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聞言立刻癟起嘴,一雙翠綠的大眼睛不停眨動,好像下一秒就要聚集起水汽。
薇潔阿格妮亞王妃所生的一對雙胞胎都遺傳了她的樣貌。
尤其是尤妮斯公主,從自然卷的紅發(fā)到潔白如象牙般的皮膚,完全與母親小時候一模一樣。
艾伯小時候被薇娜按在地上吃泥巴時是堅決反抗的。
但要是這個角色變成小號的外甥女,那就不一樣了。
就算外甥女玩過家家時盛了一碗沙子給他,他也可以非常淡定地裝作在吃,更別說這種“想要再聽一會故事”的小愿望了。
“走,我陪你們走到馬車上。咱們在路上邊走邊說!
他沒有放下女孩,兩人一路嬉笑著走出房門。
被留下的艾倫王子有些羨慕地看過去,但又強打起精神,裝作毫不在意地背起小手。
他正要跟著走出門,面前突然有人在他身前半跪下來。
“外面的雪還沒化,地面有些濕滑!眾W路菲歐斯目光柔和地伸出右手,“還是讓我來抱你上馬車吧,艾倫殿下!
男孩落寞的神情一掃而空,一雙眼睛都變得亮晶晶的。
“所——以——呢——?艾伯舅舅小時候是不是都沒玩過雪?”
尤妮斯坐在艾伯的肩頭,小身子還在不安分地左右搖擺:“你們好可憐哦,難道是我們出生的那一年才第一次見到下雪?”
艾伯是個完全不會在乎貴族禮儀的家伙,想笑就會直接笑出聲。
“當(dāng)然不是。不過我也沒你這么好運,能一出生就見到雪!
他抬手穩(wěn)住外甥女的小身板,指著遠(yuǎn)處的山巒道:“足夠高的高山上會有積雪,還有靠近黑洞附近的地方,那里的積雪一年到頭都不會融化……”
他的聲音頓了頓,開玩笑道:“要是尤妮住在那里,一年到頭想什么時候出去玩雪就能玩到,堆多少雪人都沒人管,是不是很棒?”
小公主歪著腦袋聽得很認(rèn)真,時不時還會小大人似的點點頭:“也就是說,那里完全不會有春天、夏天和秋天了?”
艾伯:“是啊,我們那時候并沒有四季的概念!
“那還是算了。我喜歡冬天,可我也喜歡春天秋天和夏天!”她揮舞起兩只小肉手,“還是現(xiàn)在的生活更好!”
艾伯忍不住再次大笑出聲,使勁揉搓了下她的發(fā)頂:“那是當(dāng)然!
“……可舅舅你之前的故事還沒講完!北粖W路菲歐斯抱著的男孩突然插話道,“兩界不能自然流通,而「伊安尼希」積攢了太多魔氣就會出現(xiàn)‘冬天’……那‘春天’又是怎么來的呢?”
“因為有兩名能夠自由出入兩界的‘守界者’。每到創(chuàng)世節(jié)的那一天,他們就會帶著惡魔從「桑納多斯」來到「伊安尼希」,將積攢一年的魔氣回收!
出乎意料的,這次是奧路菲歐斯開始講述。
他將男孩放到馬車內(nèi),耐心解釋道:“所以在過完創(chuàng)世節(jié)后,室外會變得越來越暖和。等到六月,兩位‘守界者’便會將惡魔送回「桑納多斯」。從那之后天氣又會越來越冷,也就是秋天和冬天了……”
見弟弟駕輕就熟地接過講故事的重任,艾伯也終于能把同樣聽入迷的小公主一起放進馬車了。
被放進馬車?yán)锏挠饶菟构髀牭竭@里,立刻興奮地拍手。
“那所謂的惡魔,其實就是把春天送到「伊安尼!沟摹褐瘛
見艾伯聽到這個稱呼愣了愣,女孩還有些疑惑:“難道不是嗎?”
奧路菲歐斯當(dāng)即把兄長拽到一邊:“沒錯,尤妮斯殿下總結(jié)得非常好!
“那邊,有客人在找你!
將兩個小的安排好,奧路菲歐斯立刻給艾伯打了個手勢,小聲道:“在后門。”
艾伯立刻了然,笑著用肩膀撞了下弟弟的肩膀:“謝啦!
這種極其失禮的行為讓奧路菲歐斯有些嫌棄,但這是他的親兄長,他也只能回以無語的目光:“……不要在尤妮斯殿下面前做這種動作,她現(xiàn)在正是最愛模仿大人動作的時候……”
眼見著他又要開始沒完沒了地嘮叨,艾伯急忙捂著耳朵準(zhǔn)備逃跑。
“喂,艾伯里恩……”
金發(fā)的青年回過頭,看到弟弟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立刻了然地?fù)]揮手。
“放心。最遲明年創(chuàng)世節(jié),我還會回來的!”他沖對方眨眨眼,語氣調(diào)侃,“就算為了不讓尤妮和艾倫忘了我這個舅舅,我也會經(jīng);貋!
奧路菲歐斯對著兄長的背影嘆口氣,有些好笑地?fù)u搖頭。
直到那個身影消失在拐角,這才踩上馬鐙,帶著一隊人往王宮走去。
***
艾伯順著房屋轉(zhuǎn)到后門,卻沒看到一個人影。
總不能是奧路菲歐斯在誆他吧……不不,那個小古板才沒這個腦子……
突然,余光里閃過一抹灰色的影子,劍士的眼神瞬間變了。
他毫不猶豫抽出匕首,向某個方向擲去。
鏘————!
匕首插進墻縫,一塊灰色的布被他釘在了墻上。
他正要伸手去拿,一個錐刺狀的尖頭已經(jīng)抵上他的后腰。
“不就帶了兩年孩子,你的劍術(shù)怎么下滑得這么厲害?”
一個清亮卻帶著點嘚瑟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艾伯其實看到這塊被割下的袍角就心中有數(shù)了,立刻用準(zhǔn)備向后捅的劍刃輕拍了下那人的腰:“彼此彼此!
身后那人“切”了聲,雙方都干脆利落地收回自己的武器。
“好久不見,娜娜緹婭!
他們擊了下掌,分開時艾伯有些無語地甩甩手:“你用那么大力干什么?”
娜娜不屑瞥他一眼:“你是玻璃娃娃嗎?”
艾伯:“……果然,越小的動物越要在外表表現(xiàn)自己的強大……”
娜娜的火氣立刻“噌”地一下冒出來了:“你再說一遍?!”
娜娜緹婭還是老樣子,五年的時光換算到精靈的頭上并沒讓她長高太多。
頂多是從艾伯的胸口,長到了艾伯胸口向上的兩厘米。
兩人一邊拌嘴一邊走出窄巷,艾伯這才察覺到那里不太對。
“你是怎么進城的?”他驚訝地上下打量對方一遍,“就這么進來的?守衛(wèi)都沒讓你摘帽子?”
精靈居住的丹薩森林去年才宣布對外開放。
這時候要是發(fā)現(xiàn)有個精靈族來到弗朗斯大陸,那絕對會被一群人當(dāng)成稀有動物圍觀。
“哼哼哼……當(dāng)然是靠這個!”
娜娜亮出自己的徽章,自豪地?fù)P起下巴:“從今年開始,我也是冒險者協(xié)會的成員了!”
冒險者協(xié)會在五年的那次事件后發(fā)生了一次不小的動蕩。
但協(xié)會的基本功能本來就不太依靠阿布希丹這個常年隱身的會長。他的存在一般是去解決一些正常人難以解決的問題,因此那次的動蕩并沒有持續(xù)太久。
阿布希丹成為「桑納多斯」的主人,這對隸屬黑星的成員來說算是個好消息。
一部分人選擇至死跟隨教宗大人的腳步,大部分人還是想要重新回到自己原本的職位,在冒險者協(xié)會里發(fā)揮完自己的余熱。
但這些人大部分已經(jīng)共享了惡魔的一部分能力,一個沒處理好也會是很大的隱患。
瑪格麗特、畢夏普和沃爾夫接手了這部分的人,專門為協(xié)會處理一些不好在明面處理的事,也相當(dāng)于代替了阿布希丹原來的職責(zé)。
艾伯這次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贊揚:“你居然只用三年就通過考試了!我聽說他們最近的筆試還變難了呢!
娜娜被夸了下,立刻就找不著北了:“那是!我可是由坎蒂絲親手啟蒙的,跟你這樣的呆瓜當(dāng)然不一樣!”
艾伯:……這也要拉踩?
秉承著前輩要關(guān)愛后輩的宗旨,他還是默默咽下懟人的話,轉(zhuǎn)移話題道:“話說你突然跑過來是有什么事?”
總不能是專門過來炫耀一下徽章的吧?
提到這個,娜娜緹婭立刻打起了精神,做賊似的朝他勾勾手指。
“我說了你可別被嚇到……”她附在青年耳邊小聲道,“我聽說,有一個魔人懷孕了!”
艾伯:?。。
見他張大嘴,下一秒就要喊出聲的樣子,娜娜急忙一把捂住他的嘴:“都說了讓你淡定點!”
“這、這這要怎么淡定啊!”艾伯的嘴都開始打飄,連忙也跟著壓低聲音,“不是說魔人的生育方式是把眼珠子扔到旋風(fēng)里嗎?這怎么……”
娜娜興奮地蹦了下:“所以我也很好奇!正好你之前說過你的位置,我又恰巧離得近,收到露比的傳信后就過來給你個驚喜!”
艾伯持續(xù)震驚:“露比懷孕了?!可她都多大了。!”
娜娜也被他的腦回路震驚了,趕緊張開手掌在他眼前揮了揮:“……你清醒一點!我說的是露比傳的信,只是有一個魔人懷孕了……”
自從那次事件后,路西恩在他們掌心留下的符文并沒有消失。
雖說是可以消除的,但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將其當(dāng)成一個紀(jì)念品留了下來。
路西恩發(fā)現(xiàn)后突然很開心,于是在符文上又加了幾筆,將其變成可以傳遞簡要信息的法陣。
后來娜娜手心的符文無意間被大主教看到,立刻受其啟發(fā)發(fā)明了更實用的傳訊道具……那就是后話了。
現(xiàn)在,這個符文傳訊功能只能在他們四個人之間互相使用。
可也不知道路西恩瞎不爛改了什么,符文傳訊的消息長度也非常有限。
不能連續(xù)給同一人傳訊,還時不時會失靈一下……所以大家要交流重要信息還是寫信為主。
但這對艾伯和娜娜來說已經(jīng)很方便了。
畢竟他們都沒有魔法親和力,能使用這個符文完全是一種全新的體驗。
艾伯面容嚴(yán)肅:“你確定嗎?她是怎么說的?是不是說她的一個朋友懷孕了?”
娜娜收到的傳訊就是腦海里的一句話,并沒有實證。
但她堅信自己的記憶沒有錯:“不是朋友,是一個下屬。”
艾伯想到那個暴躁的女人除了他們(?)應(yīng)該不會有其他朋友了,于是斬釘截鐵道:“肯定是露比懷孕了。她不好意思說,但又很慌張,想要找人分享這個秘密,所以才用‘我有個下屬’來做借口!”
“而且我們絕對不能說破!鼻嗄昝嫔珖(yán)肅,一臉沉重地按住娜娜的肩膀,“她可是第一個懷孕的魔人族,年紀(jì)還那么……咳!在她肯主動說出真相前,我們絕對不能再給她壓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