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房間里的格調是早上的日出時刻，明媚的陽光從假窗中照進來，房間里就多了不少生氣。
這個房間比李鑫巖初次在中心醫(yī)院住的那間病房要好的多，雖然比不上林子聰幾次三番住的軍官病房那樣功能完備，但明顯是普通士兵住不了的，這一點從環(huán)境的調整手段立刻就可以判斷出來。
李鑫巖慢慢睜開眼睛，醒了。
落入眼簾的還是孫佳麗。
孫佳麗近距離看著李鑫巖，看起來并不害怕李鑫巖再抓住他。李鑫巖他的手被敞開捆在床邊的扶手上，即便想抓住她，也無法動彈。
醒來之后，李鑫巖看起來比上回清醒了點，也沒有掙扎，而是盯著孫佳麗看了好一會。
李鑫巖身上什么也沒蓋。
而無論是李鑫巖還是孫佳麗，兩個人都沒有覺得有什么尷尬。
李鑫巖猜測，在孫佳麗的眼里，他未必是個人，或許他只是實驗臺上一只大一些的小白鼠，她看著自己，大約就是在看自己的研究成果，看看哪里需要切掉，哪里需要上點藥。在醫(yī)生眼里，他大概是沒有意識的活物罷了。
身上的疼痛感還沒有消失，那男的在他身上動了好些地方，除了雙腿雙臂，就連胸腹都做了手術。
“她……怎么樣？”李鑫巖嘴里吐出的是這幾個字。
“為什么這么關心她？”孫佳麗依舊目不轉睛地上上下下掃描著李鑫巖的軀體，心不在焉地問。
李鑫巖眼中波瀾不起，沒有受到絲毫影響，冷冷道：“我只想知道，她此刻遺體在哪里。”
佟麗婭胸前血花濺起那一刻的情景，掩蓋了這世上的一切色彩，現(xiàn)在所有的東西，在他眼中都是灰色的，包括疼痛在內。
為什么會這樣？
李鑫巖自己也說不清楚。但是發(fā)現(xiàn)再也懶得去想。斯人在他面前中彈，他知道那一彈的威力，斷無生理。
孫佳麗將頭抬起來，看了看李鑫巖，道：“伍牛送你過來的時候，可沒說這個事情，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的小護士到底死到哪里去了。不過，即便他們發(fā)現(xiàn)了她的尸體，那也不會運回來，戰(zhàn)場上，大約只會就在原地，好一點，挖個土坑埋了也就完了，誰也不會把戰(zhàn)場處理的那么干凈。你當過兵，這個事情應該比我清楚呀�！�
李鑫巖不搭話，閉上了眼睛。
孫佳麗的辦公室內，廖依玲在剝桔子。進入冬天，桔子是好東西，特別是在地下世界待久了，補充多些維生素是很有必要的。廖依玲剝得很是仔細，連上面一絲半點的橘絲也不放過。
林子聰坐在輪椅上，右手拿著一張圖紙，左手包在繃帶里面掛在胸前。廖依玲剝好桔子，每撕下一瓣，便往林子聰?shù)淖彀屠锶话辍Ａ肿勇攣碚卟痪�，一邊看著圖紙一邊細細地咀嚼著。
林子聰?shù)膶γ妫财�，他此刻嘴上說著，手上比劃著，唾沫橫飛，解釋這這整張圖紙的內容。他身邊，還放著一疊圖紙，上面的設計縱橫交錯，看得人有些頭暈。
安平已經(jīng)說了四個小時了，林子聰也就這么坐著，看著圖紙，聽了四個小時了。當然，至于廖依玲手里的桔子，也已經(jīng)剝了四個小時了。
廖依玲面有得意之色，這四個小時，孫佳麗沒來過。而比這重要的是，她也并沒跟林子聰在床上。
“……對于神經(jīng)系統(tǒng)的處理，始終是這一套設計的核心。跟一般設計智能機器人和機械生命體不同，李鑫巖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不是全新的，它是人體原本大腦在極端環(huán)境下的一種投射。具體來說，在形成這個映射的時候，代價就是他原本的大腦被摧毀，如果不摧毀，射線無法在那么短的時間內將原本所有細胞的狀態(tài)在三到五分鐘之內掃描成一個完整的映射，我們知道，人的大腦超過六分鐘缺氧，就會造成永久的損壞，這種損壞一旦形成，那么我們的映射重現(xiàn)時得到的意識投射也就會出現(xiàn)同樣的邏輯錯誤。所以在這個過程中，最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在正常大腦功能性損傷出現(xiàn)之前，完成從生物體大腦到虛擬大腦之間的轉換。”
廖依玲呲了呲牙，插嘴道：“那么說……你們其實在這個技術的成型階段，用了不少即將死掉的戰(zhàn)士的軀體做實驗？”
林子聰微一皺眉，沉聲道：“不關你事，別插嘴！”
廖依玲吐了吐舌頭，一臉俏皮坐回了桌子邊緣繼續(xù)剝桔子。
安平雙手一攤，道：“也不用很多，基本先用的動物做的穩(wěn)定性實驗，穩(wěn)定性實驗完成之后，才用了臨床上的實驗……而且那些士兵即使不做這實驗，他們也活不了了，做了實驗，說不定還能在虛擬世界繼續(xù)活下去……”
林子聰伸手打斷了他，道：“不說這個，人類的生存比一個戰(zhàn)士的死亡方式重要�！@里有個問題，給李鑫巖做這個轉移……哦，叫映射的時候，你們的這個技術應該是穩(wěn)定下來了吧？”
安平想了想，答道：“從實驗次數(shù)上來說……應該是夠了�！�
林子聰點了點頭。繼續(xù)沉思。半天后才抬頭道：“那上次我們討論的問題可能出現(xiàn)在哪里？如果把他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全盤復制了，而且當日吳坤向我匯報的時候，也說了，在操作上他們是沒有一點差錯的，那么，為什么會沒有關于機械城一點資料呢？”
安平笑道：“原來過了這么久，林將軍還在糾葛這跟問題呀！這個問題很簡單，說不定在當時機械城創(chuàng)造他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賦予他關于機械城的任何記憶呢？如果他們沒有賦予他記憶，那么自然他被掃描大腦之后也不會有相關的記憶，我們自然就算把他的腦子拆成八塊，也不可能發(fā)現(xiàn)任何的東西呀！”
林子聰放下圖紙，看著安平，目光由深沉和思慮變得輕松起來�！班�，很有這個可能。如果是這樣，看起來很多事也就能夠合理解釋了。”
“不過，從結果上看，你的眼光還是不錯的！考慮到這一點，其實現(xiàn)在用好他比起來將他大卸八塊，從他身上弄到機械城的秘密要重要的多�！卑财劫\特兮兮道。
“眼光不錯？關于什么的眼光？”林子聰看起來有些不明白。
“當然是這次戰(zhàn)斗了啊！”安平道，“近幾十年，人類可是沒有一顆炮彈落在機械城的！你的安排，難道不是沖著這來的？沒你的安排，難道z市廢墟的探索，是挖著玩的不成？”
“哦，你是說這個�！瓕�，其實這個計劃只是……探索而已，嘿，真沒想到，這些小東西們甚是爭氣，竟然偷偷摸摸給我整出來一堆成績！還好，我的隊員們戰(zhàn)斗力或許不足，但是緊急應變能力嘛……應該是過關的�！绷肿勇敼Φ馈�
這笑聲很是爽朗，很有些將軍的霸氣，但實際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這是心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