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眼疾手快地舉起沉重的天平,眼神變得陰厲。
“還給我!”男孩不依不饒地與他撕扯,“那是爺爺?shù)臇|西!你不能拿走!”
這句話一下子點燃男人心里的怒火。
從小老頭子就不喜歡他。
說他品行不端,說他不學好。
就算他的堂哥堂嫂都死得早,死老頭也不讓他搬來贍養(yǎng)自己。
寧可養(yǎng)個隔輩的小兔崽子也不肯給他一枚銅幣!
耳邊盡是各種喧鬧,擾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終于在眾人的推嚷下大吼一聲。
“還給你!都還給你!”
咣————!
天平的底座染上鮮血,男孩大睜著眼睛倒在地上。
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男人也呆住了,可他是最先回過神的人。
“如果我們要使用這座天平,他就必須死。”男人一一看向在場所有人,面無表情地抹去臉上的血,“一個無父無母的小孩而已,獨自跑到山里失蹤了也不奇怪吧。”
在場的村民互相看看。
有人嚇得跌坐在地,有人掩面哭泣,卻沒人說出一個“不”字。
他們將男孩裝進麻袋,一起走進森林,扔進廢棄已久的井里。
可終究是殺了人,還是有人對村長提出不滿。一幫人又在井邊爭論起來。
期間不知是誰推了一把,緊握在手的天平脫手了,隨著男孩的尸體一起掉進井里。
眾人慌了一陣,冷靜下來后倒覺得這里是個存放的好地方。
不會有別人知道,也不會有人往廢棄的井里跑。
在商量好天平的歸屬前,他們決定將天平存放在井底。
只是萬萬沒想到,第二天井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個造型古怪的石廟。
因緣巧合下,他們試出了石廟的具體用法。
這就是個增大版的黃金天平!
欲望無法被填滿,村民們的欲望也隨著時間的推移日漸增長。
終于,他們不再滿足于公平的交易。
這時,一名商人帶著保鏢來到島上。
他們表面說是來勘察島上有沒有可開發(fā)的價值,實則是在尋找金礦。
村民們發(fā)現(xiàn)后,及時找到村長。
村長沒有慌張,而是選擇在第二天對商人坦白。
他拿出積攢的金塊,表明這些都是在石廟里發(fā)現(xiàn)的。
不出所料,商人立刻帶著保鏢找到石廟。
石廟只有左邊的門開著,他們自然是從那里進去的。
人一踏進去,門便關(guān)上了。
村長帶著村民,像之前那樣,跪在石廟中央祈禱。
“掌管公正與置換的黃金天平!
“我在這里,向您祈禱黃金!
“請將左邊的物品移到右邊!
果不其然,右邊的石門在第二天開啟,里面居然有一小堆黃金。
“我沒有說謊!我提醒過他們石廟很危險,是他們非要進去的!”
即使被路西恩挾制著,村長還試圖辯解:“我這么做是為了整個村子!憑什么只懲罰我一個人!”
第47章 魔人族 黃金天平12
聽到村長不甘地喊出最后一句話, 坎蒂絲就覺得他沒救了。
這位已經(jīng)四十多歲的男人……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錯誤,而是不愿意承認。
裝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誰說只懲罰你一個人的?”
帶著笑意的聲音鉆進男人的耳朵。
路西恩壓低身子,仿佛是蛇在耳邊吐著信子:“看看你們身上的黑斑, 還不明白嗎?”
村長愣住, 坎蒂絲也愣住了。
坎蒂絲:“……所以,還真的是詛咒?”
“唔……那倒不是。”
坎蒂絲就看到這家伙先是歪歪頭似是在思考,隨后皺起眉糾結(jié)了一會兒,最后煩躁地把村長扔到一邊:“哎呀,解釋起來好麻煩!”
村長:???
村長大張著嘴,卻沒能再為自己辯解一句。
多災多難的腦袋再次磕到石頭, 不動了。
坎蒂絲:…………
盡管這人作惡多端, 坎蒂絲卻完全能共情到他操蛋的內(nèi)心。
遇到路西恩, 也算是一種報應。
她捂著鼻子走到路西恩身邊, 苦惱地看向芳香四溢的井口:“現(xiàn)在要下井嗎?”
路西恩背著手后退一步, 嫌棄地呲牙的:“我可不想下去,好臟的!
透明的男孩抱著天平,雙眼黑洞洞的,里面沒有任何情緒。
坎蒂絲看不到男孩,只是非常不淑女地白路西恩一眼:“不會說話可以不說話!
說罷,走到井邊,開始尋找下去方法。
她的確對下井有些抗拒?扇绻肺鞫鞑怀鍪, 她就只能自己上了。
“你不害怕嗎?”身后傳來路西恩毫無波瀾的聲音,“我說過, 井是離惡魔最近的地方, 它很有可能會注意到你!
由于光球懸在坎蒂絲身邊,路西恩的臉幾乎隱沒在陰影里,無法看清他的表情。
坎蒂絲沒發(fā)現(xiàn)他語氣上的變化, 也沒有回頭,專心致志地測試井繩夠不夠結(jié)實。
“你在說什么廢話,我們不回收書頁就出不去了!笨驳俳z將繩子的一端系在腰上,然后檢查另一端是否松動,連個眼神都沒分給他,“而且還有那個孩子,叫?宋鲗Π?”
透明的男孩抬起頭,死氣沉沉的眼睛動了動。
少女低著頭立在井邊,握緊手中的麻繩。
垂落的發(fā)絲后,路西恩看到一雙透著悲傷的眼睛。
“他……不該以這樣的方式爛在井底。那也太可憐了!
十歲那年,她先是落到強盜手里,逃出后又被猛獸和魔物日夜追趕。
就在那次逃往的路上,她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尸體。
有人類的,有動物的。
南大陸上,人類和動物也沒太大區(qū)別。
有的死去多時,已經(jīng)變成不完整的骨架。有的還很新鮮,睜大的眼球上爬滿飛蠅。
這是她多年的噩夢,也是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經(jīng)歷。
她設想過無數(shù)次,如果沒有遇到奧布里亞,自己是否也會成為他們的一員?
在貧瘠的土地上逐漸腐爛,最后連骨頭都被野獸踏進泥里。
那時候她就在想,如果可以選擇,她想被埋在花海里,而不是躺在骯臟的爛泥里。
這是一個,長大就消失的想法。
因為在她學會更多知識后就會意識到,埋在花叢和爛在泥里并沒有區(qū)別。
這是獨屬于小孩子的,幼稚又浪漫的想法。
路西恩沒有回話。
他越過坎蒂絲忙碌的側(cè)影,看向井對面的男孩。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話,全身透明的男孩卻呆呆地看著少女的身影,靜靜流下一滴淚。
幽靈也會有眼淚嗎?
路西恩很驚訝,隨后莞爾一笑。
“坎蒂絲!
少女回過頭,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她還沒意識到,這是路西恩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但她發(fā)現(xiàn),男人這次的笑臉跟以前不太一樣。
嘴角的弧度并不大,眼睛也沒有刻意彎起,卻不再是假惺惺或者故意做出的面具。
他一步步走近,把著坎蒂絲的肩膀?qū)⑺D(zhuǎn)了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