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輕的精靈有的還不到艾伯的腰,最小的看起來只有七八歲。
也許是藏書館的氛圍太單純,他們連如何隱晦地打量別人都沒學(xué)會,一雙雙眼中滿是好奇。
坎蒂絲總是對小孩子沒有辦法,雖然這些“小孩子”的實際年齡應(yīng)該都比她大……
她能做的只有加快腳步,盡力跟上那兩個跑的飛快的同伴。
這處小鎮(zhèn)被建在一處巨大的深坑中,周圍又被一棵棵高聳的樹木包圍,天黑的便格外早。
等三人走到暫住小屋的門口時,周邊的建筑里都已經(jīng)亮起點點燈光。
見屋內(nèi)還是黑的,坎蒂絲小聲嘟囔了一聲“真能睡”,便抱著紙袋低頭開門。
“啪嗒——”
門從里面開了,露出一張慘白的臉。
路西恩頂著一頭亂毛,一看就是剛從床上爬起來的樣子。
娜娜差點被黑暗中鉆的白腦袋嚇到,尖叫都到了嗓子眼還是艱難收住了。
艾伯就沒那么客氣了,拍著胸脯抱怨道:“你醒了倒是開燈。
他以為這人會像往常那樣無視他,沒想到對方這次不但大方地給了他眼神,還回懟了。
“大侄子你好浪費,一點都不懂得節(jié)約!彼駴]骨頭似的往門框上一靠,慵懶地拉長聲音,“你不能自己不會用就不把魔力粒子當(dāng)資源。它們和其他能源一樣,都需要好好珍惜,懂嗎?”
突然被教訓(xùn)一通的艾伯:“啊?”
他哪里浪費了?讓他點個燈就怎么就浪費了?
這貨自己狂甩魔法,還順手砸毀一片樹林的時候怎么不說浪費呢……
心里這么吐槽,面上艾伯還是很給兄弟面子的,一臉敷衍的微笑說來就來:“好的好的。麻煩讓一讓,讓我們把東西搬進去!
路西恩無所謂地聳聳肩,耷拉著眼皮回到屋里。
坎蒂絲一時也沒看出他有什么不對,急吼吼地把手里的紙袋放到墻邊的木桌上,并將屋里的幾盞小燈點亮。
等一桌的食材都歸置好,她才有功夫去查看路西恩的狀況。
“你感覺怎么樣?”她見這人難得一副沒精神的樣子,突然有些慌,“是不是昨晚消耗的太多了?”
果然,就算是路西恩,徒手建城堡什么的還是太勉強了……吧?
路西恩拉開一把椅子坐下,側(cè)著頭趴到桌子上。
“我餓了。”他眼巴巴地看向坎蒂絲,語氣是快要溢出的委屈,“我爬起來的時候天都黑了,你們又不在,鍋里也沒吃的……”
坎蒂絲本來想解釋下,結(jié)果聽到最后一句時心虛地移開視線。
剛做飯的時候,他們還想著給路西恩留一碗……但娜娜做的飯?zhí)贸裕缘阶詈蟠蠹叶纪恕?br />
“沒關(guān)系,我買面包了!彼泵ψ叩綑还衽,將剛買回來的面包切下一塊,遞到路西恩手里,“墊墊肚子,明天給你做好吃的!
路西恩看看手里的白面包,又抬眼看看坎蒂絲,居然一聲都沒抱怨,一言不發(fā)地低頭啃起來。
坎蒂絲:…………
愧疚感更多了!
她無奈地再次轉(zhuǎn)回櫥柜,從里面取出一個透明小罐。
伸手將路西恩手里的面包拿走,切開,用餐刀將小罐里的粘稠液體涂到切面上,閉合后再次遞還給他。
路西恩連食物被奪走都沒有多余的反應(yīng)。被拿走時什么表情,被塞回來時就什么表情,沉默著咬下一口。
舌尖品嘗到與之前不同的口感,原本古井無波的眼里突然有了波動,淺灰的眼眸慢慢睜大,驚訝地看向手里的面包。
“卡卡塔里拉先生說,這是西大陸特有的一種糖漿,是從一種樹的樹汁里熬出來的。”坎蒂絲拉開椅子坐回去,晃晃手里的小罐,“這可不便宜,我原本是想留著路上吃……今天算便宜你了。”
魔法燈的燈光不想燭光那樣會搖晃,但在燈罩的作用下,依然溫暖地讓人戰(zhàn)栗。
路西恩垂下眼,開始認(rèn)真進食。
坎蒂絲就這樣支著頭,看他像只倉鼠般一口口把面包吃完,連點渣都沒剩下,突然有種欣慰的感覺。
吃完東西路西恩精神了不少,開始詢問他們都買了些什么。
艾伯亮出自己的新買的劍油和鹿皮,甚至想當(dāng)場給他演示一遍劍的日常護理,可惜被三秒鐘熱度的路西恩回絕了。
娜娜買了些稀罕的小飾品,閃閃亮亮的倒是挺好看的。
路西恩拿著一枚耳釘在手里把玩一陣,轉(zhuǎn)而看向坎蒂絲:“那你買了什么?”
坎蒂絲正在做每天的總結(jié)筆記,順手用筆桿指指桌上的糖漿:“一些日用品!
“雖然都說我們可以隨意進出,但我估計在大主教醒之前,他們不會讓我們出大門的關(guān)卡。”
路西恩把耳釘扔進小盒,一翹腿,又?jǐn)[出那副大爺模樣:“他們不讓出就不出?你想什么時候走我們就可以什么時候走!
筆尖頓住,坎蒂絲無奈地轉(zhuǎn)頭看向他:“其實我也想等那位大主教醒過來再走……”
她還記得,在安奈牙的“舞臺劇”里得到的信息。
十二只巨龍,十二頁被撕碎的特殊書頁,
那些巨龍在大崩壞中扮演的角色是什么,它們跟書頁又有什么關(guān)系……現(xiàn)在的線索如同一堆找不到線頭的亂麻。
她有預(yù)感,大主教和藏書館,總有一個能幫她理順。
接下來的幾天里,坎蒂絲開始天天都往位于中央的座塔樓里鉆。
但那里的守備很嚴(yán),只有在卡卡塔里拉的陪同下才能進入。
后來路西恩也跟過來,幾乎是寸步不離地黏在她身邊。
坎蒂絲跟他約定好,只要他在自己翻閱資料時不打擾便隨他去。
可令人失望的是,坎蒂絲連續(xù)翻閱了三天都沒有任何收獲,一時都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好在,他們來到藏書館的第五天,總算傳來一個好消息。
水神廟的大主教——托托塔里拉·馬謝利終于蘇醒了。
第197章 報酬 藏書館3
托托塔里拉昏迷了快一周才轉(zhuǎn)醒,F(xiàn)在躺在床上, 依然是一副很虛弱的樣子。
安奈牙并沒給他的身體帶來什么負擔(dān)。
事實上,他是在更早的時候就有了意識,只是潛意識里不愿意醒來面對現(xiàn)實罷了……
但不醒也不行。曾經(jīng)教過他的六名老師每天輪流著給他守夜, 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在叨叨有關(guān)他的謠言, 害他睡都睡不安生。
尤其是在他完全恢復(fù)意識,睜開眼的那一刻。入目就是六張皺巴的老臉炯炯有神地盯著他,托托塔里拉真恨不得再暈一次。
留著八字胡的老者捻起胡須的末端,那祥和欣慰的眼神看得主教大人直冒冷汗。
“斯、斯巴圖拉…先生……”
一向沉穩(wěn)的精靈都結(jié)巴起來。只是床上沒有地方讓他躲,這才生生忍住那股退意,向床邊的幾人一一點頭:“還有庫朗戴爾先生, 科立泰館長……你們怎么都在這里?”
因為長時間沒有進食, 他的聲音還有點虛弱, 全身都使不上勁。
其中一位老者趕忙朝外面喊了聲什么, 立刻有人端來一碗熱騰騰的粥。
在六位長輩的關(guān)懷下, 年輕的大主教終于有了點力氣,開始跟他們講述自己的經(jīng)歷。
“原來那個小姑娘說的是真的……”館長若有所思地摸摸胡須,“我看她講述時眼神都在左右亂晃,還以為她是在騙我!
八字胡的老者“哈哈”笑了兩聲:“我都跟你說了,她不至于在這樣的事上騙你。那孩子可是被那位大人選中的同伴呢!”
另一名老者看托托塔里拉一臉恍惚的樣子,趕忙又把他按到在枕頭上:“不想了不想了,咱們托托還需要休息!
其他幾人看到他那張消瘦不少的臉頰, 立刻點頭應(yīng)聲。
“對對對,托托還是要好好休息!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你先睡一覺, 等到飯點我們再叫你起來吃飯!”
托托塔里拉被強制塞回被子, 被迫享受了一把嬰兒般的待遇,兩邊的太陽穴都在突突直跳。
“不……請你們聽我說完……”青年一臉黑線地阻止他們的動作,掙扎著坐起身, “我答應(yīng)那個人附身是沒辦法的辦法,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彈響那把琴……”
館長最先從奶爸的角色里脫離出來,神情變得鄭重。
他抬手制止眾人的起哄聲,上前坐到床邊:“所以你的目的是……”
托托塔里拉深吸一口氣,低聲道:“誓約之鐘被人破壞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原本熱鬧的房間瞬間凝固。
“什么,這不可……唔!”
留著八字胡的老者率先大叫一聲,被身邊的老友一把捂住嘴。
“女神在上……你什么時候才能改了這臭毛!”另一老者瞪他一眼,轉(zhuǎn)而去檢查門和窗外是否還有人。
六名老人都顯示出不同程度的驚慌,只有館長還比較淡定,繼續(xù)詢問道:“是什么時候的事?你知道是誰做的嗎?”
托托塔里拉搖搖頭,面色很難看:“至少在一個月前,在帕帕莉卡紀(jì)念日之前就被破壞了……”
帕帕莉卡紀(jì)念日,是精靈族的傳統(tǒng)節(jié)日,為紀(jì)念賢者帕帕莉卡而設(shè)立的。
每到這種大型節(jié)日,各個村落都會在祭司的引導(dǎo)下進行禮拜,同時聆聽水神遺留下的祝福。
而這份“祝!,就是水神阿奎亞留下的神器——“誓約之鐘”的鐘聲。
當(dāng)位于西大陸中央的水神廟敲響誓約之鐘,所有懸掛在村中的銅鐘也會一起共鳴,從而讓鐘聲變得更清晰。
阿奎亞隕落前立下規(guī)定,初生的精靈族都必須到誓約之鐘前起誓,誦讀祂留下的律令并保證遵守。
鐘聲會讓聽話的人變得更強,反之就會渾身不適。這也是水神廟用來判斷罪犯的手段之一。
當(dāng)然,這是水神廟對外的說法。
其實這口鐘的作用遠比一般人想象中的大。
它不是因為人們在它面前起誓才應(yīng)驗,而是會應(yīng)驗在所有擁有阿奎亞血脈的人,也就是所有純血和混血的精靈族身上。
精靈族也是人,同樣也會有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