友相贈一壺雪山銀尖,想著師叔又一向是個會品茶,愛茶之人,便打算邀師叔前往品茗!
“說來,我也許久未嘗過師侄泡的茶了!币矎膫(cè)面答應(yīng)了他。
本以為能得到她一句安撫的聞瑜見她要走,急得馬上拉住她手,眼眶染上一圈桃紅,鼻尖抽搦:“白白你記得要早點回來哦,要不然我和雯雯,楓楓都會想你的,知道嘛!
愚蠢的男人才會對付男人,聰明的男人只會對付女人。
唇瓣微抿的白笙看了眼被男人攥在手心的衣袂,他泛著淺粉月牙的指甲蓋,不動聲色收回手,點頭應(yīng)了一個“好”。
隨著他們兩人一走,原本還在屋里頭睡大覺的聞楓跟著鉆了出來,張開那口鋒利白牙,說著完全不符合他年齡的話:“要是爹爹不喜歡那人,我們上去將他撕成碎片不就好了。”
《博物志》記載:鮫人性兇殘,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鉤爪鋸牙,其利如鋼。
“不行,要是嚇到你們母親怎么辦!彼谒媲暗娜嗽O(shè)可是單純小白魚,現(xiàn)在是,以后也會一直是。
“難道爹爹就任由其他男人對娘親心存想法嗎!
“怎么會,為父只是想要告訴你一句,有時候想要殺掉一個孱弱的人類,不一定要我們親自動手,知道嗎!甭勮っ嗣䞍鹤拥念^發(fā),陰戾赤斥眼底。
借刀殺人,漢人必備。
聞楓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覺得被爹爹盯上的那個人真是可憐。
今天的風(fēng)是青草尖的鮮,仙梅蘭的甜,也是滋生謠言八卦的溫床。
當傳聞越傳越廣的時候,總有人耐不住吃瓜的蠢蠢欲動沖到了第一線,好確保自己吃到的瓜是最新鮮,熱乎的。
落英繽紛的桃花樹下,面前放著一架焦尾古箏的男人就像是一株易折脆弱的水晶玉蓮,仿佛旁人的說話聲稍大些就能嚇得他紅了眼眶。
“師叔公,你和小師叔是怎么認識的?”只因小師叔在宗門內(nèi)一向鮮少與人交往,人更是冷淡異常,所以當這么一個人物有了八卦時,誰不想要多打聽兩句。
“其實,也就是因緣巧合之下認識的!毖┌棕慅X輕咬下唇的聞瑜想到二人間的初遇,白凈的漂亮臉蛋上浮現(xiàn)出兩抹嬌羞紅云。
在他的訴說下,他們得知十年前的白笙曾前往漠北一帶,這件事宗門內(nèi)曾有少數(shù)人知道。
那天男人正打算回家,誰知道隔著大老遠看見一個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的女子,天生的慈悲心腸讓她將女子救回了家。
一來二去,孤男寡女總會滋生少許曖昧,就連兩個孩子的名字都是因為院里栽了一棵楓葉樹而得名。
只是在孩子剛生下沒多久,女人說宗門傳了簡訊給她,說發(fā)生了重要的事情要她立刻回去一趟。
女人離開前曾拉著男人的手,信誓旦旦地作出承諾,說半年后一定會回來?伤蛔,就走了五年了無音訊。兩個孩子又整天哭鬧著找娘,他沒辦法,只能帶著兩個孩子千里迢迢尋妻。
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一出,不少眼淚淺的已經(jīng)用帕子輕拭眼角淚花,或是唾罵白笙是個薄情寡義的負心女。
似乎無人懷疑十年前的白笙已經(jīng)正式步入分神中期,又怎么可能會受到那么重的傷,還正巧被他撿到,哪怕此事漏洞百出得完全經(jīng)不起半分推敲,仍是有人堅定不移地相信。
并不知道風(fēng)評被害,從當初人人敬仰羨慕的小師叔變成始亂終棄,拋夫棄子渣女的白笙突然打了個噴嚏。
“師叔可是認為師侄泡的茶不合胃口?”茶香裊裊盈于邊的青年為她整了一杯取自雪蓮露水泡出的綠茶,漢白玉桌前擺了一碟茶酥,桂花豆沙糕佐以茶香。
“師侄這里的茶水,茶葉一向是極好的,別說泡茶的手藝!卑尊揲L的手指摩挲茶盞邊緣,似在丈量茶水溫度。
“若是好,師叔又怎會遲遲不肯飲入,反倒是師叔現(xiàn)如今打算如何安置他們?nèi)?”或許喝茶只是個幌子,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他一向是個有耐性的人,無論對人,對物,對事。
被點出口不由心的白笙端起荷花白瓷盞置于唇邊吹拂,紅唇半啟抿上一口,四肢百骸跟著涌進一絲靈力:“他們在如何也有我的一半血脈,即使是普通人!
“有時候一個人追求大道的路上未免過于孤單了些,總會想著尋些東西消遣時日!
“師叔做出的這個決定倒是令我頗感意外,因為在我的印象中,師叔不像是那種會給自己找麻煩的人!痹S燼捏著茶壺柄的手指驟然用力,蛛紋裂裂。
“你也說了是當初,人,總歸會改變的,天底下的事物又哪里有一成不變的道理!鄙綍,海會空,天會變,更何況最容易動搖的人心。
隨著時間消磨大半日,白笙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起身離去。
在這大半日里,前面從聞瑜嘴里的胡說八道也跟著轉(zhuǎn)了又轉(zhuǎn)。
當白笙聽見她仗著修為高,搶了可憐的聞公子產(chǎn)業(yè),逼死他爹娘,將他自小指腹為婚的未婚妻嫁給隔壁殺豬的屠夫好讓他死心,還將他囚禁在房里霸王硬上弓的時候,差點兒沒有將買來給他們父子三人的桂花糕捏成爛泥。
特別是當她得知,這個版本還不是最夸張,狗血的時候,連想要掐死那條人魚的心都有了。
駕鶴回到逍遙山,見到三條露著肚皮曬太陽的人魚,強忍著掐他魚尾提起來扔出去的沖動,兩指捏住他下巴,壓低了陰氣森森的怨念:“聞瑜,外面?zhèn)鞯牡降资窃趺椿厥,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
“要不然我不介意今晚上多燉一道人魚湯。”一口白牙,寒氣陣陣。
“啊,白白你在說什么啊,我今天都沒有出去過!北黄妊銎痤^的小聞白魚瑜一頭霧水地歪了歪腦袋。
“你是沒有出去過,并不代表沒有人來過。”要不然哪來的空穴來風(fēng)。
兩個小的見她回來,立刻拖著魚尾走了過來,一左一右抱住她的大腿,張嘴就要嚎。
“娘親,肚子餓餓,要吃飯飯!倍亲舆m景發(fā)出一聲聲悠揚長笛。
白笙詫異地扭過頭,看向罪魁禍首:“我今天出去了一天,你就什么都沒有給他們吃?”
聞瑜心虛地揉了揉鼻子,將魚尾往后藏:“我前面想要給他們煮點吃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火,還不會煮飯,小六小七他們又都不在………”聲音越到后面越小,更不敢抬頭看她。
一頭金發(fā),琥珀眸跟著喪失了所有色澤,完美契合了主人的心理想法。
“…………”
瞪了他一眼的白笙沒有先教訓(xùn)他這個當?shù)牟环Q職,而是將前面放在儲物空間里的一頭靈豬,還有蔬菜瓜果拿出來讓小六小七去烹飪。
很快,烤肉的香氣彌漫在逍遙山上空,因為做錯了事,正排排蹲在一起,拿著小樹杈在沙子上畫圈圈的父子三人嗅著空氣里傳來的肉香,小眼神如出一轍地委屈。
當她的視線掃過來,又眼睛一亮道:“白白(娘親)可以吃飯了嗎!
白笙見他們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模樣,好笑道:“嗯,不過不要吃太快,要不然容易消化不良。”
原本以為他們吃一扇豬肉就夠了,可她仍是低估了他們飯量和干飯的速度。
“娘親,這個豬肉好吃?還有嗎?”吃完最后一串烤脆皮五花肉的聞雯伸出舌頭舔了下手指,明顯意猶未盡。
“有的。”只是她發(fā)現(xiàn)小六小七烤肉的速度,遠比不上他們干飯的速度。
隨著烤肉的香味吸引來了不少饞嘴仙鶴,吃得肚皮圓滾滾的父子三人才停下了干飯的嘴。
一旁的白笙看著這父子三人整整干完了兩頭約有四十公斤的靈豬,三大盆糕點,越發(fā)襯得旁邊的烤韭菜,小白菜凄凄涼涼。
難不成挑食,也帶遺傳?
“娘親不餓嗎?”正用臉盆噸噸噸喝湯的聞楓見娘親都沒有動過筷子,還以為是她不喜歡。
哥哥的話才剛落,當?shù)囊呀?jīng)將一串烤豬肉遞到了白笙嘴邊:“這個好吃,白白嘗一下!
眼睛亮得,似將繁星揉碎灑進內(nèi)里的星河璀璨,那串豬肉亮晶晶得像是糊了一層口水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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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們吃完飯,天色早已大暗,幾只夜鶯停花間,映下一幅花影綽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