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人的劣根性之一，就是將美好的事物毀得一干二凈。
“當(dāng)著您的面兒，我也臉皮略厚地自夸一句。”奴隸販子在打開一扇刻有數(shù)道封印大門前，如此說道：“挑剔的客人要是在我這兒都買不到心儀的貨色，那么縱觀整個奴隸市場，也沒人能為您服務(wù)了�！�
說到這兒，奴隸販子還補(bǔ)充道：“前提是您的‘挑剔’不包括最重要的金錢因素，畢竟便宜沒好貨嘛！”
伴隨著沉重而刺耳的拉門聲，盧修斯下意識地握緊劍柄，將半個身子擋在瑪麗安娜面前。
不同于所見的那些病怏怏的奴隸。
能夠被奴隸販子“藏”在這里的，都是些普通人難以見到的好貨色。
他們中大都是被鐐銬或特殊的符文釘在墻上的壯年男性。
也有一些容貌美的讓人心碎的精靈少女或是半獸人少女被關(guān)在不大的籠子里，眼神里充滿了對死亡的渴望。
“出于對您的安全考慮，我建議您不要選擇那些脾氣暴躁的半獸人。”奴隸販子示意倉管加重了對高級貨的束縛。
因為有人來到倉庫的緣故，一些半獸人掙扎著想要將瑪麗安娜或是奴隸販子撕碎，結(jié)果被倉管的一道道咒語壓制得動彈不得，只能在墻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這倒是我第一次見到管理奴隸的方法。”瑪麗安娜打量著那些被壓制的奴隸，向奴隸販子開玩笑道：“如果你能把這里的倉管賣給我，也許我能挑戰(zhàn)一下最桀驁不馴的高級貨�！�
面對瑪麗安娜的要求，奴隸販子依舊是那副“我什么都能為你辦到”的自信神態(tài)：“這有什么難的？只要您給出要求，我能為您找到一件擅長管理奴隸的高級貨色�！�
“管理奴隸的高級貨色？你是讓奴隸管理奴隸？”瑪麗安娜難得吃驚道：“這辦得到嗎？”
“為什么辦不到？對于一個經(jīng)驗老道的奴隸販子而言，教出一個能管理奴隸的奴隸，可比養(yǎng)出一個高級貨要來得容易得多。”說罷，奴隸販子還示意瑪麗安娜看向倉管，語氣里充滿了自豪：“那個被您贊賞的倉管，原本也是待售的奴隸。”
第7章
因為角度的緣故，剛才的瑪麗安娜并未看見倉管的尾巴，所以誤以為他是略懂魔法的普通人。
“這可真是有趣�！爆旣惏材葲_著倉管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轉(zhuǎn)上一圈。
“他是混血種？”瑪麗安娜觀察到倉管只有一條小惡魔似的尾巴，但卻沒有惡魔的標(biāo)志性紅瞳和漆黑大角。
“您說的沒錯，他是擁有四分之一惡魔血統(tǒng)的混血種�！迸`販子以為瑪麗安娜對倉管有興趣，于是順勢介紹道：“惡魔在黑魔法領(lǐng)域有著不亞于人類的天賦。只是您也知道，混血種到底不像真正的類人種那樣長壽或者經(jīng)打，所以在市場上屬于不好出售的貨色�！�
說到這兒，奴隸販子也是露出頭疼的表情：“除非是獵奇的貴族或是想買個奴隸增加勞動力的小康之家，否則不會有人將目光落到混血種身上�！�
“這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北R修斯在一旁補(bǔ)充道：“但凡是去過斗獸場的人，都能明白混血種跟類人種之間的天差地別。雖然他們有著比人類更為強(qiáng)健的身體或是壽命，但就像學(xué)藝不精的二流子一樣，很難在某一方面達(dá)到跟人類或是類人種相同的高度�！�
盧修斯看向面無表情的倉管，絲毫不在意他的話語會給對方帶來怎樣的心理傷害：“除去干雜活和用于娛樂，他們也沒有其它用處�！�
“聽起來真是不值得培養(yǎng)的貨色。”瑪麗安娜話音一轉(zhuǎn)道：“所以你這里有沒有值得培養(yǎng)的混血種。”
“我說……你真的有認(rèn)真聽我說話嗎？”盧修斯十分無語道：“混血種本身就不具有培養(yǎng)價值，你這跟往大海里投錢又有什么區(qū)別？”
“區(qū)別在于，我想買個跟類人種相差無幾的混血種�！爆旣惏材确磫柕溃骸澳悴粫詾榛煅N只限于人類跟類人種的混血吧？如果是類人種跟類人種的混血，就不會存在既比不上人類，又比不上類人種的情況�！�
“可是真的能找到類人種跟類人種的混血嗎？”盧修斯表示很懷疑：“沒有人類之血作為緩沖，那些類人種的混血即便不死于母體，也不可能‘正常’地存活于世�！�
“可我不想購買普通的貨色�！爆旣惏材瓤聪蛐θ萦稚羁塘藥追值呐`販子，終于露出感興趣的表情：“不確定的東西才有投入的價值，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到，那他也沒資格宣稱自己是奴隸市場上的資深供應(yīng)商。”
“您的話真是讓我對您有所改觀�！迸`販子示意倉管上前解開屋內(nèi)的偽裝魔法。
盧修斯和瑪麗安娜只看見地板上以倉管為中心，向外延伸出歪歪扭扭的符文，最后形成一個半徑一米的圓形魔法陣。
“除非是一些獵奇的貴族客戶，否則很少有人會對‘身體殘缺’的高級混血種們感興趣。”奴隸販子看著一閃門從魔法陣?yán)锞従徤�，然后邀請客人們跟他一起進(jìn)去。
“這可真是莫大的笑話�！北R修斯毫不客氣地諷刺道：“‘殘缺’居然能成為判斷混血種的指標(biāo)，而有人類血統(tǒng)的混血種，居然還比不上類人種雜交出的殘次品。”
“畢竟除去最為高級的人類，其它的有智生物都極難與另外的有智生物生下健康的混血種。蓋因神明最先創(chuàng)造的是他的寵兒，所以那些人類的殘次品根本不具備與人類較量的資格�！迸`販子點亮一盞魔法燈，讓瑪麗安娜和盧修斯能夠看清關(guān)被關(guān)押著的高級混血種們。
不同于剛進(jìn)門時的籠子和用來鎖住半獸人的鐵鏈，關(guān)押著高級混血種的地方因為各式各樣的“調(diào)教工具”，而顯得有趣的多。
無論是灌滿奇妙液體的水缸還是根須如仙人掌的鐵釘，都在一定程度上體現(xiàn)了這些“高級貨”的珍貴與難以馴服。
盧修斯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景象。
身為神圣騎士的他，雖然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虔誠者，但也沒有什么獵奇的愛好。
“你也真是……品味奇特�！北R修斯在路過一個大水缸時，差點被里面的混血人魚給惡心吐了。
不同于人們對人魚的傳統(tǒng)印象，那只被封在水缸里的人魚長著惡魔一樣的黑角和毒蛇一樣的鱗片�；蛟S是因為混有蟲族血脈的緣故，她的鬢角處有一圈細(xì)軟的絨毛，并且臉上也浮現(xiàn)出蟲族特有的斑紋。
“人……人類？”混血的人魚似乎智力不高，在看見盧修斯的那一刻便緊緊地貼上堅硬的玻璃，然后用難以想象的力道拍打道：‘人類……食物，人類……食物�！�
瑪麗安娜和奴隸販子都被混血人魚的動靜所吸引，前者甚至向盧修斯抬了抬下巴，揶揄道：“喜歡嗎？喜歡我就買下來送給你�！�
盧修斯收回落在混血人魚身上的視線，轉(zhuǎn)手掐了下瑪麗安娜的臉蛋，示意她別瞎說話。
奴隸販子總覺得瑪麗安娜跟盧修斯的關(guān)系有些不對勁，但是秉持著少說話，多做事的處事原則，他十分識趣地看向別處，然后拉開一張蓋在大籠子上的白布。
“這就是我這里最好的貨色�！迸`販子指著籠子里的高級混血種，十分自豪道：“長得獵奇的高級混血種并不罕見，真正罕見的，是在一代又一代的混血下，與人類有著相同外形的混血種�！�
奴隸販子將魔法燈靠近鐵籠子，照出里面有著驚人美貌的純白奴隸。
就外形而言，他確實與人類并無差別。即便是在全裸的情況下，瑪麗安娜也找不出他所擁有的，異于常人的器官。
而硬要說他與普通人有什么不同的，便是那極為罕見的白色長發(fā)和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肌膚。
當(dāng)這個混血種真正靠近的那一刻，瑪麗安娜才明白他為何會是奴隸販子的壓軸貨色。
因為對方有一雙極為瑰麗的玫紅色瞳孔，甚至在有人靠近時，會驟縮成豎瞳。
“這是我花了很大心血，才培育出高級貨色�！迸`販子帶著瑪麗安娜圍著籠子轉(zhuǎn)了一圈，讓她明白這件商品有多珍貴。
“他的父親是森精靈和人魚的混血，母親是蛇類半獸人跟蟲族的混血�！迸`販子一邊說著，一面讓倉管驅(qū)動籠子里的符咒，使得純白色的混血奴隸在壓迫下，展現(xiàn)出隱藏在正常外表下的類人種特征。
“絕對的稀有貨色，不僅是身體素質(zhì)還是魔法天賦都不遜色于真正的半獸人或是精靈�！迸`販子將手伸進(jìn)籠子里，然后捏住奴隸的下巴，強(qiáng)迫他對上瑪麗安娜的視線。
“況且拋開基礎(chǔ)素質(zhì)不談，光是這張臉，就足以您為他開個高價吧！”奴隸販子看著青春靚麗的瑪麗安娜，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只要您喜歡，可以在他身上享受到精靈的溫順，人魚的歌聲，蛇類半獸人的持久，以及蟲族的花樣�！�
“尊敬的殿下，能夠擁有這么一件珍貴玩具的機(jī)會就只有現(xiàn)在。”
“您真的不心動嗎？”
第8章
瑪麗安娜向盧修斯伸出手，后者在困惑片刻后，從口袋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小扇子，然后強(qiáng)忍著翻白眼的沖動，將其遞到瑪麗安娜手上。
拿到扇子的瑪麗安娜裝腔作勢地用精美的扇面擋住自己的下半張臉，沖著奴隸販子挑眉道：“既然時這樣珍貴的商品，想必在價格上，也不會讓人感到愉快�！�
聽了瑪麗安娜的話，奴隸販子也只是嘿嘿一笑道：“畢竟我也提醒過您，便宜沒好貨嘛！”
“行了，直接告訴我多少錢吧！�！爆旣惏材瓤粗鴱埻茸诨\子里的純白奴隸，懷疑他是不是像剛才的混血人魚一樣，腦子有問題：“他的缺陷是什么？”
正打算報個高價的奴隸販子臉色一僵，但很快就恢復(fù)正常道：“珍惜的商品怎么會有缺陷？這可是萬中無一的特例�！�
“嗯……真的嗎？”瑪麗安娜盯著強(qiáng)作鎮(zhèn)定的奴隸販子，將擋住半張臉的折扇微微挪下道：“那等會兒的協(xié)議里，你可要說明這一點才是�！�
奴隸販子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氣，然后就被瑪麗安娜接下來的話打了個措手不及：“如果你敢騙我，我不介意雇傭‘清道夫’將你吊死在賽岡特的城墻上，或是讓奴隸市場的負(fù)責(zé)人給我個說法�！�
此時的瑪麗安娜完全擺出一副傲慢無禮的大小姐姿態(tài)：“你說那時……奧丁的皇帝愿不愿意為你出頭�！�
瑪麗安娜將折扇合攏，用其挑著奴隸販子的下巴，欣賞著對方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臉色：“或是說……奴隸市場的負(fù)責(zé)人以后都不想做阿基奎的生意？”
“殿下……您是在開玩笑吧！”奴隸販子的舌頭顫抖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哪有為了一個奴隸，而奪人性命的……”
奴隸販子在這一行干了這么多年，也不是沒見過難纏的客戶，但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顧慮，所以奴隸販子最害怕的，還是像瑪麗安娜這樣的年輕客戶。
畢竟年輕人嘛！做出沖動的行為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放狠話是一回事，有沒有能力做卻是另一回事。
瑪麗安娜是個外國人，而且還是個年輕有錢的外國貴族。哪怕她真的雇傭“清道夫”去殺了奴隸販子，奧丁的皇帝也不會把這個前任未婚妻怎么樣，頂多是在外交文件上不輕不重地訓(xùn)斥幾句。
至于奴隸市場的負(fù)責(zé)人……估計他那時正忙著處理阿基奎女大公的質(zhì)問呢！哪有心情去管奴隸販子的死活？頂多是罵一句“自作自受”。
真是失策了。
奴隸販子突然意識到他可能在這一行的頂端上站得太久，接觸到太多的達(dá)官貴人，所以在不知不覺中，將自己代入到掌控者的一方。
殊不知這些都是華麗衣裝下的殘忍野獸。
哪怕是跟血腥味經(jīng)常打交道的奴隸販子，也不該忘記他入行時，領(lǐng)路人交代他的話。
“永遠(yuǎn)不要跟客戶，尤其是大客戶講道理。”
奴隸販子突然想起已經(jīng)沉睡在記憶深處的，領(lǐng)路人的面孔。
“能夠用生命取樂的人，根本不是正常人所能說服的對象�！�
“一旦激怒他們，你將死無葬身之地�！�
……
“怎么……你沒有別的話要告訴我嗎？”瑪麗安娜見奴隸販子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不免有些掃興道：“看來負(fù)責(zé)人給我介紹的奴隸販子也稱不上最好�！�
一旁的盧修斯附和道：“需要提醒負(fù)責(zé)人提高對奴隸販子的審核標(biāo)準(zhǔn)嗎？”
瑪麗安娜失笑道：“這可不是我們該關(guān)心的事。”
終于回過神的奴隸販子快速收拾好心情，勉強(qiáng)一笑道：“讓您看見我失禮的樣子，真是萬分的抱歉�！�
說罷，他就像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過一樣，繼續(xù)介紹其純白色的混血奴隸：“如您所見，他擁有高級混血種的多樣優(yōu)勢，但也和大部分的高級混血種一樣，擁有無法彌補(bǔ)的基因缺陷�！�
“說重點，別那么多廢話�！�
“……總之就是這件商品腦子有問題。”
“腦子有問題？”瑪麗安娜皺了下眉頭，看著那只自她進(jìn)門起，就呆得像塊木頭的純白色奴隸，懷疑他是不是連最基本的羞恥心都不具備。
亦或是說，他根本就不明白什么叫做羞恥心。
“是的，這個奴隸在身體素質(zhì)，戰(zhàn)斗天賦，以及魔法天賦上都不亞于斗獸場的預(yù)備役，但與之相對的，卻是他的智力極其低下，根本聽不懂簡單指令外的任何語句�！�
奴隸販子似乎為了證明這一點，而講手伸進(jìn)籠子里，然后那只呆呆地純白色奴隸居然像狗一樣地用腦袋蹭了蹭奴隸販子的手掌，一副依戀至極的模樣。
盧修斯忍不住作嘔道：“他真的是有智生物嗎？簡直就像是被馴化了的野獸�！�
“這樣不挺好的嗎？”瑪麗安娜倒是很滿意純白色奴隸的忠誠，剛準(zhǔn)備伸手摸一下他，結(jié)果后者立刻沖著她呲牙咧嘴了一番。
于是瑪麗安娜更滿意了：“太聰明了也不好，畢竟有時候，刀子就該靜靜地呆在刀鞘里�！�
奴隸販子見狀，趕緊扇了純白色的奴隸一巴掌，呵斥道：“閉上你的狗嘴，別傷了客戶�！�
說罷，他又焦急地看向瑪麗安娜，生怕自己的奴隸傷了對方，阿基奎女大公和奧丁的皇帝都會找他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