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留下幾尊“雕像”在原地吹海風。
“哈——”幻境中的面具人掩嘴打了個哈欠,顛顛走到幾人面前揮揮手,“喂喂,怎么都不動了?”
歐珀:“……誰來掐我一把?”
面具人毫不客氣地踩了他一腳。
“嘶————!”
突如其來的痛感讓歐珀瞬間站起身。
“是真的……這都是真的……我沒在做夢!”他一邊保持單腿蹦的姿勢一邊大叫著撲向伊里歐斯,“都是真的。∥魑鞔饝(yīng)嫁給我了!”
伊里歐斯哭笑不得地扶住他:“是是是,我們都聽到了!
“是真的!賽門!老伙計!”他又推開伊里歐斯,一把抱起身邊的矮人,“我做到了!我們要結(jié)婚了!”
“恭喜你,我的孩子!”賽門也為他高興,在他的后背用力拍了兩下,“但作為年長者,我不得不給你提個醒。”
歐珀已經(jīng)被喜悅沖昏頭腦:“你說你說。”
賽門:“你確定要用那顆靈魂石做定情信物?要不要趁著婚禮還沒辦趕緊補個別的?”
經(jīng)他提醒,歐珀才回想起來。
自己的靈魂石,已經(jīng)不干凈了……
視線不自覺地看向靜靜立在一旁男人。
露在面具外的唇線彎成一個完美的弧度。面具下,一雙淺灰色的眼睛正看著他的方向。
明明在笑,可偏偏讓人覺得他很遙遠……好像下一秒就會消失在眼前。
他放下賽門,大步流星地走向那人。
“喂,歐珀……”伊里歐斯以為他們又要打起來,剛想上前阻止卻被賽門攔了下來。
年長的矮人搖搖頭,示意他不需要上前。
幻境中的魔人舉起拳頭。
所有人,包括坎蒂絲都覺得他下一秒要打人,卻沒想到那只拳頭在送到對方面前時松開了。
“不管怎么說,你也是我們訂婚的見證人之一。如果有空,還是希望你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睔W珀不情不愿地做出邀請,語速突然加快,“當然,要是你沒時間我也……”
“有啊!
看到歐珀的臉更黑了一分,面具后的眼睛再次愉悅地彎起:“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呢!
準新郎氣沖沖地跑到船頭散心了,不想再看到這個糟心的家伙。賽門對這些事已經(jīng)習以為常,對剩下的兩人打了個招呼就回船艙睡覺了。
伊里歐斯走到面具人身邊,很是無奈地嘆口氣:“你不要總捉弄歐珀一個人啊……他會認為你是在針對他!
帶著面具的腦袋歪了歪:“可是其他人的反應(yīng)都太無聊了,只有他最有意思!
伊里歐斯:“…………”
他和賽門性格都很隨和,身為精靈的西西里婭對菲抱有天然的敬畏之心……確實只有歐珀最容易被挑起脾氣,怪不得會被無聊的菲頻繁戲弄。
“而且你為什么總幫著他說話?”掩藏在面具下的眼睛露出些許審視,“他天天都在說自己討厭莫丹人,你難道一點都不介意?”
伊里歐斯愣了愣,好笑道:“這有什么介意……”
撲通————
巨大落水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接一陣的驚呼。
“救命——!救——唔咕…………”
“不、不是我推的,你們不要再擠了!”
“女神在上……停船!快停船!”
因為剛剛的打斗,角落里聚集了不少年紀不大的水手。
他們一邊看熱鬧一邊興奮討論,打鬧間不知誰推了誰一把,一人的后背撞上船舷,居然把那塊木板撞斷,直接掉到了海里。
伊里歐斯剛聽到一連串的尖叫和落水聲,還沒行動,有人先出手了。
落水的男孩是初次出海的新人,對于這種突發(fā)情況完全沒經(jīng)驗。
冰冷刺骨的海水霎時將他包裹,讓他差點忘記怎么劃水呼救聲沒喊出幾聲便嗆了水。
再加上他們的船是移動的,此時的撲騰聲已經(jīng)有些遠了……
正當他心生絕望時,有什么東西憑空抓住他的衣領(lǐng),一把將他拽離水面,整個人向另一個方向飛去。
還沒等他再次發(fā)出尖叫,身體已經(jīng)重重砸到甲板上。
“咳咳……”
男孩蜷縮成一團,其余人也趕忙上前查看他的情況。
“哼……一群愚蠢的莫丹人,那么弱還沒有自知之明!
歐珀從船頭逛游回來,瞪了面具人一眼,徑直走下船艙。
伊里歐斯往船頭那邊看了兩眼,這才再次將視線落到面具人。
“其實……我一直覺得你和歐珀很相似。”
面具人驚訝地看向伊里歐斯,后者不閃不避,微笑著攀上他的肩膀:“你們都是那種,嘴上說著‘不感興趣’或是‘討厭’的話?烧嬗龅皆瓌t上的問題,你們都會出手,不是嗎?”
露在面具外的唇角隨著他的話慢慢繃直。
“那可不一定!
他的聲音有些冷硬,避開那只伸來的手臂。
“你又怎么知道,我的原則會不會與你們的原則相沖突?不要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睕]有理會伊里歐斯詫異的神情,幻境中的面具人突然變得很煩躁,“不要那么輕易得相信別人,更不要相信那個東西……”
伊里歐斯偏了下頭,像是不明白他在說什么一樣:“你在指什么?”
“伊里歐斯?雅格諾,我在這里給你一個忠告。”
“不要相信它說的話,不要相信它給予你的任何承諾。”男人在唇前豎起一根手指,語氣平淡道,“它從惡意中誕生,生者對它而言沒有任何意義。它會模仿人類,與你用同樣的語言交談,只因為它對你有所圖……”
“等它達到目的,你就沒用了。”
第251章 無用的悔意 通天塔6
面具人的話不明不白的, 別說伊里歐斯了,其他人都是一臉霧水。
只有坎蒂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不定地打量起眼前這名俊朗的青年。
“你看, 你又在說這種奇怪的話了!
伊里歐斯完全沒當一回事, 甚至還有心情對他說笑:“我不是跟你說過,對話時要好好說明白前因后果。你總要跟我說明‘它’是什么,至少要告訴我一個名字,我才能明白你的意思啊!
面具人歪歪頭,像是不理解對方為什么這么啰嗦。
“它沒有名字!泵婢呷肃托σ宦,“一個從出生起就帶來厄運的東西, 不會有人給它起名!
他沒注意到, 但站在旁邊的坎蒂絲卻很清楚地看到了。
在面具人說出后半句時, 年輕勇者的臉霎時白了白。
“沒有人能決定自己的出生, 路西恩!彼恼Z氣有些僵硬, “沒有人想要一出生就被周圍人厭棄,這不是他們的錯!
面具人:“所以你確實聽得到‘它’的聲音!
伊里歐斯沉默的時間更長了,隨后搖搖頭:“他不是你說的那樣……他從未給過我任何承諾,我身上也沒有他需要的東西。”
面具人掐起腰,不屑地“哈”了一聲:“那你覺得它是什么?又為什么偏偏跟著你不放?”
“因為他是我的朋友!币晾餁W斯的表情很鄭重,“就像賽門、歐珀和西西里婭一樣,我們并沒有血緣關(guān)系, 也不存在利益糾紛,但我們會一起旅行, 一起走遍這個世界……”
他看著面具下那抹譏諷的笑, 抿抿唇,低聲堅持道:“他跟你一樣,都是給予我第二次生命的人……對我來說, 都是非常重要的人!
面具人不耐煩地用腳尖捻了捻地板,抬頭看向?qū)γ娴那嗄,做最后的確認。
“我可以幫你擺脫它。但機會只有一次,我也只會問你一遍!彼穆曇衾飵е黠@的不悅,“你確定,你一定要留著它?”
“是!
伊里歐斯的回答不帶一點猶豫。
“隨你便吧!泵婢呷死浜咭宦暎е直坜D(zhuǎn)身看向大海,“既然你選擇它那邊,我就沒必要繼續(xù)待下去了!
伊里歐斯一愣,沒想到一句話就能把他惹成這樣。
但他也無法阻止一只菲的去留,只能悻悻摸了下鼻子:“……你要去哪兒?”
“我也有很多事要做,你以為我很閑嗎?”他十分傲嬌地理理衣擺,轉(zhuǎn)身往船艙走去,“我才不稀罕跟你們在一起。”
沒有征兆的,面具人一把掀開木板門,抬手揪住一個眼熟的人影。
伊里歐斯以為是有人在偷聽,蹙起的眉在見到來人時轉(zhuǎn)為疑惑:“歐珀……你不是回去睡覺了嗎?”
“這上面的寶石太亮了,我被晃得睡不著!蹦遂乓愕卮魃闲碌玫降慕渲,對面具人露出一個虛偽的笑容,“不小心聽到了,你終于……哦不,你居然就要這么走了嗎?要不還是參加完我和西西的婚禮再走?”
面具人看著他那暗自興奮的小眼神,回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
“既然你誠心誠意地邀請了,我再拒絕一次也不合適。”他一把摟住歐珀的脖子,不顧對方那便秘般的臉色徑直把人帶回船艙,“我要好好想,該給你們準備點什么新婚禮物呢……”
伊里歐斯看著滿臉寫著后悔的歐珀被他拉走,無奈地笑著搖搖頭。
船只還在向前行進,海風將青年左半邊的劉海微微掀起。
像是發(fā)生過千百次般,年輕的勇者一把按住飛揚起的發(fā)絲,臉上的笑容也慢慢轉(zhuǎn)淡。
“不,我沒有不相信你的意思……”他按住左眼的力道有點重,仰頭露出一個苦笑,“只是突然想起來,我確實不知道你的名字……可以的話,能告訴我嗎?”
他的聲音很輕,幾乎在出口時便化在海風里吹走了,眾人都沒能注意到。
此時,他們更關(guān)心的是另一件事。
“從剛剛起我就聽不明白了……”
艾伯開始懷疑起自己的智商,使勁搖搖與路西恩相握的右手:“‘它’究竟是什么?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必要打啞謎了吧?”
被遮住的左眼,只有當事人能聽到的聲音,還有幻境中的面具人,也就是路西恩表現(xiàn)出來的厭惡……其實答案已經(jīng)很明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