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修文解釋,“昨日謝師兄看了撤下去的食盒,說您愛吃甜口,不吃香菜!
“他看這個做什么?”
花向晚頗有幾分疑惑,沈修文動作一僵,轉(zhuǎn)過頭,輕聲解釋:“憶然拿食盒出來時,剛好和我說起口味這件事,謝師兄看到了,提醒我和憶然!
這個解釋倒也不奇怪,花向晚想了想,只覺得謝無霜這人有些聰明太過。
昨天她和靈南一起吃的飯菜,東西基本都吃干凈了,他居然也能判斷出她的口味?
花向晚想不明白,沈修文看花向晚皺眉,主動換了話題:“昨夜讓少主受苦了,今日修文感覺身體已經(jīng)好上許多,再休息休息,就不用叨擾少主!
“你愧疚?”
花向晚聽沈修文的話,玩笑著開口:“睡了我床,吃了我的糧,要是愧疚,不如以身相許?”
沈修文聞言,眼眸微垂,花向晚見他認真,正想解釋,就聽沈修文道:“若少主愿意,等回到天劍宗,我會同師父稟報此事。”
沒想到會聽到這話,花向晚遲疑:“你……你當真?”
“婚姻大事,自然當真!
沈修文點頭,花向晚倒有些不敢相信,小心翼翼:“沈道君,我不是不信您,只是……為什么?”
說著,花向晚解釋:“你我相見也沒幾日,你做這么大決定……”
“少主應當知道我在天劍宗處境,我由掌門一手養(yǎng)大,身份在宗門……也算是能爭一爭掌門之位的,這些年受掌門信任,也處理了不少宗門雜物,”沈修文說著,苦笑了一下,“但我還有一位大師兄,如今再有我,便是多余。少主屢次救我,若我跟隨少主回西境能解決少主危難,又有何不可?”
沈修文說得認真,花向晚聽明白,其實一早她就考慮過,沈修文身份最合適跟她回西境,但沒想到他自己也早早已經(jīng)意識到這件事。
花向晚低頭思索,沈修文見她不說話,想了想,溫和開口:“一路枯燥,少主若無事,要不我為少主讀個話本吧?”
“你是病患,”花向晚從抽屜里拿了話本,“我來為你讀。”
說著,她打開話本,然而打開話本那一瞬,莫名有種熟悉感撲面而來。
恍惚間發(fā)現(xiàn),好像當年……沈逸塵就是這樣,每次她無聊,他就坐在旁邊給她讀話本。
她愣了片刻,沈修文轉(zhuǎn)頭看過來:“少主?”
花向晚轉(zhuǎn)頭看沈修文,沈修文疑惑看她,看見比那人清澈簡單許多的眼睛,花向晚這才回神,笑起來:“無事!
沈修文在她馬車上養(yǎng)傷養(yǎng)了兩日,第三日傷好得差不多,便被謝無霜叫了出去。
這時一行人來到一座山中,靈北走到花向晚馬車前,恭敬道:“少主,謝道君說要入山,車攆不便行走,勞煩少主下車騎靈獸入林!
花向晚聽到這話,卷起車簾,便見眾人停在樹林前等她。
她倒也沒多說,把馬車拆下來裝入乾坤袋中,直接翻身騎到之前拖著車身的靈獸身上。
這原本就是她的坐騎,是一只威風凜凜的白虎,見她騎上白虎,前方謝長寂才收回目光,淡道:“進山!
眾人跟著謝長寂進入山林,這山林茂密異常,樹枝鋪天蓋地,靈南跟在她旁邊,不由得皺起眉頭:“少主,這山林陰氣太盛,天劍宗竟然在這附近嗎?”
按照原本的計劃,到達天劍宗只需六日行程,如今已過五日,按理應當離天劍宗不遠了。
花向晚知道靈南是個不看地圖的,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或許天劍宗愛好不同呢?”
靈北聽到這話,轉(zhuǎn)頭看兩人一眼,隨后目光落在花向晚身上,意有所指:“此事少主要管?”
雖然不清楚會發(fā)生什么,但天劍宗轉(zhuǎn)了方向,西境來了許多殺手,靈北卻是知道的。
花向晚點頭:“能管最好,不能管就撤!
魊靈落在天劍宗手里,比落在西境手里好太多了。
但如今合歡宮不比當年,維護正義和自保比起來,自保明顯重要許多。
靈北搞明白花向晚的意思,應聲道:“明白!
一行人行了大半夜,入了山林深處。
花向晚看了看天色,啟明星高掛,已近陰陽交替。
陰陽交替之時,鬼魅橫生,也往往是密境出世的時間。她心中盤算著,突然就聽旁邊傳來一聲輕微的鈴響。
這鈴響極遠,極輕,幾乎沒有人察覺,花向晚猛地勒住韁繩,眾人下意識看過來。
花向晚張了張口,還未出聲,地面突然像巨龍行走而過,猛地震蕩起來!
“少主!”
靈南驚叫出聲,和合歡宮其他人足尖一點朝著花向晚沖去,白虎往旁邊一躍,躲開突然拱起的地面,便尋著安穩(wěn)之處往前沖去。
一時之間,地動山搖,鳥雀驚飛,野獸奔逃著從林中逆行沖過,謝長寂看了一眼周邊,吩咐沈修文:“去保護花少主,其余弟子,隨我來。”
說完,天劍宗所有人便如一道流光,御劍躍出密林,往遠方?jīng)_去。
沈修文御劍來到花向晚身邊,急聲開口:“少主,我?guī)愕桨踩胤饺ィ ?br />
聽這話,花向晚便明白了天劍宗的意思。
他們不放心合歡宮,所以要始終把合歡宮保持在監(jiān)視之下,如今進入西峰林,對于天劍宗來說,最理想的狀態(tài)就是保持著對合歡宮的監(jiān)視,又不讓合歡宮靠近靈虛秘境,而合歡宮一旦想做什么,在這個范圍里,足夠謝無霜立刻出現(xiàn)處理。
天劍宗想讓他們走,花向晚自然不會故意挑戰(zhàn),但思及剛才的鈴聲,花向晚還是不放心。
如果她沒弄錯,方才的鈴聲應該是清樂宮,清樂宮擅長以樂聲干擾他人心智,對于謝無霜這樣的入魔者來說,其他人大概都不是問題,但清樂宮這種樂修,卻是絕對的克星。
若沒有人克制清樂宮,魊靈怕真的要落到西境手里。
于是她沒理會沈修文,故作控制不了白虎,驚叫著往前沖去。
沈修文愣了愣,隨后疾呼:“少主!”
靈南靈北對視一眼,趕緊領(lǐng)著眾人跟上。
花向晚神識展開,便察覺周邊靈力異常,好似有什么在吸納靈氣,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她朝著漩渦中心直奔而去,差不多趕到時,就周邊傳來廝殺之聲。
天劍宗弟子早已到了,和所有人打成一片,數(shù)量明顯比之前他們見過的多,可見許多天劍宗弟子之前藏在暗處。
而天劍宗之外的人……
花向晚掃了一眼戰(zhàn)局,云萊也來了許多修士,但她認不出清楚,但西境的修士,卻是辨認出了大半。
“鳴鸞、清樂、陰陽宗、百毒宗、劍宗、氣宗、傀儡宗……”
靈北來到花向晚身后,數(shù)了一遍,語氣頗沉:“除了兩宮人馬,九宗也來了過半!
“少主,他們來做什么?”
花向晚沒說話,她仔細觀察著情況。
她感覺靈氣在旁邊聚集得越來越厚,地面震動也越來越激烈,夜至最暗時,陰陽交錯,日月同輝。
也就是日光與月影同時落下剎那,周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一條巨龍?zhí)撚捌仆炼,隨后盤繞在地,地面上出現(xiàn)一個五彩斑斕的光洞,華光從洞口沖天而起,有修士驚呼出聲:“靈虛秘境開了!”
音落瞬間,數(shù)十道華光從旁邊直射而出,沖向謝無霜,符文毒蟲傀儡傾巢而出,鬼哭狼嚎,天地變色。
謝無霜白綾覆眼立在高處,在術(shù)法近身剎那,長劍一躍至手中,抬手一劍環(huán)掃而過,破開周邊一切邪魅魍魎,隨即俯沖向周邊一個方向,轟一劍劈下,一個手上掛著一只提線木偶,高帽華衣的青年瞬間便從草叢中擊飛出去!
“傀儡宗燕飛南好歹也是元嬰大圓滿,”靈南震驚開口,“竟然一劍都熬不過?”
言閉,謝無霜側(cè)身一轉(zhuǎn),又襲向另一個方向。又一手纏白蟒的紅衣女子被謝無霜逼退數(shù)十丈,紅衣女子單膝跪地,手中白蟒朝著謝無霜直撲而去,謝無霜提劍往前,這時周邊傳來了十二種樂器合奏之聲。
聽見這聲音,花向晚皺起眉頭。
“清樂宮十二仙的亂心陣!
靈北皺眉:“好大的手筆!
樂聲凄涼婉轉(zhuǎn),聽上去是再普通不過的曲子,然而花向晚卻明顯感知到,謝無霜的劍,慢了。
他呼吸亂起來,旁邊天劍宗弟子也開始有些恍惚。
周邊人明顯看出謝無霜的破綻,周邊原本埋伏著的人同時出手,朝著謝無霜一起進攻而去。
一劍橫掃周邊,護住本宗弟子,喘息著提劍站在中央,朝花向晚抬頭:“花向晚!
謝無霜在這時候開口,就是求助了。
清樂宮的十二仙陣,哪怕是謝無霜也很難抵,合歡宮現(xiàn)在既然沒有幫著西境,那就是友非敵,如今謝無霜唯一的求助對象,也就只有拿著清心鈴的她。
只有破了清樂宮的十二仙陣,謝無霜才有勝算。
花向晚明白謝無霜的意思,她從袖中取出清心鈴,輕輕搖了搖,笑起來:“謝道君還談條件嗎?”
“談!
“聯(lián)姻一事,天劍宗同意了?”
“好!
謝無霜這話出口,花向晚就知道自己沒白來。
“靈南!
花向晚開口,靈南迅速將靈力從背后灌入花向晚周身,花向晚抬手祭出清心鈴,清心鈴聲響起,周邊樂聲更大,花向晚干脆從乾坤袋中翻出一把玉質(zhì)古琴,抬手一撥,音波朝著林中瞬間擊打而去,所有樂聲一瞬之間安靜下來。
“花向晚!”片刻,林中一個老者暴怒出聲,“你怎敢拿我家少主法器傷我宮中人!”
說完,樂聲暴起,花向晚冷下臉,手中琴聲更激。
“左護法搞錯了,”花向晚聲音帶笑,“這琴是我自己做的,不是他送的,他既還了我,那就是我的。”
說著,兩方音波交織,沒有了樂聲干擾,謝長寂頓覺靈臺清明,躍到靈虛秘境洞口前,長劍直指周邊,攔下所有想要進入密境之人。
謝長寂的身手無人可比,一時眾人都被攔下,無一能往前半步。
太陽逐漸升起,洞口越來越小。
眼看著靈虛密境就要關(guān)閉,一個女人輕輕嘆息出聲:“花少主,此物對我家少主至關(guān)重要,少主如今還在西境等您,還請花少主看在過往情面上,放手吧!
這話說完,花向晚直覺旁邊不對,不由得琴聲一顫。
謝長寂下意識回頭,就看一個女子破開花向晚周邊層層保護,握劍直逼向花向晚!
謝長寂瞬間從靈虛秘境旁邊挪開,同時朝著花向晚奔來。
然而對方動作更快,花向晚只覺旁邊一陣劍風,劍已至身前,幾乎是本能性抬手一把抓住長劍,疾退向后,隨即一腳踩空,徑直落入虛空之中!
對方跟著她直躍而入,花向晚看見一道道流光竄進洞口,不由得咬牙:“秦云裳!”
秦云裳勾唇一笑,猛地將劍從她手心拔出,同時一腳往她身上狠狠踹去。
花向晚躲閃不及,直直墜落而下,當即知道了秦云裳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