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以對他動了男女之情,僅是因為一個“我們是一類人”,一個“他鄉(xiāng)遇故知”,一個輕飄飄的“我知道你沒有錯”。
這傻丫頭。
你本來就沒有錯啊。
凌霄道君忍不住又心疼地親了親小鳳凰的嘴唇,只恨自己之前沒有更體貼更寵愛她,讓她能更加為所欲為些,如此也不至于……也罷,現(xiàn)在談這些沒有意義。
他默默加大了分擔(dān)她體內(nèi)疼痛的力度,固然這也讓凌霄道君痛苦無比,卻也因為是為她分擔(dān),所以甘之若飴。
“師父……”顏秀在那實打?qū)嵉募怪慌眩惨_辟出一片藏劍的空間的痛苦之中長長一聲嘆息,聲音比柳絮落到地面時還要輕柔,比小草在雪地里冒出了的一點點嫩芽還要羞怯,“阿秀心悅你。”
凌霄道君心跳陡地加速。
他有一點點不滿——這句心悅到底是由阿秀先說出口了,這樣讓他一個芳齡五千歲的大羅金仙分外沒有牌面。
但這不是糾結(jié)這個的時候,凌霄道君在心跳加速之中低低開口:“我亦心悅阿秀!
頓了頓,為了牌面:“久矣。”
又頓了頓:“就快成功了,從此阿秀就擁有本命靈劍了,再……堅持一下!
“好!鳖佇慊氐溃瑫r還閉上了眼睛,“我相信師父!
與此同時。
乾坤仙門,玄靈子私宅。
匆匆從萬仙盟趕來的玄靈子停下了飛空舟,由著等候已久的童子收拾殘局,自己腳步不停往他私宅的正殿走,一邊走還一邊煩躁地問:“到底是誰要見本尊?神神秘秘的!就不能去萬仙盟見嗎?”
帶路的童子乖乖在前頭帶路,低低開口:“弟子也不知來人身份,總之他拿出了仙尊早年贈送出去的令牌,弟子實在不敢攔……”
說話間便已到了玄靈子在乾坤仙門的居所正殿,青天白日的,正殿卻關(guān)著門,玄靈子不悅地看向童子,童子急忙解釋我們可什么都沒干是客人關(guān)的門,玄靈子心中再多三分不悅,伸手推開了那寬闊的殿門。
殿上,站了一人。
穿著黑色的斗篷,立在陰影里,聽到了動靜,這才轉(zhuǎn)過身來,摘下帽子。
然后玄靈子質(zhì)問的聲音就停在了嗓子眼里,震驚到懵逼如他一時間竟想不起什么語言能表達一下,期期艾艾半日,唯出口了“文憫”二字。
昆侖掌門,文憫仙尊。
“是我!蔽膽懴勺鸬偷偷匦,聲音粗嘎難聽,早便沒了曾經(jīng)那道骨仙風(fēng)的世外高人模樣。
“你沒死?你來做什么!”玄靈子的聲音立刻就冷厲了起來,“現(xiàn)在全修仙界都在通緝你昆侖余孽!”
文憫仙尊卻仿佛根本沒聽到后半句,只回答了前半截兒:“我來,送老友一場造化。”
“什么造化?”
“成圣的造化。”文憫仙尊笑得陰惻惻的,“老友,感興趣否?”
第89章 成圣的時機
在看到文憫仙尊的那一瞬間, 玄靈子其實已經(jīng)做了充分準(zhǔn)備——奶奶的這人這時候出現(xiàn)在我這里這特么怎么可能不給我爆大雷!你不是在蓬萊島都掉到血池里了嗎這能不死?
……好吧這能不死,那是你家的血坑你當(dāng)然可以不死:)
我當(dāng)年怎么就眼瞎了給了他足夠權(quán)柄的令牌讓我老家的童子們放他進來!他現(xiàn)在嗷嘮一嗓子“文憫仙尊在這兒”我今后洗得清嗎?凌霄道君不會在削他的時候順便把我削了?
是的,自覺一點, 以之前文憫仙尊在蓬萊島的表現(xiàn),考慮一下凌霄道君那無限趨近于圣人都能原地收拾了的戰(zhàn)斗力,玄靈子非常有自知之明地認(rèn)為他其實就配凌霄道君一個“順便”。
但那也絕對不意味著他愿意被順便!
但話又又說回來……成圣?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對成圣不感興趣!圣人之下皆螻蟻你以為白說的嗎?凌霄道君能干得過那個“無限趨近于圣人”卻絕不意味著他干的過真·混元無極圣人,而大羅金仙嘛,養(yǎng)尊處優(yōu)久了, 但凡能不對凌霄道君低頭誰特么愿意低頭啊!
但話又又又說回來……
“能成圣你自己不成?還巴巴給本座送機會?”玄靈子冷冷開口, “少用你那昆侖成圣的話術(shù)來欺騙本座,本座自問與道友那微薄的交情還不配道友告知成圣的秘密!
“誠然,誰有機會不愿意成圣呢!蔽膽懴勺鸾z毫不意外玄靈子會如此說,甚至還分外擺爛地一攤手, “可奈何貧道說了不算啊,貧道固然想強擰了那個瓜管他甜不甜可惜擰不動!在貧道先祖的算計里貧道就不是那個預(yù)備可以成圣的人!”
然后玄靈子就開始冷笑了:“難道本座就是?”
“道友可以是!蔽膽懴勺痖_口, “難道玄靈道友心里就沒琢磨過到底先祖中意的成圣之人是誰?”
玄靈子心里一跳。
……拉倒吧,就你們那個(雖然你們吹得牛逼轟轟但論其本質(zhì)就是垃圾玩意兒的)祖先能指望誰成圣?
他九成九想自己活著回來,繼續(xù)成為這個世界的神,繼續(xù)吸這個世界的血!
即便他自己不回來也必然得是他的乖乖子女……最好還是兒子來繼承這個身份, 但這個可能已經(jīng)以文憫仙尊成圣(還被凌霄道君毒打一頓)結(jié)束了,現(xiàn)在昆侖應(yīng)該是不能再拿出一個巔峰大羅金仙來成圣了, 而現(xiàn)在在當(dāng)世公認(rèn)的巔峰大羅金仙里……
先pass掉凌霄道君和慕云仙子——倘若昆侖那個完蛋祖先真的能預(yù)測到如今的局勢,以他那絕對不可能高尚到哪里的道德水平,絕對不可能讓肥水落到這種狠角色的外人田里, 然后就剩下了靈樞谷的博智真君和乾坤仙門的他。
那為什么是他而不是博智真君呢?
因為他比博智真君還老, 早特么得了龜雖壽的外號, 關(guān)于他如果沒有奇跡發(fā)生的話九成九是挺不過下次長壽劫的事兒修仙界早就人所共知, 這樣的人一來對成圣必然有著更多的渴望,二來……倘若昆侖祖先真的打算借某個頂尖大羅金仙的身體(非如此頂不住那位昆侖祖先的力量)回來,和他搶奪身體的難度必然小于和博智真君的。
那,局面就很明顯了。
——他也是棋子,但考慮到執(zhí)棋之人是個已經(jīng)死了好幾十甚至幾百萬年的老家伙,棋子奮力一斗,未必逃脫不了執(zhí)棋之人的手心。
并且高風(fēng)險伴隨的是高收益——但凡斗贏了我就是圣人了!混元圣人不死不滅天地同壽,這誘惑哪個正常的修煉之人能拒絕?
“你想得到什么?”思考了一圈的利弊,甚至從傳聞的開天辟地開始擼了一遍本界修仙發(fā)展史,玄靈子還是決定賭他娘的一把。
“活下去!蔽膽懴勺鹩挠拈_口,“不是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倘若道友成圣,莫忘了給我造一副身軀!
這倒是很實際……
“那道友打算如何助我成圣呢?”玄靈子道,“耳聞,那些還活著的昆侖裔民的人種袋已經(jīng)都落到了凌霄手里,而貴派手里應(yīng)該不剩下什么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了吧?”
“可昆侖上億裔民,萬年積累,哪里就死完了呢?”文憫仙尊笑道,“送道兄成圣的部分,還是夠的!
高堂明鏡之上,一個人和一個半人半鬼的玩意兒相視而笑,顯得分外鬼氣森森。
————
而另外一邊,那最后一下劍柄的沒入,哪怕有凌霄道君的分擔(dān),顏秀仍然整個人疼到爆炸。
因為不只是進去了一個劍柄——長劍整體沒入的那一瞬間,長劍身上處處的靈氣都在和顏秀體內(nèi)的靈氣相互呼應(yīng),顏秀又是第一次擁有本命靈劍,所有原本蘊養(yǎng)在丹田之內(nèi)的劍氣都“蕪湖”一聲非常愉快地灌入了后脊,而靈劍也在感受到顏秀本身也是個鳳凰的跟腳之后,“蕪湖”一聲把自己內(nèi)里的所有劍氣都灌入顏秀的身體。
一出一進,那酸爽。
顏秀整個人都軟了,疼到整個人一點力氣都沒有,在她的想象里比生了個孩子還要恐怖夸張,也沒辦法在意那許多,整個人哀哀切切靠在師父懷里,哭成一個淚人還一聲一聲地“師父我好疼啊”。
劍入體時凌霄道君還能分擔(dān)些許痛苦,但兩邊劍氣交融的時候卻根本無能為力——這是任何將劍融入體內(nèi)的辦法都不能避免的交融,交融了之后才能做到真正的人劍合一,這時他再分享便難免會得了徒弟和靈劍兩方的劍氣,于徒弟將來并無半點好處。
這個階段哪怕是止痛藥都能降低她對自己本命靈劍的靈敏感應(yīng),于是只能熬著。
所以凌霄道君只能像現(xiàn)代社會許多女朋友來了大姨媽疼到爆炸時無能為力的男朋友一般,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地親吻顏秀的嘴唇和淚水,抱著一會兒發(fā)涼一會兒發(fā)熱的顏秀也非常適時地調(diào)整自己的法術(shù),徒弟要什么他就給什么,溫柔成了一個二十四孝男友。
許久。
顏秀都分辨不出自己是疼麻木了還是疼快結(jié)束了,她只澀澀地開口:“師父,我還活著嗎?我怎么都快沒感覺了呢?”
“活著!绷柘龅谰z毫不意外顏秀會有此問,“可是不疼了?不疼了就快結(jié)束了!
“呼……”顏秀的身體都肉眼可見松弛了下來,她抽了抽鼻子,努力憋了憋自己的眼淚汪汪,很快就開始不好意思了起來,“弟子無狀,讓師父見……”一句話未說完,她又陡然挺直了脊背。
凌霄道君看她這表現(xiàn)就知道,戲肉來了。
他分外有耐心地等著顏秀第一次體驗人劍合一,也等著顏秀在人劍合一中得到一點那根鳳凰骨的啟示,他甚至揮手開了赤霄殿的大門,等一個顏秀控制不住自己出去練一圈劍。
顏秀很快就體驗到了。
不比她經(jīng)歷的那兩次心魔引逼真,她就是很快速地在“劍”和“人”之間瘋狂轉(zhuǎn)換,漸至根本分不清什么時候是劍什么時候是人,然后在脊柱之中的靈劍一聲長鳴,她那一瞬間都睜開了眼睛化作鳳形,朝天而飛,隨機就是一聲清亮的鳳鳴。
偌大星華湖,但凡是只扁毛,哪怕是雜役弟子養(yǎng)在籠子里的雞,都忍不住因那一聲鳳鳴而分外激動。
鳳凰火沖天而起,但這時鳳凰已經(jīng)落地變了人形,隨即是一聲清亮的長劍出鞘之聲,那穿著青衫的女子開始在赤霄殿前寬大的廣場上揮劍。凌霄道君這時已經(jīng)出來了,手上同樣是自己的本命靈劍,定淵精準(zhǔn)地接住了顏秀揮出的每一道劍光。
小小一個廣場如何夠他們打的,二人分分鐘就打出了赤霄殿,自劍影峰那仿佛一劍擎天的懸崖上直直墜而下,于星華湖之上起來碧波蕩漾的重重水波,又于水波之中招式盡出。
霎時間,一人身姿如松,長劍如龍,一人衣袂飄飄,馮虛御風(fēng),打得瀟灑飄逸,盡得劍仙真意,整得星華宮好好一劍修門派,竟是個個呼朋引伴來看兩位劍修天花板之間的切磋。
“我竟還看出了奇怪的……天作之合的味道?”這是供客人居住的島嶼上,浮云子自己的嘀嘀咕咕,“他們在赤霄殿里關(guān)著門吚吚嗚嗚了好一會兒,果然還是發(fā)生了點什么吧……”
赤陽真人站在浮云子身邊捋胡須,還是那一副板正端嚴(yán)的大佬模樣:“很值得意外么?”
“不意外!备≡谱淤\兮兮地湊過去,掏出小玉牌,開始給自己另一個兄弟賣安利,“我只是想,什么時候他們倆能實踐一下這本書里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姿勢!
赤陽真人:???
定睛一看。
《凌霄情史》
“嘶……”赤陽真人看看界面上那四個大字,再看一眼一臉正經(jīng)的浮云子,表情立刻就復(fù)雜了起來,然后謹(jǐn)慎地給了一個建議,“你要讓他們倆實踐,那得讓他們倆看見啊……”
浮云子然后就開始擠眉弄眼笑:“看了的看了的,凌霄道友才知道這本書沒多久這本書就開始寫他和他徒弟那點事了,我給你說這本書簡直了……看他動情只有那么好玩了……”
然后,赤陽真人那封閉已久的世界,霍然被一本書打開了新的地圖。
但當(dāng)他被浮云子那一通安利賣到心動,還沒來得及看看這把凌霄老友和一幫頂級仙姑的話本子時,顏秀和凌霄道君的fu唱fu隨停了下來。
凌霄道君凌空立在水面上,含笑問顏秀:“可感受到了什么?”
顏秀很凝重的點頭。
就那一副“我感受到了很多但我不能在這兒說”的態(tài)度,老伙計們呼啦啦一下子又沖去了赤霄殿,等著顏秀給一個昆侖余孽的解釋——實在是昆侖在拉仇恨這件事上過分有本事,哥幾個但凡還能撈著點把昆侖錘死的機會都會不遺余力。
顏秀固然是發(fā)泄了一通,也初步能和自己的本命靈劍有一些溝通,但落地時還是軟的,被凌霄道君扶進了赤霄殿,坐下,端過童子遞來的茶悶了一大口,方才道:“晚輩也不知是什么情況,在和鳳凰骨徹底融合的那一瞬間,看到的是乾坤仙門的模樣!
“乾坤仙門?!”幾個大佬都表示了不解,“玄靈子難道有膽量摻和昆侖之事不成?”
顏秀解釋不了,她只能重述自己看到的確實是乾坤仙門。
“不管怎么樣都過去看看。”凌霄道君直接起身,“最好玄靈子和昆侖沒什么關(guān)系,倘若有……”他倒是沒有說下去了,只是這時候也不需要他再表述什么。
——倘若有,龜雖壽?
龜再壽今天也得死!
“還是你們師徒去?”慕云仙子亦起身,“我照舊去臨淵城盯著!
凌霄道君頷首,才要說點什么,卻突然感受到了一陣天搖地動,諸人都奔出赤霄殿,隨即便看到東北方向,有一根血柱通天而起,直入云霄。
然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厚重的威壓,固然不至于讓他們當(dāng)場拜倒,卻也是讓人默默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