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只雪獸動作極快,在謝長寂退開瞬間,一口咬在他大腿之上,劇烈疼痛傳來,謝長寂異常冷靜,聽著周邊風(fēng)流動的聲音,朝著雪獸狠狠一劍!
也就是這剎那,花向晚翻身從高處猛地躍下,帶著化神期磅礴靈力,直刺巨獸天靈!
這雪獸注意力本在謝長寂身上,等意識到身后人時已完全來不及,劍光直貫而入,它哀嚎出聲,謝長寂被它猛地甩開,重重砸在地面,發(fā)出一聲悶哼。
花向晚從它頭骨往下,一路剖開它周身,手直直探入它內(nèi)丹,一把猛地拽了出來,隨后踩在它血肉之上,朝著謝長寂方向落下。
她將內(nèi)丹捏碎,沖到謝長寂面前,將他從雪地中拽起。
他臉上已經(jīng)帶了青色,花向晚捏住下巴,逼著他張開嘴,直接把內(nèi)丹一巴掌拍進嘴里。
內(nèi)丹入腑,謝長寂臉上青色往下褪去,花向晚這才放心,將他從地上扶起來。
他已經(jīng)有些迷糊了,花向晚不得已,只能把他背在背上,一步一步往山洞里走。
打從兩百年后相遇以來,倒的確沒有見過他這樣狼狽的樣子,但當(dāng)年兩個人在云萊的時候,倒是經(jīng)常見到。
花向晚忍不住回頭看他一眼,眼神溫軟幾分。
謝長寂被她背著往前走,感覺她的溫度傳來,他靠著她,莫名有種熟悉感。
他眼前一片黑暗,神智迷迷糊糊,但靠著這個人,他就覺得有種死在這里,似乎也可以的安心感。
他輕聲叫她:“晚晚。”
“叫什么晚晚,”花向晚聽他聲音含糊,知道他是疼昏了頭,“叫姐姐!
“姐姐……”
謝長寂跟著她,低低開口,花向晚聽他聲音虛弱,知道他想問什么,漫不經(jīng)心回他:“我沒事,你好好休息,我?guī)闳バ蒺B(yǎng)!
謝長寂不說話,他只是用自己所有力氣,努力環(huán)住她脖子,想抱緊她,想和她不要分開。
他知道周邊很冷,知道旁邊都是血,可身邊這個人太溫暖,他攬著她,莫名就產(chǎn)生出一種念頭。
想就這樣,在她身邊,一輩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生出這樣的想法,就隱約覺得這人好像是種在他骨血里,與他不可割離。
花向晚背著他進了山洞,用神識探了一圈,確認沒什么風(fēng)險后,設(shè)了個結(jié)界在山洞門口,隨后從謝長寂乾坤袋里扒拉出一堆日常用的東西,生起火來,將他挪移到火邊。
那雪獸有毒,現(xiàn)下他服下雪獸妖丹,但也還需要一段時間休養(yǎng)。
她給他包扎了傷口,終于覺得有些疲憊,正想去一邊休息,謝長寂卻一把抓住她。
她也不知他是醒著還是睡著,不由得喚了聲:“謝長寂?”
“別走……”謝長寂緊緊拉著她,緊皺著眉頭,“別走。”
花向晚見他慌亂,遲疑片刻,終于還是留下,反正是他說別走,明早起來,也不是她占便宜。
她躺在他身側(cè),歪著頭看他清雋的五官,小聲道:“好了,別鬧了,睡吧。我不走。”
說著,她伸手將人攬在懷里:“我陪著你。”
感覺到她的溫度,他慢慢冷靜。
兩人聽著風(fēng)雪,閉目入夢。
入夢是大片大片冰雪,謝長寂感覺自己提著劍,茫然走在雪地,他心里空空的,好似是被人把心挖了出來,他一直在找什么,一直往前。
無數(shù)邪魔異獸撲上來,他在夢中揮劍廝殺。
好冷啊。
他顫顫往前,他感覺這是一條沒有盡頭的長路,甚至不是絕路。
如果是絕路,他還有走到頭的一天,可這條無邊無際的煉獄長道,卻永無盡頭。
他有些走不下去,也不知道是為何在堅持,直到最后,他看見前方背對著他,站著一位少女。
他停住腳步,少女含笑回頭。
一襲紅衣短裙,手上停著一只藍色蝴蝶,她笑意盈盈看著他,溫和開口:“謝長寂,你來陪我啦?”
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有熱淚盈眶,風(fēng)雪簌簌,他呆呆看著她。
他沒有勇氣往前,夢里的他莫名覺得,只要他走上前去,那人就會碎成碎片。
她是幻影,是虛假,是他永不可觸及、卻始終在追求的幻夢。
這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彌漫在他的夢中,讓他近乎窒息。
他喘息著,從夢中猛地驚醒,他眼前一片黑暗,毒素似乎擴散在了全身,靈力一點都動用不了,渾身在疼,他沒有辦法從這個噩夢中逃出來,只能激烈喚著旁人:“姐?姐姐?晚晚?謝晚晚?!”
然而沒有人應(yīng)答。
他聽見旁邊有火聲,外面?zhèn)鱽盹L(fēng)雪之聲,他什么都看不見,空蕩蕩的山洞里,回蕩著的都是他自己的聲音,好像空無一人。
一瞬之間,夢境和現(xiàn)實交錯在一起,他好像看見花向晚從懸崖一躍而下,他獨行于風(fēng)雪;好像看到他不斷追逐著一個幻影,又在觸碰時破碎。
是夢嗎?
是真的嗎?甚至于,晚晚這個人,是真實存在嗎?
他分不清,他只覺得,恐懼徹底籠罩他,他害怕回去,他不想回到他夢中那種沒有結(jié)束的煉獄之路,他只能倉皇想去找她,想立刻見到她。
可他雙腿受傷,劇痛讓他沒辦法站起來,他只能用手撐著自己,一步一步往外爬去,呼喚著她的名字。
“晚晚!姐!謝晚晚!”
他一步一步往外爬,傷口被地面搓開,他爬進冰雪,血浸入雪地,一路往外。
他在入骨的寒冷中,僅憑那個人的名字支撐著自己。直到聲嘶力竭,也還不肯停歇。
花向晚回到山洞時,看見洞口拖行向外的鮮血,整個人都懵了。
謝長寂身上帶傷,她想讓他盡快復(fù)原,便去斬殺了幾只雪獸回來,想給他吃了補補。
這些靈獸身體蘊含靈氣,他本就是被他們同宗所傷,吃下去大有裨益?蓻]想到她才離開這么一會兒,竟出了這種岔子?
她趕緊順著血跡往外追,沒有片刻,就找到了埋在雪里的謝長寂。
她趕緊把人掏出來,謝長寂整個人已經(jīng)凍僵了,然而在她觸碰他的瞬間,他卻還是一把抓住了她!
“姐?”
他慌亂想要去觸碰她:“是不是你?是不是晚晚?謝晚晚?”
“是我,是我回來了!
然而對方根本聽不進去,他慌亂摸索在她的臉上,不讓她去看他的傷,花向晚想要按住他,讓他老老實實接受自己靈氣,然而他根本不管不顧,他瘋了一般摸著她的五官,想要抱她,直到最后,花向晚終于妥協(xié),被他一把抱在懷里。
熟悉溫度涌上來,那一刻,所有害怕都沒了。
冰雪不再寒冷,痛楚都被安撫,他混亂的腦子終于安靜下來,沒有血腥、沒有殺戮、沒有絕望和痛苦。
他靜靜抱著她,突然意識到。
他不能回去了。
他不能再過那樣的日子。
他不能失去她,不能與她分開。
她是他的。
他閉上眼睛,死死抱住懷里人。
她的骨血,她的一切,他們血脈相融,他們命運相纏。
她不是他姐姐嗎?
那一刻,他鬼使神差想。
好啊,是他姐姐真好。
他們是親姐弟,他們流著一樣的血,他永遠是她獨一無二,他們永遠不能割舍。
“姐姐,”他低聲喃喃,“你會永遠陪著我,對不對?”
“對。”花向晚有氣無力,現(xiàn)在她什么都不敢說,就怕刺激他又瘋起來。
她發(fā)現(xiàn)自己是真的搞不懂這個畫里的謝長寂了。
這十七歲的人,都這么不可理喻的嗎?
聽著她的話,謝長寂安心下來。
他抱著她,內(nèi)心一片溫軟。
“那我們說好了——”
他試探著退開,花向晚下意識回頭看他,這一剎,兩人薄唇輕擦而過,花向晚一愣,謝長寂卻似乎沒有察覺。
他靠近她,他的唇就貼在她的唇邊,近得他一動,就會和她的唇摩挲在一起。
“我們永遠在一起,我是你的謝長寂,你是我的謝晚晚!
“在我死之前——不,哪怕我死,”他抬手撫上她的發(fā),他似乎是想看她,可無法視物的眼睛完全沒有焦距,這讓他整個人神色呈現(xiàn)出了一種艷麗的癲狂,他挨著她,輕聲低語,“都不要拋下我,好不好,姐姐?”
第47章
“好好好,”花向晚哄著他,主動伸手抱他,順著他的背,“咱們先回去,再說下去,你就真得死在這兒了!
謝長寂被她安撫著,整個人慢慢冷靜下來。
花向晚這才拉過他的手,先給他一些靈力暖了身子,將他背起來,往山洞走去。
被花向晚背在背上,謝長寂顯得異常安靜,花向晚給他背回山洞,為他重新處理了傷口,不由得有些奇怪:“你這是突然犯什么混?找不到我就好好等著,我還能把你扔了?”
“我怕!
謝長寂被她用熱帕子擦著手,他看不見,只靜靜感覺著她每一個觸碰。
花向晚不由得好笑:“怕什么?”
謝長寂垂下眼眸,低聲開口:“我做了一個噩夢!
“什么夢把你嚇成這樣?”
“我夢見,你……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