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管童進了林子聰?shù)霓k公室，椅子里面坐著一個人，背面對著她。
管童下意識地沖那個熟悉的背影驚訝道：“林將軍！？”這背影半舉著手，燃了一般的香煙在空中停留著，看著林子聰辦公室內(nèi)沙發(fā)靠背那邊墻上的“上善若水”四個字仿佛凝固了一般，深深的沉默著。
停了幾秒鐘，老板椅吱呀一聲轉(zhuǎn)過正面來，不是別人，卻是龍翼。
“不是林將軍，別看錯了。”龍翼臉上沒有笑容，有的只是疲憊和蒼白。
“您……您怎么穿著林將軍的衣裳��？”管童疑惑道。
龍翼沒回答，反而是一個反問：“你怎么到這里來了？你現(xiàn)在手里的事情可是我以前管的那一攤，繁復(fù)、細碎，做起來沒完沒了，各方面都要應(yīng)付，你不去做事情，怎么到這里來了？”
管童沒有一點喜怒在臉上，只向前走了兩步，一面看著墻上的“上善若水”四個字，一面隨手將桌邊上的文件隨手整理好，淡淡道：“你不是也在這里？”
“嘿？跟我抬杠來了？我在這里，是因為現(xiàn)在有太多的事情要擺平，我在這里坐坐，是想在這里找找靈感，看看怎么處理這些事情，畢竟我以前處理的事情跟目前要做的事情還是有一些差異……”
管童抬頭淡然道：“你要靈感，我同樣需要靈感！”
龍翼被噎了一下。
吸了口煙，他轉(zhuǎn)了轉(zhuǎn)屁股下的椅子，道：“看起來，我還不足以服眾，在你們眼里，我仍舊是那個大內(nèi)總管�！饼堃聿⒉幌袷窃谪�(zé)備管童，這話聽起來倒極像在問他自己。自嘲地笑了笑，龍翼續(xù)道：“林老將軍很早給我說過一句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看起來，這個位置一旦確定了，想換一換還真是很不容易辦的事情。”
管童終于神情松懈下來，輕輕拍著桌子靠著桌邊抱著手放松下來，道：“其實是否服眾、是否能夠做在這個位置上，跟是誰沒有關(guān)系，跟你做過什么關(guān)系也不大。也不是位置不位置的這個問題�！�
“哦？說說。你是怎么看的�！�
管童緩了一口氣，續(xù)道：“反抗機械城，原本就是一個沒有路線，甚至連希望都很渺茫的事情，一千個人要去反抗機械城，就會有一千個方法。有的人自己有主意，知道怎么做，他就會按照自己設(shè)定的路線去做，而有的人不知道怎么去做，他自然就會找那些知道怎么去做的人，然后支持著那些知道怎么做的人去完成反抗的使命。所以，事情在那里放著，不去做大家就會全部走向滅亡，自然就會有人去完成領(lǐng)導(dǎo)者和追隨者的角色，只要有人存在，領(lǐng)導(dǎo)者就必然會出現(xiàn)的。所以，這個位置始終沒有消失過，不管它上面坐的是林將軍還是馬將軍，總會有人坐上去的�！�
龍翼靜靜聽著，既沒有反對，也沒有贊成，管童噗嗤笑了，問道：“這個……我是不是說的有些直白了？”
龍翼若有所思，回過神來搖搖頭：“啊，不，你繼續(xù)說�！�
“我猜。龍將軍……”管童微微停了一下，看龍翼沒有什么反應(yīng)，續(xù)道：“其實做了這么多年的大內(nèi)總管，從路線上，只有你是最了解林將軍想要什么，會去做什么的人，因為他所有的一切，其實沒有一樣不是你來安排，最后得以執(zhí)行的，也就是說，在林將軍所發(fā)起的這一條反抗機械城的路線上，也只有你最了解他。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意，準備沒準備好，林將軍走了，那么這條路你都必須走下去。否則，從理論上來說，這一種反抗模式，就是在實踐中被淘汰掉的眾多路線中的一個。”
龍翼依舊沒說話。
“從客觀上，你之前沒有主動作出過總體決策，總體決策的制定者都是林將軍，但是實際上，他的每一步要做什么，你都門兒清。其實現(xiàn)在你心里拿捏不定的，實際上就是你是否要為這一條反抗路線付出你的所有。這里所說的‘你的所有的一切’，可是包括你的感情和肉體。”
龍翼猛然抬頭，半張著嘴巴，臉色陰晴不定，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一樣看著管童，道：“你是學(xué)什么的？竟然……竟然能夠問到這么……怎么說呢？”龍翼不知道該怎么說后面的話，手在空中畫了畫，終是找到一個形容詞：“準確的問題？”
管童微微一笑，眼神高高在上，頗有點得意：“從軍之前，我是后方的一個心理醫(yī)生�！�
“難怪！”龍翼也笑道，將煙頭掐滅在煙灰缸中。
“哎？你好像到行動組沒多長時間么，怎么會了解這么多？怎么感覺……你比我更了解林將軍？”龍翼抬起頭，壞笑著對著管童拋出來一個看起來不輕不重，但是有點難度的問題。
管童根本不怕他，依舊高高在上：“你別忘了，我是個女人。心細如發(fā)，心思縝密，外加直覺靈敏告訴我，他就是這么想的�！�
行動組里面如此高調(diào)的女人他是第一次見到。
“跑題了�！惫芡静幌朐谶@問題上糾纏。林子聰?shù)呐藗冊揪蛠y如麻，如果跟管童私底下有點什么那也很正常，這個問題如果一旦被龍翼抓住，或許會被越描越黑。
龍翼看起來也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重新點了根煙，反而主動轉(zhuǎn)移了話題：“那么……照你這么說，我應(yīng)該把我手中目前要做的事情排出來個順序。”
“沒錯！”管童道，“你之前主要的任務(wù)是個執(zhí)行者，但是執(zhí)行者也可以變成決策者！林將軍其實之前在做的事情，不就是聽我們所有人的匯報，然后在里面考慮各方面的因素，加上時機、關(guān)系等，然后排出各項事情的執(zhí)行次序，然后執(zhí)行？這不就是決策？”
頓了一頓，管童續(xù)道：“不說別的事情，絡(luò)海城犧牲之后，對于星痕的事情，原本實際上就已經(jīng)失去了決策和控制，你不是處理得挺好？這件事情呢？說大也不算大，但是說小也不算小，沒有你的支撐，估計第九行動組的所有人都會為他們的付出痛心不已，但是你做的很好呀，不僅他們沒有抱怨，在后面成立的129行動組，他們的力量還有所增長，也變得團結(jié)了，這說明你的決策是沒有錯的！”
管童整件事情都有參與，以她的聰明，她自然知道這里面龍翼和賀星彤達成的交易。當(dāng)然，具體龍翼付出的成本是什么她不太清楚，但是主體方向她用屁股都能猜得到。
“所以，林將軍離開之前，他就知道，這個位置會有人坐上來的，而且，這個人沒有別人，就是你！”
龍翼沉默不語。
“他的離開，是因為這么多年他始終無法面對自己的感情，他太累了！”管童下了定論。
便在這時，辦公室的門口一個輪椅被推了進來，上面坐著菲洛娜，她一進門便道：“沒錯！哼！你個小姑娘，竟然能看到這些？看起來我之前還是小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