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心掙扎抉擇了很久,陸昭戎轉(zhuǎn)身去了營地里天狗待的地方。
……
那只碩大的,形似貍花貓的兇獸正俯臥在陽光下,暖融融一片。
它聽見聲音懶洋洋抬了抬眼,腦袋一轉(zhuǎn),換了個方向繼續(xù)休憩。
陸昭戎從遠(yuǎn)遠(yuǎn)站著,負(fù)責(zé)看守和喂養(yǎng)的下屬那里拎來了一只編籠,打開框口的一瞬剎那吸引了天狗的注意力。
瞧見里面裝著幾條不算粗大的蛇,兇獸轉(zhuǎn)頭盯著編筐看了一陣,目帶審視地看向他。
陸昭戎笑了兩聲,合上框口,揚(yáng)起手里的編筐晃了兩下,問:“吃嗎?”
天狗伸了伸爪,煩躁地在自己臉上糊了一下,低吼了一聲,仿佛詢問。
陸昭戎半惆悵半松快地舒了口氣,垂了垂眼,然后重新抬起目光,說:“于鈴不在,以后還是我喂你!
天狗目不斜視地看著他,仿佛在等他說下去。
他默了默,說:“如果以后,我做了君王,會專程給你建造一個養(yǎng)蛇的地方!
天狗的表情仿似怔了一下,隨即慢慢抬起了半個身子,目光專注地俯視他。
陸昭戎沒來由笑了一聲,提了提心情,再次晃了晃編筐,問:“如何?隨我攻入錦城?”
兇獸的尾巴在地上重重甩了一下,似乎情緒忽然高漲,兇性畢露。
這算回應(yīng)。
陸昭戎彎腰打開編筐,將編筐在地上放倒,“嘶嘶”的吐信和爬行聲音便此起彼伏。
天狗伸出手爪撥楞在蛇身上,一邊惡劣地捉弄,一邊又享受般欣賞。
陸昭戎靜靜地看著,心中各種情緒涌現(xiàn),在紛繁復(fù)雜中最終逐一變成堅固和冰冷。
于長玉,他想,你看,所有人面對自己獵物的時候,都是這樣。
殘忍。
陸昭戎閉了閉眼,道,希望于鈴一切順利。
——
“公子。”陸景湛傳完信回來復(fù)命,“先從我們留在南術(shù)的人開始排查,已經(jīng)吩咐下去了。”
陸昭戎平靜地思考了一陣,拿起方寫好的策令遞給他,道:“貼在外面的營地里。召集門客,吩咐下去,重用智謀和勇武之人。若我們的人沒問題,聯(lián)系梅皖昀,三天時間,叫他把南術(shù)三家里與周鄂聯(lián)系的人揪出來!
“是!
……
我在一片嘈雜聲中清醒,看見滿是審視和觀察的眼睛。
光線昏暗,我思緒還不是很清明,只看到眼睛里充斥著惡意與躍躍欲試的貪婪,仿佛看見了什么絕無僅有的寶藏,隱蔽而又泄露無疑。
“……醒了。他醒了。”
伴隨著我的清醒,嘈雜聲一瞬間靜止,隨即是縈繞耳畔的竊竊私語。
我視線模糊地掃了一圈,看見一片奇形怪狀的用具,和一眾陌生的面孔。
一只手試探著掐住我的臉,謹(jǐn)慎地左右擺弄了兩下,似乎在打量觀察。
“……我看他也沒什么反應(yīng)。再放放血,餓個幾天,看看他會不會死?”
“沒用。帶回來的時候就挨了一劍,你看他傷口,到現(xiàn)在血都不流了。跟自己回血似的,這玩意兒邪乎得很!
“你覺得……要是喝了他的血,會不會長生不老?”
四周頓時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
“……上報嗎?”
有人微弱地提出一個問句。
“……陳郕能給他什么好處?呈報上去,我們南鄆給更多?他會倒戈?”
“……不好說!
一陣混亂的腳步,然后是細(xì)微的類似挑選東西的聲音。
有刀刃在我腳踝后面比了比。
“……別浪費。∧脗碗接著,回頭看看有什么作用,一人分一點,在他身上多研究研究——干什么?你難道就不想知道?這東西可跟人不一樣。”
“是!他害了我們那么多戰(zhàn)士,此仇不報,難解我心頭之恨!”
“對!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先報仇!”
“對,反正不是什么正常的東西,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庇腥苏f,“砍了被雷劈,拷打的手段還是能用的,趁他不能反抗,直接動手!
“……那,動手?”
“不不不,我不敢,這玩意兒太邪乎了。萬一被雷劈了就沒了,你換個人,換個人!
“……我來吧。”
嘈雜的聲音霎時安靜。
——
我笑了一聲。
“……你笑什么?”那個人問。
我緩和了一下難受的眼睛,仰靠在身后堅硬的桿子上,并不回話。
——實在忍不住。
畢竟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的人很多,各種各樣不堪的姿態(tài)我都見到過。不過這樣冠冕堂皇,大義凜然的樣子我實在是第一回聽見,所以真的很好笑。
那人似乎被我的態(tài)度激到,惱羞成怒地上前來掐我的脖子,像要以此彰顯自己的尊嚴(yán),想強(qiáng)迫我正視他,嘲諷道:“聽說你是神?”
我沉重地抬了抬眼,瞧不清楚他的樣貌,又重新垂下眼,嗓音干澀地開口:“……你聽誰說的?”
“哼!蹦侨死湫σ宦暎白匀皇顷愢J的人說的!
我沉默。
那人便松了些手,用一種震懾到別人以后頗為自得傲慢的語氣,說:“清楚一點自己的處境,別想著套話!
我思考了一陣,有氣無力地問:“所以……你們打算,褻瀆神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