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撒謊�！彼瓜卵郯櫫税櫭迹坪跤星榫w難忍，“于長玉。”
他抬起眼看向我，眸底泛紅，“為什么不回應(yīng)我了？你在想什么？”
我不敢說出我的想法，但也怕他多心胡思亂想，于是迅速去翻找一些合乎情理的理由，在他緊迫的視線下脫口而出：“我在想以前的事，我沒有刻意忘記過什么，我應(yīng)該——”
我僵愣了一下。
“……”
為什么，忽然講到這里？
我下意識看向昭戎。
陸昭戎安靜地看著我，并不回話。
他相貌里的妖艷感去了幾分，竟在此時生出些澄澈干凈的透亮來，寧靜悠遠。我盡力迅速鎮(zhèn)定了心神，與他對視。
他極短暫地看了我一陣，便輕易避開，開口問：“是我蒙住你的眼睛，讓你想起被遺忘的人了，是嗎？”
我渾身的血液凝固住，維持著勉強鎮(zhèn)定的心神，坦白說：“……不，我原本想說的是，我應(yīng)該記得我們相處的，每一個節(jié)點。我停下是因為，我意識到這樣的話我們提起過，會引起誤會�！�
——那就還是講到一半想起來了，這個意思。
我不自覺地提起呼吸。
陸昭戎松開我，情緒竟出奇的平靜，就那么眼底泛紅地看了我一會，挪過身給我讓出了位置，說：“睡覺吧——你不睡的話，可以繼續(xù)守夜。”
我心底的跳動聲后知后覺放大，手心沁出一層冷汗，久久回不過神。
他等了我一會，大概看我沒動靜，自己找了一個舒適的位置和姿勢，不再管我了。
我看他背過身去，動作緩慢地捂住臉，深深地閉上眼睛，小心地緩和情緒。
一室寂靜無聲。
我在想，馬上冬天了。
但我已經(jīng)，開始重新看不明白他了。
我緩了緩，道，人會變化得快一點是常有的事，才第二年，我可以重新了解他。
——如果我還活著的話。
我看著他呼吸起伏的睡影，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背著我生悶氣，一時有些沉寂。
我習慣了多想一些，沒話可說一些。所以我一時想不到安撫他的話。
在靜默了一段時間后，我起身靠近他身邊，緩慢地彎下腰。
他眼睫顫動了一下，半睜開眼睛等我說話。
我默了一下，俯身親吻了他的側(cè)臉，說：“如果我會反復(fù)愛上人族，昭戎，只會是你�！�
他眼角的碎光在黑夜里靜謐地閃動。
許久，他側(cè)頭躲開了我垂落的發(fā)梢，安靜地閉上眼睛。
我垂眸看了看我的頭發(fā)，默然把它撩上去。
他的呼吸聲平穩(wěn)而輕緩，似乎完全沒有受到我的影響，很快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我坐在床沿安靜地看了他一會，伸出手去摸他脖頸上裸露的黑色繩鏈，沒有再往床上躺。
不知驚醒他了沒有，似乎覺得發(fā)癢，昭戎抬手拍在我手背上，往里挪動了一下。
里衣襟口頓時被蹭得松散，露出纖細繩編上墜掛的白玉鈴鐺。
一聲細微的脆響，鈴鐺在夜色隱約的光亮里泛起微弱的光澤，稍有流轉(zhuǎn)。
我緩緩放下心來，轉(zhuǎn)頭凝望著地面上蔓延過來的月光，怔怔地出神。
“于鈴�！蔽覀饕舻馈�
沒有回應(yīng)。
深秋的風一陣侵襲，寂寥無人。
我皺了下眉，傳音道：“你在哪里？”
“……”
過了許久，斷斷續(xù)續(xù)的傳音從渺遠的地方透過來：“我在琴……發(fā)現(xiàn)……處理……馬上。”
我默了一下，回復(fù)她：“如果是魏清明的事，不用顧忌，按照天虞的規(guī)矩處理�！�
“……好�！�
——
“昨天來了幾次人？”陸昭戎閉著眼睛張開手，語調(diào)里帶著沒睡滿的困倦，問我。
我從被侍從舉著的托盤里挑揀出一樣紫色的衣服，低聲回復(fù)他說：“三次。有兩次約摸是周府的人，另一次是淳于家殘余勢力�！�
昭戎微微抬眼看了看，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推拒道：“不想穿紫色�！�
我頓了一下，有些遺憾地往手里看了看，換了一身暗綠色的，繼續(xù)說：“有遺漏很正常，畢竟還有很小的孩子，早聞風聲便會提前躲避——綠色的吧？我想看你穿。”
昭戎便重新閉上眼，勉勉強強“嗯”了一聲，挑剔道：“凈挑些花紅柳綠的衣裳。”
我笑了一下，仔細避著他的傷，擺手叫其他任挑選的人下去，解釋說：“你生得好看，穿什么都好。這些顏色你不常穿，我想看看。”
陸昭戎抬眸，不咸不淡地瞥了我一眼，冷聲說：“你那記憶久遠的舊情人也生得好看，回頭讓他去穿�！�
我被噎了一下，耐著性子繼續(xù)解釋：“不是舊情人，而且他蒙著臉，我真的不記得了�！�
“——哦�！彼樕缓玫亻]上了眼，一副不再和我講話的模樣。
我愣了一下，心里疑惑了一瞬，對他這個反應(yīng)有些不理解。
不敢再妄自揣度，我默不作聲地將衣服給他一樣一樣穿好，有些復(fù)雜地看著如此繁瑣厚重的盛裝，心道，多虧我仔細在了解禮節(jié)方面，身份不一樣，連穿的衣服也要有所考究，人間講究的實在是多。
昭戎面色平靜地看了看我，言語帶諷地挑刺道：“于長玉？穿個衣服就不耐煩了？我還沒問你殘黨清理了沒有呢，你把陸景湛弄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