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虛子感覺靈力運(yùn)轉(zhuǎn)驟然停止,他僵住身子,愣愣看著眼前已經(jīng)成為一具干枯老人模樣的身體,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然而驚慌不過片刻,便覺周遭靈氣匯聚,天上雷云集結(jié),而后只聽一聲雷響,靈氣如龍朝著那已經(jīng)沒有生息的人轟然而下!
昆虛子猛地睜大眼,磅礴靈力將他猛地震飛。
他滾落在地,一口鮮血嘔出來,身后突然有人扶住他,急道:“怎么了?”
昆虛子還來不及說話,旁邊第六峰峰主白英梅就驚呼出聲:“長寂這是……破心轉(zhuǎn)道了?!”
眾人震驚抬眼,愣愣看著不遠(yuǎn)處華光中的青年。
破心轉(zhuǎn)道,這僅存于古籍猜測之事,從未有過真人記載。
修士修道,道心乃其根本,所謂道心,即修道之目的,元嬰之下,修為、靈根、神識決定了一個修士的上限,然而元嬰之上,道心堅(jiān)定與否,才是他們最終能否飛升的關(guān)鍵。
對于謝長寂這樣已達(dá)渡劫期、差一步就可飛升的頂尖修士而言,道心便是最重要的存在。
道心有瑕,走火入魔,難得飛升。
道心破碎,則修為盡散,坐化成灰。
唯一只有一種情況,可以讓修士在道心破碎之后,還延續(xù)生命——乃至修為不落。
那就是,他的道,本就不止一條。
在其中一顆道心消散之時,另一份信念足夠堅(jiān)定,堅(jiān)定到足以支撐他如今全部修為。
可古往今來,一顆道心修道能成者便已極為稀少,更何況有兩份執(zhí)念?
眾人愣愣看著面前近乎于神跡的情況,滿是震驚。
看著華光中的人仿佛是被重新注入生命,枯白的頭發(fā)逆轉(zhuǎn)情絲,血肉也迅速充盈,重新回到二十出頭最英俊的面容。
看著雷霆云集在高處,他身上一道一道金光亮起,周邊威壓一層一層往上攀升。
練氣、筑基、金丹、元嬰、化神、渡劫!
到達(dá)最高境界剎那,雷霆伴隨著華光轟然而下。
蘇洛鳴臉色巨變,高吼出聲:“布結(jié)界!結(jié)陣!是雷劫!渡劫期的雷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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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聲雷響震天而下時,天劍宗附近十里都被撼動。
花向晚坐在銅鏡面前,整個人被嚇了一跳。
隨后就聽靈南急急忙忙沖進(jìn)來,有些不安道:“少主,天劍宗那邊好像有些不對勁!
“有什么不對?”
花向晚皺眉,靈南抬手指了天劍宗的方向,激動開口:“好大的雷!”
聽到這話,花向晚趕緊起身,走到窗戶邊,就看見死生之界方向,雷云集結(jié),轟得整個死生之界都被籠罩在雷電之中。
好在第一聲雷霆后,天劍宗就已經(jīng)布置好結(jié)界,此刻只能遙遙看見電閃雷鳴,倒不像剛才那樣嚇唬人。
“這是誰渡劫?”
合歡宮的人陸陸續(xù)續(xù)過來,站在長廊探頭探腦,靈南想了想,轉(zhuǎn)頭看向花向晚:“不會是清衡上君吧?!”
這么大的雷劫,眾人認(rèn)知中,好像也只有清衡上君了。
聽到這個名字,花向晚有些發(fā)愣,她緩了片刻,猛地反應(yīng)過來。
謝長寂渡劫了?!
渡劫好,渡劫完就要飛升,飛升就要離開這個小世界,大家就永永遠(yuǎn)遠(yuǎn)不必相見了。
那她還有什么好擔(dān)心?
之前她一夜不睡,就是在擔(dān)心謝無霜去找謝長寂把她給供了。
謝無霜這孩子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長大,她消除不了他的記憶也就罷了,還被他猜出了身份。
聽他的口氣,以及他知道她和謝長寂這么多事兒,這一對師徒估計(jì)還是有些感情的,謝無霜要是顧念師徒情誼決定在成婚前夕給謝長寂通風(fēng)報(bào)信,那這門親事怕是要立刻告吹。
可現(xiàn)在謝長寂要渡劫了?
這簡直是天大的喜訊!
花向晚揚(yáng)起笑容,頓時又活了過來,趕緊催促靈南:“快,問問靈北,看婚禮有沒有受影響,要不要如期舉行!
靈南看著花向晚簡直是高興到想放鞭炮的樣子,一時有些發(fā)蒙,愣了片刻,才回過神,點(diǎn)頭道:“好!
說著,靈南趕緊聯(lián)系靈北,靈北似乎是剛剛睡醒,被靈南一問,他趕緊起身,找天劍宗那邊人核對了一下情況后,才放心回應(yīng):“放心吧,是清衡道君飛升,掌門和各峰長老趕過去了。但沈道君說不影響我們,婚禮如期。”
這話讓靈南舒了口氣:“行,那你好好準(zhǔn)備,我們就負(fù)責(zé)把少主打扮得漂漂亮亮等著沈道君!
“知道了!
靈北嘆了口氣:“留我一個人在山上,今天醒過來,忙得頭痛死了!
“好了我不和你說,”靈南懶得在這時候和他聊天,“我去給少主稟報(bào)消息!
說著,靈南便切斷了聯(lián)系,轉(zhuǎn)頭看向花向晚。
花向晚這時候拆了衣服準(zhǔn)備沐浴,她在旁邊聽了全程,見靈南看過來,不必靈南多說,便點(diǎn)頭道:“知道了,一切照舊。”
人逢喜事精神爽,確認(rèn)謝長寂要飛升,花向晚終于有了點(diǎn)成婚大喜的感覺。
她沐浴焚香后,便穿上嫁衣,畫好妝容,忙忙碌碌到了清晨,侍女還在給她周身衣衫用帶了香球的香爐熨燙妥帖,就聽外面?zhèn)鱽砹私佑H的喧鬧聲。
“少主!”靈南從外面跑進(jìn)來,高興開口,“少主,沈道君來了!快,”靈南從旁邊抽了喜帕,拉開喜帕在花向晚面前,高興道,“快把蓋頭蓋上!”
花向晚沒說話,她最后看了一眼遠(yuǎn)處天雷。
這天雷似乎更大了。
靈南順著花向晚的目光看過去,這才注意到那無聲的天雷,忍不住皺起眉頭:“這劫云的樣子……也不知道清衡上君能不能堅(jiān)持!
“您老人家可別操心了。”
靈北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所有人一起回頭,就見一位淺粉色長衫青年搖著扇子走進(jìn)來,他滿臉喜慶,笑著朝著花向晚行禮:“少主!
“靈北?”
花向晚挑眉,似是詢問他為什么在這里。
靈北不用她出口,就知道她的問題,解釋道:“少主,沈道君已經(jīng)到門口了,我過來看一下情況。若少主準(zhǔn)備好,我們就扶著少主出去。至于你——”
靈北轉(zhuǎn)頭,拍了一下靈南的頭:“人家可是清衡上君,肯定會飛升得道,別瞎說!
“我這也不是擔(dān)心嗎……”
“嘴碎!”
靈北叱責(zé)了靈南,不讓她再說出什么不吉利的話。
花向晚聽到靈北的話,也放輕松幾分。
那可是謝長寂啊……
創(chuàng)造過無數(shù)次奇跡,每一次都讓出乎意料強(qiáng)大的謝長寂。
過去那么多次他都沒死,怎么可能會在一場天劫中出事?
她笑起來,朝著靈南低頭,吩咐她:“把蓋頭蓋上吧。”
“好嘞!”
靈南的話,趕緊舉起喜帕,為花向晚蓋上蓋頭。
一剎間,紅色遮住眼前一切。
修真者神識可查探周遭,可這蓋頭是特制,哪怕是花向晚,也無法查看周邊,只能像一個普通的新娘子,由旁人扶著,聽著外面喜樂聲大氣,而后鞭炮響起,大門“嘎吱”打開,在祝福唱喝聲中,由靈南扶著她走在紅毯上往前。
走到門口,她手中被塞進(jìn)一段紅綢,有人在前方引著她,兩側(cè)花瓣灑落而下,她走下臺階,由紅綢另一頭引著走到花轎,而后有人替她掀起簾子,靈南扶著她跨進(jìn)花轎。
“琴瑟永諧,鸞鳳和鳴,起轎——”
旁邊傳來長者唱喝,隨后花向晚便覺轎子一震,開始顛簸往前。
這不是她第一次成親。
可這的確是她第一次坐在花轎上,聽著這么多祝福之詞,經(jīng)過這么多繁文縟節(jié),嫁給一個人。
以前她一向討厭這些,不知道為什么,今日被這么祝福著,聽著喜樂,她突然覺得,這樣復(fù)雜的成婚,似乎也很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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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向晚花轎一路往天劍宗前行時,死生之界,雷霆越發(fā)聲勢浩大。
天劍宗七峰峰主齊聚,緊張看著雷霆中被轟得血肉模糊的青年。
雷霆早已劈開了眾人祭出抵抗雷劫的法器,徑直一道一道轟在青年身上,青年身上早已無一處完好,卻始終不絕生息。
“只剩半步,他就可以窺得天道。”蘇洛鳴皺眉不解,“為何突然就……”
“不是突然……”昆虛子痛苦搖頭,“是我錯了。我早該察覺……這兩百年他根本沒有真正參悟過,他早就撐不住了。我該早知道的……”
“那他……”白梅英滿是不解,“他問心劍到底怎么修到渡劫的?”
“每日一粒絕情丹,”昆虛子沙啞開口,“兩百年自欺欺人,他修為無礙,劍道非凡,唯獨(dú)這顆道心……全靠丹藥強(qiáng)撐。他師父死了,晚晚姑娘也死了,這么多年他根本不敢面對,便強(qiáng)行修習(xí)問心劍,只是希望自己不要這么痛苦。所以早在二十年前,他便已經(jīng)道心不穩(wěn),走火入魔……”
“這么大的事你不早說?!”蕭問山聞言怒喝。
昆虛子抬手捂住自己額頭:“我就算說了,又怎么樣?他沒有辦法,你們除了把他關(guān)起來,又有其他辦法?”
這話讓所有人沉默,謝長寂已是天劍宗至強(qiáng)者,他若無法,其他人又能如何?
蘇洛鳴想了想,嘆了口氣,抬眼看向前方:“事已至此,最重要的就是當(dāng)下!
說著,他看向旁邊的白梅英:“這破心轉(zhuǎn)道,怎會有這么大的雷劫?”
聽到詢問,白梅英嘆了口氣,眼中帶了幾分憐憫:“破心轉(zhuǎn)道,本就不是易事。天道豈容你說棄就棄?二次渡劫,難度更比之前。是死是活,端看長寂本身!
這話讓眾人心里異常沉重,只看天雷越劈越狠,雷霆中的青年也氣息也越發(fā)微弱。
眼看著這人魂魄不穩(wěn),白英梅不由得紅了眼眶,聲音微。骸翱赡軗尾蛔×恕!
“不行,我要去幫他……”
昆虛子聞言,就要往前,蘇洛鳴一把抓住他,激動出聲:“你過去,雷劫就不止這個程度了!”
雷劫只能自己扛,若有人相替,天道便會降下雙倍雷劫作為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