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沒說話,他似乎是在想著什么。
靈北也不敢出聲,跪在地上拼命思考著對方的來意。
兩相僵持之間,一只藍色蝴蝶穿過屏風,翩飛而來,停落在靈北眼前。
“這是你合歡宮獨有的法術?”
對方出聲,靈北有些掂量不清對方意圖,顫抖著聲開口:“是!
“每個弟子都會使用此術?”
靈北不敢出聲,想著到底要如何撒謊。
只是他還沒開口,就聽對方出聲警告:“有些問題答案我知道,你若撒謊,我會直接搜神!
這話讓靈北臉色沉下來,屏風后的人又補了一句:“我只是想知道一點事,不會傷害合歡宮的人!
靈北沒說話,咬牙神色幾轉,屏風后的人似乎失去耐心,平靜開口:“說話。”
音落那一瞬,便有威壓當頭而下,靈北感覺仿佛有千金壓在脖頸,他支撐不住,一個踉蹌,趕緊用手撐住身子,急急出聲:“此乃秘術,僅有宮主和少宮主會此術。”
聽到這話,屏風后的人沉默,靈北心中忐忑,努力克制著微亂的呼吸。
過了好久,對方重新開口,語氣聽不出喜怒。
“你今年幾歲?”
“二百三十有余!
“在合歡宮待了多久?”
“從出生至今。”
“花向晚可離開過西境?”
“未曾聽說!
“上清元年,花向晚在哪里?”
“不……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
“那時候少主在外云游……”
“她何時回的合歡宮?”
“合歡宮被圍困前半個月……”
“上清三年,十一月!
對方確定了日期。
靈北驚疑不定,這些消息都不重要,他不明白對方問這些做什么。
而對方喃喃出這個時間后,便安靜下去。
上清元年,晚晚出現在云萊。
上清三年十月中旬,死生之界大破,晚晚以死封印魊靈。
十一月,花向晚回到合歡宮。
十一月中,合歡宮被困,苦守一月,方得援軍。
屏風后的人似是在控制情緒,過了一會兒,他再次開口:“鎖魂燈是合歡宮的東西?”
“是……”
“為花向晚所有?”
這個問題靈北不敢回答,而對方見他沉默,便肯定:“為花向晚所有。”
“這位前輩,”靈北聽到這些,大概明白對方是沖著什么過來,他抬起頭,頗為激動,“鎖魂燈的確為我家少主所有,可如今我家少主已經無法操控鎖魂燈,如果您打的是解開魊靈的主意,就不必多問了!
“為何無法操控?”
“因為,”靈北深吸一口氣,“少主的血,早就不是自己的了。靈器與主人血脈相連,少主連血都不是自己的,何談操控?”
“她的血……”屏風后的人聲音有些抖,“為何不是自己的?”
“合歡宮當年被魔獸圍困一戰(zhàn),”靈北破罐子破摔,說的有些艱難,“少主不僅金丹半碎,筋脈盡斷,還身中上百種劇毒,為了保命,只能去血池重新?lián)Q血,十年一次,如此往復兩百年。如今……除了心頭精血,她身上,沒有一滴血是自己的。”
“所以,”屏風后那人,聲音帶啞,“她握不起劍了!
“是!
靈北眼眶微紅:“我家少主當年,天資卓絕,于劍道一途前程無量,是當年西境最頂尖的劍修之一。上清三年一戰(zhàn)后,少主的筋脈花了十年修補縫合,期初連筷子都握不住,后來她成為法修,說沒有什么不甘心,可我好幾次在后院都看見少主試著練劍,但她拿劍的手一直在抖,她根本做不到!
“本命劍呢?”
如果本命劍在,就算不能握劍,也好一些。
“她身體中血脈盡換,”靈北壓抑著情緒,“靈器不識得她,本命劍自然也不識得。”
本命劍都不認識的一個人……
更何況是他?
謝長寂坐在屏風后,輕輕閉上眼睛。
“那這兩百年……”他疲憊出聲,“她都不曾想過,來天劍宗求援?”
“前輩說笑,”靈北苦笑,“合歡宮與天劍宗非親非故,為何會出手幫忙?此番若非走投無路,合歡宮也不會貿然造訪天劍宗!
非親非故……
聽到這話,謝長寂忍不住想笑。
拜堂成親,雙修結契,生死相諾,最后只是——非親非故?
靈北說完這些,自知失言,他跪在地上,侯了一會兒,恭敬跪叩在地上:“前輩,鎖魂燈與我家少主真的已經沒什么關系,若前輩是為魊靈而來,還請高抬貴手,放過我家少主!
屏風后的人不說話。
好久,他才出聲:“我不是為魊靈而來。”
靈北愣愣抬頭,就看他站起身,往外走出去:“我是為她!
說著,他如來時一樣,緩緩走了出去。
這一次靈北終于看清,這個人竟然是直接穿過了墻壁走了出去。
靈體!
靈北終于反應過來,那個屏風后面的,根本不是本人,對方只是來了個靈體,威壓就能強大至此!
這豈止是渡劫?怕是早已接近天道,渡劫大圓滿才能有的能力!
而這世上渡劫大圓滿有幾個人?
難道不是只有那位……
靈北愣愣看著對方離開的地方,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名字。
清衡上君,謝長寂。
“靈北,今夜之事,不必記得!
對方開口,每一個字都化作符文飄入房中,徑直竄入了靈北腦海。
靈北腦中瞬間一空,閉上眼直接倒在了旁邊。
而青年走出房間,站在長廊之上。
旁邊昆虛子見他出來,趕緊迎上來。
“問完了趕緊回去吧,你這個情況出死生之界容易出事,就算是靈體,沒有死生之界陣法壓制,你心智也容易迷失!
“我還要去找她。”
謝長寂聲音很低,他轉過身,朝著長廊往前。
昆虛子愣了愣,追著上去:“你要找誰?花向晚?她現在在山下,你靈體去不了這么遠!”
謝長寂不回聲,徑直往前,昆虛子沖到前方,抬手用法陣攔在他身前:“長寂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瘋了?!”
“師叔,送靈北客房,到死生之界等我。”
謝長寂沒聽他的勸告,低著頭穿過法陣,走出長廊。
天下下起連綿小雨,他走在雨里,聲音很低,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別人。
“既然當真是她,既然她活著,那我——”
“總得要個結果!
第19章 (三更合一)
靈體狀態(tài)不穩(wěn),他無法走出天劍宗。
最重要的是,當他走出院落,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一瞬間仿佛失去了所有勇氣,最后還是用了謝無霜的身體,淋著夜雨下山到了安置花向晚的四合院。
四合院中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他走到花向晚房間門口,就看見花向晚正在試嫁衣。
許多女孩子圍著她,夸著她漂亮,她自己對著鏡子轉了幾圈,似乎也很是滿意。
一行人笑笑鬧鬧,好久才發(fā)現他。
靈南驚詫出聲:“謝道君?”
聽到靈南的聲音,所有人一起看過來。
看見這位站在雨中的道君,大家不約而同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壓抑,紛紛沉默下來。
花向晚看見“謝無霜”也是一愣,隨后她詫異出聲:“你……你怎么在這?”
謝無霜的性子,來這里必然有什么事。
莫非是她消除他記憶之事被察覺了?
可她修為本就高謝無霜一個臺階,又是法修,她給謝無霜下咒消除記憶,按理來說應該不會出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