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道劫比之于成仙劫,無非就是法力更為凝實,再多一道心魔考驗罷了。”凌霄道君開口,“阿秀法力之凝實,早就可以與普通金仙相比,如今心境又完美上了幾分,索性在渡過成仙劫之后直接再次壓縮體內(nèi)法力,瞬間從天仙升到金仙境,隨即開啟成道劫!
“什么?”顏秀簡直仿佛在聽什么天方夜譚,嘴巴都張成了o型,“連渡兩劫?”
“準確來說是三劫!绷柘龅谰龘P眉道,“阿秀莫慌,成道劫固然比成仙劫要難,但成仙劫是純粹的考驗,成道劫卻是在考驗之后還加一層淬煉,這也是金仙只要度過成道劫,進階大羅金仙就會脫胎換骨的原因。只要阿秀成功進階大羅金仙,身體魂魄都受過天道的重新淬煉,再過那一道多罰的成仙劫,又有何難?”
第47章 秀秀成仙了
凌霄道君確實是個修煉上的天才。
至少這種喪心病狂的計劃, 正常人連想都不敢想,偏偏他一旦提出來,這時顏秀再仔細一思考, 還不得不承認這個計劃固然天馬行空,但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卻是邏輯自洽,迷之靠譜——
你之所以沒把握渡過兩次成仙劫不就是因為渡一次劫就會幾乎清空你的紅條和藍條,導致再來一次時很有可能可供消耗的紅條藍條經(jīng)不住天道揉搓嗎, 那現(xiàn)在沒事了, 反正成道劫會在你成功之后順便給你充滿狀態(tài),那你借著成道劫的勢再去應付成仙劫不就完了?
哦,你說你要是挺不過成道劫那咋辦?
嗐!成仙劫和成道劫考點不一樣好嗎,你哪怕被成仙劫清空了紅藍條也不影響你在成道劫過心魔啊, 你師父守著你守了半個月,為的就是你能心性完滿, 你還用過心魔引,渡劫經(jīng)歷直接拉滿,你怎么可能渡不過去?
但……
看著凌霄道君那一臉認真,顏秀卻是首次在修煉上提出了反對意見, 聲音雖弱,卻有著莫名的堅定:“師父, 不可以!
凌霄道君一挑眉:“為什么不可以?”
顏秀抿了抿唇,弱弱道:“說好的兩次成仙劫,想來以天道的氣量, 即便弟子先渡成道劫再渡成仙劫, 想辦法得了天道洗練, 再掉頭去渡那次懲罰的成仙劫, 天道估計也不會悄然提高第二次成仙劫的難度。但……但天理昭彰報應不爽,弟子向天道禱告的時候內(nèi)心真意本就是渡劫成功之后再受天道責罰,如今卻耍了這樣的小聰明,倘使惹怒天道,他日天道于氣運、于功德、于大道上給弟子使絆子,弟子豈不是得不償失?”
說到這,她悄悄看了凌霄道君一眼,見道君沒有出言反對的意思,才繼續(xù)道:“此外,師父在我返虛大圓滿時已經(jīng)與弟子說過了,不建議弟子才一大圓滿便立刻沖擊成仙劫,還說將法力的積累做得凝實些,這對弟子將來絕無壞處,怎么到了成道劫時就不在乎了呢?
師父,弟子如今能返虛期打得過金仙境,那都是法力凝實之功,但倘若弟子直接渡劫,即便能得大羅金仙之位,估計也是法力虛浮空有仙階,再想凝實法力……偏成道劫后再沒什么天道層面上的淬煉機會,從此弟子估計永遠無法去碰那無極大道,那弟子之前二十年來的種種勤修苦練,豈不都是付諸東流了么?”
小姑娘眼睛雖然還紅著,但說這些話的時候卻是眼中有星,神色堅定,倒看得人心里感觸……
凌霄道君,長長嘆了一口氣:“可為師想阿秀活著呀!
顏秀愣了愣。
確實,活著才有一切,才有將來,才有什么天道他日的打擊報復,才有你將來會不會后悔這二十年的勤修苦練,倘若過不去,談什么……
但哪怕如此,顏秀仍是咬咬牙,沉聲道:“難道弟子應付兩次成仙劫就必死無疑?師父對弟子就這樣沒有信心么?”
凌霄道君眼眸閃了閃,但很快便沉靜了下來,只用一種很是意味深長的表情看著顏秀。
——你覺得呢?
顏秀也坦然回望,相比起凌霄道君的意味深長,她自己卻是充滿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味道。
——我覺得我可以。
是的,哪怕天下人都覺得不可能,她也仍然覺得她未必不可以。
#說的像是在我之前天下人就愿意相信返虛期能把大羅金仙的三花削了似的#
#我都創(chuàng)造那么多奇跡了何妨再多一個呢#
對峙許久,凌霄道君又嘆了一口氣,語氣中多了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阿秀長大了!
再是說不清道不明,至少能聽出來師父并沒有半點要生氣的意思,顏秀微微皺眉,心里有了一點懷疑:“師父在試探我?”
“這算什么試探!绷柘龅谰Φ溃盁o非是你答應了有答應的方式,不答應有不答應的辦法罷了!
顏秀奇道:“弟子倘不答應,無非就是硬扛天劫,難道師父還能插手弟子渡劫不成么?”
劫難可是非常私人的事情,那種師父把弟子塞哪個犄角旮旯然后代替弟子挨雷劈這種事兒是不可能存在的——天道至公,倘若允許此等操作,豈不是拜個好師父便能長生不老保送大羅了?
“當然不能!绷柘龅谰α诵Γ秩嗔巳嘁荒樥J真的小姑娘的腦袋,“但為師全心教出來這樣優(yōu)秀的弟子,區(qū)區(qū)兩個成仙劫罷了,也未必就到了渡不過去的地步。”
這話來得過于直白,顏秀都有些不好意思:“師父就夸我!
“實話,不是夸。”凌霄道君笑道,“但話說回來,為師固然相信阿秀能平安度過兩次成仙劫,但阿秀若當真完全硬扛的話……也不至于!
顏秀頓時來了興趣:“這是什么意思?”
“為師曾經(jīng)有過一個坐騎,名為風云溪,是世上最后一只有靈智的鳳凰!绷柘龅谰_口,“你辛夷前輩應該給阿秀說過吧?”
顏秀點頭。
凌霄道君便道:“云溪當年曾經(jīng)向為師提及,對普通人來說只有成道劫才是淬煉,但對鳳凰來說,每一次劫難都可以充分利用。”
“怎么利用?”
這事兒凌霄道君也不懂,但他畢竟繼承了風云溪的全副遺產(chǎn),曾經(jīng)他能給顏秀一顆喚醒她血脈的丹藥,如今他也能掏出一厚摞典籍出來:“這是云溪留下的東西,你自己看吧!
再接下來的半個月,凌霄道君就沒有教顏秀什么了——顏秀如今的劍術(shù)即便可以再上一個臺階,也絕對不是半個月能教出來的,顏秀如今的法力要還發(fā)生什么變化,怎么也得以年為單位,半個月也干不出什么事情來,事實上到了這個地步,就完全類似于高考之前的半個月,那時間只夠再學習一些應試技巧,再想來點什么天翻地覆慨而慷的變化,那是做夢。
既然不打算渡成道劫,顏秀也不去錘煉什么心性,就全身心都用在攻讀風云溪留下來的那些典籍上,能理解吸收的,現(xiàn)場就學了,不能理解吸收的,也摘抄了下來準備日后再參詳。
世人的目光仍然集中在迎仙宮中,但能盼得的也只是因顏秀身體好轉(zhuǎn),于是離開了凌霄道君住所的辛夷元君,她一出來雖然不至于開新聞發(fā)布會那么夸張,但立刻就有幾個平日和辛夷元君關(guān)系不錯的大羅金仙打聽過了情況,但除了“阿秀醒了”,“道君陪著她呢”,“當然是在準備渡劫了不然呢?”之外,啥都沒打聽到。
至于這些消息造成的影響……幾家歡喜幾家愁吧。
反正一個月后,慕云仙子進了迎仙宮,送來了來自太虛門對星華宮首徒的第一波賠禮道歉——
慕云仙子親自邀請顏秀去太虛門圣島的凝心臺渡劫。
那是世人夢寐以求的渡劫之地——在“所有人都只能靠自己,旁人一根手指都插不進去”的渡劫場合,所有能從外物上的努力無非就是讓人能用最快的速度補充靈氣,而在“補充靈氣”這件事上,凝心臺的作用甚至優(yōu)于世上絕大多數(shù)丹藥。
畢竟丹藥總有個在嘴里化開再被身體吸收的過程,還有個是藥三分毒的擔憂,但凝心臺是太虛門本部·浮空圣島·絕頂靈脈的最核心處,那里的靈氣濃郁到了甚至液化成了滿坑滿谷的濃郁霧氣,靈氣的密集程度是那種隨便呼吸一口就能立刻充滿四肢百骸的純?nèi)粺o害。
世上財侶法地都有數(shù)量限制,如凝心臺這種靈地,渡劫者一多便會影響凝心臺中靈氣的醇厚程度,甚至會影響太虛門中的靈脈運轉(zhuǎn),是以每五百年最多一人在那里渡劫。
換算一下,在太虛門中,也只有分外有身份地位的大羅金仙才有機會在凝心臺上渡長壽劫,金仙境修為之中只有首徒有那個資格渡成道劫——就這還得排檔期看看會不會和哪位長老撞車,而返虛期……
常規(guī)來講,想靠近凝心臺,直接按叛門論處,絕不和你講那么多道理。
不過事情總有意外——便如如今,太虛門因為明安真人和袁子濯之事對顏秀理虧,顏秀還因此要被迫面對兩次成仙劫,那太虛門于情于理,都該把那矜貴得不行的(原本屬于袁子濯的)名額讓出來給顏秀賠罪。
#反正袁子濯已是毀了仙根灌了秘藥廢入地底,眼看著就要蹲一輩子大牢受一輩子秘藥影響直至生命盡頭了,哪里還能妄想凝心臺這種奢侈貨#
這是非常正當?shù)馁r禮道歉,在慕云仙子那“阿秀若這都不肯接受,不提什么星華宮和太虛門的友誼了,便是我此生都不好再見凌霄道友了”的說辭之下,顏秀連客氣客氣的程序都沒走,沐浴更衣焚香禱告的全套程序走過之后,便跟隨慕云仙子去了凝心臺。
那確實是一個靈秀異常的地方,靈氣濃郁到花花草草鳥獸蟲魚都無法在那里存活,只有一片什么也沒有的水域,那一湖水似乎溶解了數(shù)量非常可觀的靈氣,不停有仿若實質(zhì)的靈氣從水面上蒸騰出來,而后又溶解于水面,直觀感覺云遮霧繞仙氣飄飄。
水域中央是一個雕梁畫棟的蓮花臺,顏秀在蓮花臺中心站定,輕輕吸一口氣就能感受到瞬間布滿整個呼吸系統(tǒng),連煉化都不需要,甚至可以直接往丹田存的濃郁靈氣。
“此地足夠安全。”凌霄道君非常有禮貌地沒跟進來,是慕云仙子含笑給顏秀解釋,“我可以保證太虛門不會在這里留下什么偷看你渡劫的眼睛,更不會有什么人不長眼地來打擾你渡劫,你盡管安心,有什么底牌該用便用,全當是自己家就好!
“是,多謝前輩!鳖佇惴浅6Y貌地對慕云仙子躬身。
慕云仙子笑著擺擺手,隨即化作一道青煙出了凝心臺,此地四面環(huán)水,處處濃霧,檢查也檢查不出什么來,顏秀索性沒有去費那個勁,微微閉上眼眸,才稍微感應了一下丹田中那已經(jīng)分外凝實的法力,天上便已有雷聲響起。
天地之間風云突變,有黑沉沉的劫云自遠處涌來,整個凝心臺的溫度和亮度都下來了好幾個臺階,在極其壓抑的氣氛之中,黑沉沉的天幕陡然一亮,接著顯現(xiàn)出來的便是一條兒臂粗的金色雷霆自天空中陡然劈下。
天劫已至。
顏秀頓時睜開眼眸,“嗆啷”一聲長劍出竅,身形一動,悍然迎上了那霹靂雷霆,劍光與雷光接觸的那一剎那,照亮了整片暗沉沉的天幕。
那實在是一場讓修仙界諸大佬俱心動神搖的渡劫——
雖然凝心臺是太虛門禁地,所有人都只被允許在凝心臺百步之外遠遠觀看,但這也絲毫不影響人民群眾看熱鬧的熱情。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于是在觀眾視角里,那就是一道又一道按道理講不應該屬于返虛期成仙劫會遇上的粗大金色雷霆朝著凝心臺不要臉的狂轟亂炸,凝心臺有靈氣濃霧阻隔,又不允許仙人們開仙識去刺探,肉眼能看到的只有一道又一道的無形劍光悍然迎上那些雷霆。
就那靈氣被攪動的驚心動魄程度,大佬們尚且能保有他們的面皮沒有大驚小怪,但陪同大佬的門人弟子們已經(jīng)全都是“斯哈斯哈”的呼吸聲,個別沒見過世面的還暗搓搓拉了拉自家長輩的袖子,眼巴巴地詢問:“成仙劫原來都這么可怕的嗎……”
我特么是絕對不可能過得去的要不從今天開始就停止修煉算了qaq
然后自家長輩一邊是舍不得移開那看著劍光和雷光碰撞的眼睛,一邊忙里偷閑賞了門人弟子一個核善的白眼:“乖,就你這修為,哪怕是劈死你的長壽劫都不可能是這個難度,盡管放心吧!
年輕弟子:“……”
那現(xiàn)在問題來了,劍光和雷光的碰撞有啥好看的?
答:當然是酷了!
各種角度的雷霆朝著凝心臺一頓狂劈,但大佬們都能看出來顏秀好像從頭到尾用的都是同一招來迎接雷霆,體現(xiàn)在視覺上的那就是幾乎一模一樣的劍光迎上雷光,這也就罷了,用自己最熟悉的那一招來迎接天雷本來就是修仙界慣有操作,但按道理講這種正面對決本應該是嘁哩喀喳爆炸不斷的,但現(xiàn)在所有碰撞卻是迷之寂靜無聲,所有的力道仿佛都被卸去,所有的威力都沒有半點溢出。
簡直黑科技!
于是就有星華宮的大羅金仙悄咪咪去問凌霄道君這是個什么道理,凌霄道君眼眸非常沉浸地投入在遠方,那位大羅金仙問了好幾聲,尷尬得腳趾頭快要摳出個米奇妙妙屋來,才得凌霄道君惜字如金的回復:“這樣省力!
整得圍觀群眾們愈加懵逼→_→
……省力我們看出來了,但你特么和普通神仙干架能省力也就算了,繼位大典那天大家都見識過了凡人手段是怎么干掉金仙的,但這種和天劫劫雷對轟的時候是怎么做到省力的?
但再看凌霄道君那看上去風輕云淡芝蘭玉樹,實際上眼珠子轉(zhuǎn)都不轉(zhuǎn),一副思維和神識已經(jīng)都在凝心臺上陪徒弟渡劫的模樣,該大羅默默憋住了自己問下去的念頭。
#再問,掌門人暴躁起來是真的能殺人的#
不過不管怎么說,既然在星華宮混上的大羅金仙,劍術(shù)造詣怎么都還是有一點的,諸星華宮大佬看著那從始至終仿佛就是同一招的劍光,竟隱隱都有點明白了什么叫做借力打力,移花接玉,四兩撥千斤,乾坤大挪移。
越看越覺門道高深,漸至心頭駭然。
于是在場的星華宮劍修大部分開始目不轉(zhuǎn)睛,小部分開始在心里模擬劍勢,但無論心頭在想什么,共同的期待竟成了暗搓搓的:“如果顏秀能多渡會兒劫就好了……”
這樣的心態(tài)直接導致的是到得天黑,雷霆漸止,濃霧之中的風起云涌漸有止歇,部分劍修就非常自然且詫異地開口:“這就結(jié)束了?”
然后就接收到了來自凌霄道君和慕云仙子那共同的友好凝視——
正常天劫兩三個時辰也就劈完了,這特么都從天亮劈到天黑了你還要啥自行車?要不把你丟凝心臺讓你也接兩道雷霆?
那位開口的仙人非常乖巧地縮了縮脖子,裝作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
凌霄道君和慕云仙子也沒有深究,只再次看向凝心臺,目光之中仍然滿是憂慮——這樣從天亮劈到天黑,對于普通返虛期來說那渡八回劫都夠了,但對顏秀來說,第一次剛剛結(jié)束。
還有一次。
只是現(xiàn)在天上的雷云已經(jīng)沒有了最開始時那樣深重的壓迫性,明顯不可能再來一次那樣恐怖的天劫,天道又要如何操作?
他們并沒有等太久——很快!那已經(jīng)能量耗盡的劫云訓練有素地飛快撤退,而后天邊又飄來了層層疊疊厚重異常的云彩,比白日之時還要夸張地壓了下來,兩朵云彩一摩擦,“轟隆”一聲,便有一道巨蟒般的雷霆對著凝心臺劈頭蓋臉而去……
這時有小年輕嘀嘀咕咕:“還……還來?”
“當然還來!绷柘龅谰龎焊鶝]有看說話的人,也不知是報以什么心態(tài)接了這小年輕的話,“說好的兩次成仙劫,就是兩次成仙劫!
和凌霄道君并肩站著的慕云仙子有些憂心:“不知阿秀現(xiàn)在還剩下多少法力,還能支撐多久……”
這個問題凌霄道君也沒底——他對作為人族的顏秀實力門兒清,但鳳族有什么底牌他也說不清楚,只能將眼眸投入那云遮霧繞深處。
而云遮霧繞深處,被天雷劈到手腳酸軟的顏秀已經(jīng)沒有了最開始時那樣的從容鎮(zhèn)定,甚至嘴角都已經(jīng)有血跡,裙子上也焦黑了幾點,承影劍就放在她旁邊,上古神劍固然不至于因為區(qū)區(qū)一個成仙劫就開裂豁口,但顏秀若現(xiàn)在還想催動承影劍度過那完整的雷劫……雖然不至于異想天開必死無疑,但挺過去自己就得在床上躺三五年怕是已成定局了。
不過好在她本來也沒有打算全靠承影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