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了一聲之后,對方才慢慢睜開眼。
他有些茫然看著前方,似是晃神,片刻之后,他抬眼看向花向晚。
花向晚盤腿坐在床上,垂頭看他,笑了笑:“清醒了么?”
謝長寂愣了一會兒,看上去竟有些呆,花向晚笑出聲來,起身跨過他跳了下去:“走了!
兩人收拾好東西,很快上路。
接下來幾日,他們每天夜里找個城入住,謝長寂不需要她說,就會乖乖上床。
有一天晚上甚至提前上床暖好等著她,把這件事做的盡職盡責(zé)。
睡著睡著,花向晚都開始后悔,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有人暖床這么舒服,她之前還是太虧待自己了。
一路走走歇歇,逐漸靠近云盛城。
云盛城位于雪山山腳,花向晚老遠(yuǎn)就看到一座高聳入云的雪山,兩人坐著小白,花向晚低頭看著路上買的地理志,感覺遠(yuǎn)處雪山寒意隨風(fēng)而來。
“神女山,是定離海與清樂宮領(lǐng)域交接之處,傳聞神女山上有雪族一脈,雪族世代單傳,皆為女子,兩百歲成年,成年之前,行走于人世,與常人無異,兩百歲后,便會獲得強大神力,在上一任神女去世后,成為新一任神女。云盛城百姓常年供奉神女山神女,而神女也會庇佑百姓,如此相伴相依,已近五千年!
花向晚說著,有些奇怪:“每一代就一個人,成年就去當(dāng)神女,他們是怎么有下一代的?”
“游歷時成婚,帶著孩子回山!
謝長寂說出自己揣測,花向晚聽他說得這么熟悉,忍不住回頭:“你們問心劍是不是也這么干?”
謝長寂看她一眼,頗為無奈:“我們無需血脈傳承,收徒即可。”
“也是!
花向晚點點頭,想起來問心劍歷代劍主,好像基本家破人亡、無父無母、自幼上宗的孤寡人士。
一個比一個寡,一個比一個慘。
取名也是一個比一個凄冷,什么謝澈清、謝孤棠、謝云亭、謝長寂……
從未見過類似于謝向陽、謝朝生之類朝氣蓬勃的名字。
花向晚想著,周邊一只翠鳥飛來,嘰嘰喳喳盤旋在上空。
花向晚抬手,翠鳥落在她手上。
“阿晚,”玉姑的聲音響起來,“我排查西邊所有異常情況,最可疑的還是云盛城!
這話在花向晚預(yù)料之內(nèi),她歪了歪頭:“怎么說?”
“此事發(fā)生在三天前,云盛城百姓突然一夜衰老,神女山被封,普通百姓無法上山,他們向云盛城管轄宗門道宗求助,道宗現(xiàn)下已經(jīng)派人過去,但還沒有其他消息。你可以先去云盛城,看看情況!
“好!
得話,花向晚摸了摸翠鳥的頭,抬手一揚,翠鳥振翅而飛。
“再有其他情況,及時告知我!
說著,花向晚轉(zhuǎn)頭拍了拍小白的腦袋:“云盛城,跑快點!
小白得話,立刻加了速度,等到了下午,兩人一虎便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云盛城門外。
對于普通人而言,兩人容貌太過招搖,兩人用了易容術(shù),將小白裝進(jìn)靈獸袋,便往城門走去。
城門口沒什么人,看上去十分蕭條,幾個老兵把守在城門口,看上去很是疲憊。
花向晚和謝長寂一起走上去,看見他們,老兵立刻戒備起來,等兩人走到門口,最邊上的士兵叱喝:“做什么的?”
“家里有親戚在城里,我們夫妻路過,想去探親!
花向晚說了個最容易讓人接受的理由,聽到是探親,士兵放松了幾分,讓花向晚拿了文牒,叨念著:“你來的不巧,城里發(fā)生了大事,你要是在城里找不到親戚,就去神女山下看看!
“為何去神女山下?”
花向晚好奇,士兵苦笑,他抬眼看向花向晚:“夫人,你看我年紀(jì)多大?”
“冒昧了,”花向晚試探著揣測,“應(yīng)當(dāng)是……花甲之年了吧?”
聽到這話,士兵眼神黯淡,他搖了搖頭:“夫人猜錯了,我只有三十一歲!
聞言,花向晚看了謝長寂一眼,眼前這人不僅是容貌,從氣息到精力,都是一個老者模樣,出現(xiàn)這種情況,明顯是元氣為人所取。
換句話說,被人借了壽。
“城中都是這種情況?”
花向晚再確認(rèn)了一遍,士兵點頭:“對,所以大家得空的,都去神女山求神女發(fā)慈悲了。我們得城主命令,還得在這里駐守。”
“多謝告知。”
花向晚聞言,點了點頭。
士兵沒有多言,只道:“進(jìn)去吧!
兩人一起進(jìn)了城中,城內(nèi)已十分蕭條,花向晚漫步城間,感應(yīng)周遭,明顯察覺靈氣分層不對。
所有靈氣都往地下聚集,她低頭看了一眼,隱約可以見到紅色的法陣蔓延在地下。
這些法陣紋路,尋常人是看不見的,甚至普通修士也無法看見,花向晚順著紋路,往陣心走去。
走了許久,等她來到陣眼之處,便見到一座破破爛爛的府邸,立在前方。
這府邸看上去年久失修,似乎無人居住,斑駁朱門上貼著似乎是剛剛貼上的封條,掛著蛛網(wǎng)的牌匾上,寫著“林府”二字。
“應(yīng)當(dāng)是林綠的家宅!
謝長寂站在花向晚身邊,看著沖天怨氣,平靜開口:“怨氣極深,曾有橫死之人!
“舉家剜心,當(dāng)然是橫死。”
花向晚說著,便上前去,想要進(jìn)去看看,然而剛踏上臺階,就聽身后傳來一聲大喝:“你們想做什么?!”
花向晚聞言,轉(zhuǎn)過頭,看見竟是一群老兵,他們看見花向晚,便立刻拔了刀:“你們過來,這里不準(zhǔn)進(jìn)。”
“把刀放下。”
謝長寂看著對方指著花向晚的刀尖,語氣冰冷。
“官爺,”聽謝長寂的話,花向晚笑起來,這里都是凡人,她不想多生事端,便從臺階上走下來,從袖中拿出靈石,遞給對面老兵,“我們就是好奇,沒什么惡意,勞煩官爺通融。”
看見靈石,老兵氣不打一處來,他一巴掌拍開靈石,訓(xùn)斥出聲。
“你們和幾天前那些人都是一伙兒的是不是?!就是你們觸怒了神女,降下天罰,上次的教訓(xùn)還不夠,你們還想去林府,是想害死我們嗎?!”
“一伙兒?”
花向晚倒也不在意被打掉的靈石,她抓住對方話語里的話,好奇道:“還有其他人來過?”
“還裝傻?”
老兵咬牙:“你們不要以為自己會些仙術(shù)就為所欲為,這里不能進(jìn),要么滾,要是想進(jìn),你們就把我們都?xì)⒘!?br />
聽到這話,花向晚有些頭疼,她正想著應(yīng)付過去,就聽旁邊突然傳來許多人的腳步聲。
她回頭一看,便見許多老年人扛著鋤頭、砍刀、棒槌從巷道里沖了出來,將他們包圍得嚴(yán)嚴(yán)實實。
“就是他們!”
有人大喊了一聲:“肯定是他們觸怒了神女,他們和那些人是一伙兒的!綁了他們?nèi)ベr罪!”
“唉等等!”
花向晚看見這個老弱病殘齊聚喊打喊殺的場景,頗有些驚慌。
秦云衣嚇不到她,但這些凡人可以,畢竟現(xiàn)在這批壽元將近的凡人太脆弱,她一巴掌就把人拍死了。
修士殺凡人,那是天道絕對不允許的因果,她可不想被天道找麻煩。
而且她背后還有個謝長寂,按照謝長寂的性子,要看她對凡人出手,兩人肯定要吵架。
她趕緊解釋:“誤會,都是誤會,我們不去了……”
然而群情激憤,眾人已經(jīng)完全聽不到她的聲音,一個老頭一棒槌朝著她敲過來,謝長寂眼神微冷,正要出手,就被花向晚一把抓住手腕,一躍跳上高處:“跑!”
謝長寂愣住,被花向晚拽著從屋頂開始往城外跑。
城內(nèi)禁止使用法術(shù),這是西境修士在各城必須遵守的規(guī)定。
而且對付一批凡人,犯不上。
花向晚抓著謝長寂狂奔,下面的人緊追不放,有些爬上屋頂,追著他們跑,有些往上面扔著東西,試圖把他們砸下來。
花向晚抓著謝長寂靈活躲閃,奈何整個城的人似乎都趕了過來,他們雖然年邁,但精力卻十分旺盛,對他們兩圍追堵截,眼看著到了城門,一個老頭從側(cè)面往花向晚一撲,花向晚看著他就要撲了摔下去,嚇得一把撈住他,勸道:“大爺,年紀(jì)大就不要干這種事了!
說著,她怕這么追下去,她沒動手,這些老年人把自己搞些高難度動作弄死了,反正也要快到城門,她抓著謝長寂往旁邊小攤上一跳,撲向了前方。
前方人少,花向晚和謝長寂一路躲閃,城門近在咫尺,一個老兵大叫一聲,舉著長矛就向花向晚奔來。
花向晚沒注意到這偷襲來的長矛,謝長寂冷眼掃過,正準(zhǔn)備動手,一道拂塵突降,將長矛一卷,便甩飛開去。
隨后一道清冷的少年聲叱喝出聲:“退下!”
眾人一愣,花向晚回頭看去,便見一位頭頂青蓮花玉冠、藍(lán)袍負(fù)劍、手提拂塵的少年道士擋在她和謝長寂身前。
所有百姓愣愣看著他,少年抬手,亮出一道令牌:“道宗弟子云清許,奉宗門之名,前來查看神女山之事。”
“是道宗!”
聽到少年報上名號,眾人激動起來,互相看了一眼:“道宗來管我們了!”
百姓的話讓少年神情溫和許多,雖然看上去始終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樣,但神色卻帶了溫善。
“宗門聽得貴城城主報信,便立刻派我過來,其余弟子尚在路上,諸位不用擔(dān)心,道宗絕不會放棄任何一位百姓,還望諸位冷靜。”
少年說著話,花向晚便一直饒有興趣看著他。
他生得清俊,帶著道門特有清心寡欲的味道,但或許是因年少,又帶了些稚氣。
花向晚在一旁等了一會兒,見云清許與旁邊百姓說得差不多,走上前去行禮:“云道長。”
云清許聽她的話,這才回頭,一雙清澈平穩(wěn)的眼落在花向晚身上。
花向晚容貌生得驚艷,無論云萊西境,第一眼看到的人,大多要為其多懾,多看幾眼。
此刻哪怕易容,也比尋常女子漂亮許多。
然而云清許見她,卻與看旁人并無不同,微微躬身:“姑娘!
“方才多謝你出手相助。”花向晚道謝,“云道長是為解決神女山之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