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四人對望一眼,聞聲向那邊看去。
門再次被推開。
又是劉伯。
視線在我們眾人身上掃了一眼:“趕緊睡覺!明天早起干活!誰要是起晚了,可別怪我無情!”
其他孩子聞言,紛紛迅速的鉆進散發(fā)出濃重霉味的黑灰色鋪上。
掀開被子、進去、躺下、閉眼。
動作一氣呵成。
甚至都聽不見他們的呼吸聲。
他們就像是已經(jīng)做過無數(shù)次同樣的事情一般,麻木而整齊劃一。
我微微愣了愣,這才趕緊學(xué)著其他人的動作鉆進了被子里。
其他三人也都是如此。
“好,很好!”劉伯見到我們?nèi)克,這才滿意的點點頭,但話鋒隨即又一轉(zhuǎn),聲音兇狠:“別整什么幺蛾子!老子晚上會不定期過來檢查的!”
說完,他拉了拉門口處的繩子,燈瞬間熄滅。
劉伯這才轉(zhuǎn)身出了房間。
砰的一下,大門重新被關(guān)上。
我再次聽見上鎖的聲音。
接著,是劉伯離開的腳步聲。
豎著耳朵聽了好半天,確認他不會再抽風(fēng)的重新返回后,我才總算是松了口氣。
咳咳~咳咳~
也正是這個時候,之前暈倒的那個女孩的咳嗽聲也再次響了起來。
咳嗽聲音有些急,有些沙啞,似乎她已經(jīng)憋了好半天。
就在我猶豫著是否要過去詢問詢問的時候,對面通鋪上一個小小的影子站了起來。
透過月光,我看清了他的樣子。
是付浩!
之前那個害怕被監(jiān)工責(zé)罵而不敢吭聲的付浩,此時竟然快步走向了咳嗽女孩所在的位置。
就在我猶豫著要不要也過去看看的時候,在我旁邊的杜德明突然也翻身從鋪里爬了起來。
“喂,德明你干嘛?”我低低的喚著。
然而他卻像沒聽見我的聲音一樣,向著女孩的方向走去。
我有些無奈的撓了撓頭,隨即也起身跟了過去。
“高偉,等、等等俺!睆垙娨姶耍彩亲蛔×,他也爬了起來。
唯獨趙七七卻是依舊在通鋪上,絲毫沒有要過來的樣子。
此時杜德明已經(jīng)走到了女孩所在的鋪位處,付浩正蹲在女孩的身邊,關(guān)切的看著她。
“她怎么樣了?”我壓低聲音,詢問著:“到底是怎么回事?”
付浩抬頭看了我一眼,搖搖頭:“目前情況不明,好像是細菌感染引起的感冒咳嗽,而且現(xiàn)在還發(fā)燒了!
這時,張強也走了過來。
聽見我們幾人的對話,他下意識伸手向著女孩的額頭探了探,然后快速縮回手。
“我去,好、好、好燙!”
我挑眉。
狐疑的看著張強:“不至于你說的這么夸張吧?”
說著,我也伸手向她額頭探去。
頓時,一種滾燙的感覺傳至手心。
“真的好燙。”我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她已經(jīng)高燒一整天了,再這樣下去,她會有生命危險的!”
“對、對。䶮龎摹瓑哪X子……的。”張強結(jié)結(jié)巴巴的點點頭。
我嘆了口氣,看著女孩泛著病態(tài)紅暈的臉頰,心里也生起一抹同情。
一陣糾結(jié)后,我咬牙,眼神堅定的看著付浩、杜德明還有張強。
“她這樣下去肯定不行!”我握了握拳:“走,咱們?nèi)ソ腥!?br />
“好!”杜德明立即贊同的點點頭。
“行!那、那、那俺也跟你……一、一起!”張強拍了拍自己肩膀,也是一副舍命陪君子的表情。
我笑著點了點頭,隨即臉色變得鄭重。
轉(zhuǎn)身,向著大門處走了過去。
“開門!開門!快來人!這里出人命了!救命!”
我像連珠炮似的大吼著,一邊使勁砸著門。
張強、杜德明也跑了過來,跟著我一起砸門。
付浩猶豫了一秒,也跑了過來。
幾個人一起發(fā)了瘋似的拍打著鐵門,然而,外面就是沒有任何人回應(yīng)。
而通鋪上的其他孩子,卻是沒有一個人發(fā)出任何聲音,甚至有幾個還直接將被子蒙住了整張臉,似乎是害怕惹禍上身。
就在我不知道怎么辦的時候,一道清脆的嗓音從身后傳了過來。
“你們這樣是沒有用的!
聲音淡淡的,透著一絲揶揄。
我被突然出現(xiàn)的聲音嚇了一跳。
轉(zhuǎn)身,卻發(fā)現(xiàn)那人竟然是趙七七?!
“七七?你怎么?”
你怎么過來了?
不理會我的驚訝,趙七七眼神在付浩身上停頓了一秒,轉(zhuǎn)頭看向張強、杜德明。
“你們應(yīng)該這樣……”
說著,她扭頭對著鐵門大喊一聲:“來人啊!有人逃跑了!”
就在我愣神的片刻,外面居然真的響起了腳步聲。
接著是門鎖發(fā)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響,再接著,原本緊閉的鐵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拉了開來。
門被打開的瞬間,外面的燈光溢了進來。
大伙下意識瞇起眼。
“怎么回事?大晚上鬼叫什么?”劉伯穿著一條褲衩,上身不著一縷。
此時他的啤酒肚正因為憤怒而上下抖動著。
他不顧其他人是否都已經(jīng)入睡,直接將門口的繩子拉下。
頓時,昏暗的燈光再次亮了起來。
仔細清點了一下小孩的人數(shù),他這才臉色黑沉的轉(zhuǎn)頭看向我們幾人。
“怎么回事?你們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
“她生病了!發(fā)高燒,都一整天了,再不治療,會出人命的!”我打斷劉伯的話,指著躺在不遠處通鋪上不住咳嗽的女孩。
劉伯聞言,微微挑眉,滿是皺紋的老臉上閃過一抹古怪的神色。
然而出乎我們意料的,他居然真的走了過去,伸手像模像樣的摸了摸女孩的額頭。
接著,他扭頭看著我們:“行了,我已經(jīng)知道了,一會兒會通知人過來對她進行治療。你們趕緊睡吧!”
接著,他又再次轉(zhuǎn)身離開。
大門重新被上鎖,房間內(nèi)再次陷入安靜。
我們幾人見劉伯已經(jīng)答應(yīng)為女孩找人治療,也都轉(zhuǎn)身回到通鋪上躺下。
發(fā)青變黑的被子散發(fā)著濃濃的霉味,讓人很是煎熬。
忙碌了一天的眾人都很疲倦,但一想到劉伯口中為女孩治療的人還沒有過來,我就感覺難以入眠。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我的上下眼皮即將自行合上的時候,門口處再次傳來了動靜。
我將自己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雙眼睛偷偷的看向那邊。
很快,大門再次被打開。
透過門外的光線,我勉強看清了幾人模糊的身影。
劉伯帶著幾個身穿白大褂,戴著白色口罩的人影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