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不說?”
他愣了一下,然后猶豫著說:“我,以為……不重要!
于長玉忽然停下腳步看著他。
陸昭戎心底緩慢地劃過幾分心虛,忍不住想要移開視線,卻無論如何不想放棄這番對峙,強(qiáng)硬地克制住閃躲。
小神仙也不說話,仿佛早尋到了他的心虛,只那么安靜地凝望著他,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緒。
冷冽的空氣沁入肺腑,他在克制之下的驚惶迸發(fā)以前迅速開口:“我——”
“莫要經(jīng)手他人。”
陸昭戎愣住了。
這是于長玉第二次如此強(qiáng)硬地打斷他。
他有些沉默。
以致一路上都很安靜。也許是受到他們氛圍的影響,后面兩個也不說話。陸昭戎罕見地有些受不住氣氛。
到了馬車前,他忽然想起丟了三匹馬,于是計較了一番,看向沈舟山,“我們的人安排好了嗎?”
沈舟山會意,徑直去解了單出來的那匹馬,朝沈桑招了招手,道:“這邊離南術(shù)很近了,你從官道走,路上勿生事端,撞一次長孫家的馬車!
沈桑驚訝地看著他,“為何要撞人家的馬車?”
沈舟山笑吟吟道:“不然你直接上門也行。”
沈桑,“?”
“不要透露身份!彼Φ,“然后他們會賠你一頭鹿!
沈桑眼睛一亮,“當(dāng)真?”
沈舟山:“當(dāng)真!
沈桑狐疑地圍著他轉(zhuǎn)了一圈,然后警惕地看著陸昭戎,求證道:“是你們安排好的?”
陸昭戎看了眼沈舟山的笑容,然后點(diǎn)頭,“是!
沈桑瞬間放了心,拿了兩天的干糧和水便策馬而去,半點(diǎn)不帶猶豫。
陸昭戎啞口無言,喃喃道:“為了頭鹿……”
沈舟山笑意盈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轉(zhuǎn)去上了梅皖昀的馬車。
陸昭戎無奈地?fù)u了搖頭,然后重新沉默下來。
于長玉轉(zhuǎn)身離開。
他心底刺了一下,猛然轉(zhuǎn)身想拉住他,卻從衣袖處擦掠而過,緊接著渾身一僵,再踏不出半步。
于長玉腳步停了一下,“不走嗎?”
陸昭戎倏然抬頭,“走!
快兩步追上去,他下意識想抓住于長玉的手,卻在轉(zhuǎn)瞬之間冷靜下來,悄默默地從半路上收回來。
——于長玉悄無聲息地攔住他的手,溫涼的觸感里夾雜著一聲嘆息。
陸昭戎沒忍住僵了一下,繼而小心翼翼地回握住,然后迅速瞄了他一眼,小聲問:“紅木坐哪輛車?”
于長玉沉默片刻,“你安排!
陸昭戎跟著沉默了一會兒,“隨……車夫坐前面,行嗎?”
“嗯!
陸昭戎松了口氣。
回了車上,他嘗試著找話題:“看書嗎?”
于長玉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沒說話。
陸昭戎想了想,準(zhǔn)備把書放下,“那你有想做的事情?”
于長玉垂下視線,“你讀嗎?”
他愣了一下,試探道:“你要聽?”
“嗯!
陸昭戎想了想,“哪一本?”
于長玉靠在車上,目光淡然地看著他,“哪一本都行。”
陸昭戎便拿了一本《千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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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南術(shù)人,非常煩
很難受。
我看著他心緒安寧地讀著,一字一句,說金生麗水,玉出昆岡。
原來阿婆允許他帶我出來的條件是那只鈴鐺。
我好像能體會到他傷心的時候是什么感覺了。
陸昭戎是很敏銳的人,不重要這種話恐怕他自己都不信。
所以我見不見周鄂都不重要,不被周自鳴利用,也會被陸昭戎利用。只是時間上的早晚和方式上的差別。
因?yàn)檎讶謥硖煊,本就是為了所謂“尋仙”。
鈴鐺出自阿婆之手,威力之大恐怕是天虞之最。我只是聚了一掌的風(fēng),便感受到了天雷的威壓。當(dāng)雷電威脅性地劈落而下,我?guī)缀跻谎劬涂吹搅岁懻讶稚砗蟮拟忚K,虛影如盤云之大。
好像鈴鐺里響動的不是山石子,而是陸昭戎在里面。
阿婆在威脅我。她不允許我暴露天虞山的痕跡。
我閉了閉眼。
昭戎的聲音溫和清潤,仿若天上輕飄飄的云,了無痕跡地拂過我心底,柔柔地,癢癢地。
老妖婆。
比山上成了精的貓還叫人抓狂。
昭戎輕輕展開我的左手,拿了棉布慢慢擦過去。
我睜了睜眼,瞧見他低垂的眉眼和棉布上拭去的血。
“怎么不念了?”我問。
陸昭戎低著頭,沉默了很久,然后繼續(xù)拿起書。
“遐邇一體,率賓歸王。”
車廂里安靜了一瞬間。
他安靜地看著書頁,好像一點(diǎn)不想再念下去了。
我安靜地等著他下一步動作。
“長玉!
“嗯!
他不說話。
我想了想,問:“沈桑去做什么?”
陸昭戎有沉默一瞬,然后解釋說:“南術(shù)有三大復(fù)姓,長孫,淳于,西陵!
我又想了想,接著問:“長孫家有何特殊之處?”
他這才抬眼看我,然后又垂下視線看書,“長孫家里都是女公子!
我默了默,關(guān)系親近的好辦事,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