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手把眾妖的目光都吸引過去:“今天的宴會,本王要給諸位介紹兩位貴客,其中一位貴客,你們之前熟悉得不得了。”
阿嫵和韓子清知道他想做什么,同時放下手中酒杯。
淤泥怪物小跑到韓子清和蛟面前,其余妖臣不敢看韓子清,淤泥怪物這樣的怪物不可能長久得意,他們?nèi)枷嘈牛跄軌蚓硗林貋怼?br />
現(xiàn)在,他們并不敢看妖王的落魄模樣。
淤泥怪物驚聲尖叫:“就是這兩位,曾經(jīng)的妖王,曾經(jīng)威風(fēng)不可一世的蛟!現(xiàn)在,都是我們的貴客。”
他狂熱地去撥動蛟和韓子清腳下的鐐銬,鐐銬叮當(dāng)作響,妖臣們?nèi)康拖骂^,沒一個敢往這些地方看。
看兩只頂尖兇獸的落魄狀態(tài)?他們沒那樣的愛好。
淤泥怪物于是不厭其煩跑到他們面前,把他們的臉擺正,朝韓子清和蛟的方向看,尤其指著那象征著階下囚的鐐銬。
確保每一個人都看見后,淤泥怪物激動地跑到韓子清和阿嫵面前:“兩位,喜歡這樣的招待嗎?”
蛟和韓子清都沒說話,蛟低眸看著滿桌子香噴噴的菜和酒被滴上淤泥怪物的污泥。
淤泥怪物在桌子上蹭來蹭去:“我這樣低微的妖,這樣的目光我受得了,兩位從來高高在上,一朝淪為階下囚,在眾妖面前,可怎么習(xí)慣得了?只要兩位愿意給我看幾眼,就幾眼,兩位就不必遭到這樣的羞辱。”
蛟一杯酒水順手潑到淤泥怪物耳朵里:“上上下下起起伏伏,體驗平凡妖的生活也不錯!
淤泥怪物腦袋進了水,剛想甩頭,珍惜自己每一片干凈鱗片的蛟立刻道:“不許甩!
“可是不甩干凈我不自在,我甩了我們再談!
“你甩了我們永遠(yuǎn)不談!彬缘。
淤泥怪物泄了氣,對于這只蛟,他多方打聽,這只蛟唯一的弱點可能是那位蘊微元君,可蘊微元君至冰至雷,諸邪克星,他恐怕不是一個弱點,是另外的難纏仙人。
對于蛟,淤泥怪物找不到真的弱點,他只好把側(cè)重點放在韓子清身上,昔日南國妖王,不會想在臣屬面前丟臉吧。
淤泥怪物正正對著韓子清,眼角余光則瞥著阿嫵:“我是無法奈何二位,可我能夠讓南國妖境內(nèi)每一只妖來看二位受刑,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刑具加身……妖王,你之前應(yīng)該也有不少仇家,你說,他們來會不會不顧性命,只求能朝妖王你吐一口唾沫?”
韓子清的目光逐步變得森寒,蛇目帶著些晦暗的綠彩。
淤泥怪物渾身激動得哆嗦,又看向阿嫵:“還有你,你這樣強大。獨一無二,有驚人無雙的美麗,你說,當(dāng)你受刑具加身,有多少犯上的目光會落到你身上?”
嘶……
蛟纖長的手指點著杯口,區(qū)區(qū)淤泥,懂得還挺多。
她清了清嗓子,原本漆黑的雙目慢慢浮上幽綠:“本蛟真的好落魄,現(xiàn)在居然要受你的威脅!
淤泥怪物以為她要思考答應(yīng),喘著粗氣看向她,不料,蛟道:“如果我是你,我根本不會選擇同時和兩只頂尖兇獸對上。韓子清受那樣的大辱,一定會千方百計選擇和你同歸于盡,這時你要是同時得罪了我,我會替你加一把柴!
“可是,我難道不是已經(jīng)得罪你了嗎?”淤泥怪物一愣。
蛟編瞎話不眨眼,欺騙素質(zhì)非常高,蛟目浮上冷酷:“對我們兇獸來說,天下誰不是敵人?老實說,本蛟看不上你,本蛟的敵人是九頭蛇妖王。他喜惡明顯,你這招對他一定有用,屆時,你要是有本事殺了他,本蛟會很高興!
“對我們兇獸來說,你殺他后來不來殺我都沒有區(qū)別,因為我們一定是敵人,見面即死一個,你懂我的意思了嗎?”蛟臉上浮現(xiàn)兇獸慣有的殘忍。
“懂了、懂了。”淤泥怪物喜出望外,這就是兇獸的世界嗎?冷酷殘忍,毫無溫情,借力打力。
她會對自己和韓子清澈的爭斗作壁上觀,她太驕傲了,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所以,當(dāng)自己學(xué)會九頭蛇的一切后,自己再去殺她成算會大很多。
學(xué)了這兩只頂尖兇獸的一切,再殺掉他們,自己獨享這樣的榮譽,這多好啊。
淤泥怪物正喜不自勝時,韓子清轉(zhuǎn)頭冷冷看著蛟:“你是想禍水東引,先讓他全力對付本王,你在旁邊坐收漁翁之利?”
嘶——蛟扭頭,拒絕和韓子清說話。
韓子清眼角泛紅:“你真是本王一生之?dāng),本王絕不會如你所愿!
他猛地站起身來:“淤泥,你不就是想學(xué)本王的一切?本王滿足你,你學(xué)會后我們共同殺她,不怕她不使出一切力量!
“。俊庇倌喙治锖孟癖惶焐系酿W餅砸到,喜悅得話都不知道說什么了,這兩只兇獸沒一只看得上他,他們驕傲爭斗,見面就打,選擇用他做棋子。
這太好了,他當(dāng)然愿意。
令淤泥怪物不可置信的還在后面,蛟見韓子清如此,同樣站起身來:“和他學(xué)不如先學(xué)我,他不過是蛇,本蛟是蛟。”
“?好、好、好……”淤泥怪物激動得不知道說什么好。
韓子清譏諷道:“你可以學(xué)她的一切,但別學(xué)她的眼睛,她的眼光奇差無比,棄本王而擇無趣的仙人!
蛟綠眸一陰,回敬道:“你也可以學(xué)他的一切,但別學(xué)他的腦子,見色起意,搭進去不知多少修為!
一蛟一蛇兩只兇獸素來不和,眼下相互攻擊,很快不滿足于動口,開始戴著鐐銬拳腳生風(fēng)動起手來。
淤泥怪物從起初的狂喜到看見他們大打出手,下意識開始進入學(xué)習(xí)狀態(tài),但馬上,他發(fā)現(xiàn)兩人打得太狠,他可不想那種完美的身軀在被他復(fù)刻前出現(xiàn)一點點事情。
淤泥怪物道:“別打了,別打了!”
打壞了身體,他還怎么學(xué),等他學(xué)會他們再死好不好?
他一直見到這二人不和,在大牢中也全是齟齬,再加上現(xiàn)在周圍全是可以被他吸取力量的妖臣,他被狂喜砸昏頭腦不知警惕,露出九尾巨蝎形態(tài),上前阻止兩只兇獸。
沒成想,原本打得如火如荼的蛟和韓子清在他飛到中間時,同時伸手飛快制住他,臉上哪還有剛才的憤怒,全剩下無邊冷靜。
咔擦、咔擦。
蛟以捕捉不到殘影的速度快速卸下他的一切關(guān)節(jié),昨天她殺他這么多次,對他的一切身體構(gòu)造了如指掌。
他的弱點,他昨日重生和今日下意識想要學(xué)他們的一切時身體有哪些不同,蛟全部一清二楚,她把他身體、經(jīng)絡(luò)、神魂組成的特殊可以支撐他學(xué)習(xí)的一切東西全部搗爛。
韓子清一手摳向淤泥怪物的眼睛,他瞎了,就看不到這一切,剩下的手?jǐn)y著磅礴的妖力,把周圍有可能礙事的妖臣全部擊飛出去。
兩人身上的鎖日鐐像是笑話一樣,猛然繃斷。
面對共同的敵人,可以暫時成為朋友。
那天,阿嫵進大牢時,她說:
你我同為頂尖大妖,我們才有共同語言,那樣的雜毛妖怪該是你我手下亡魂,我們自然該一起作戰(zhàn)。
最遠(yuǎn)的距離就是最近的距離,讓我坐你旁邊,共圖美好大計——三言兩語,讓韓子清清楚她的意思。
她要和他表面假裝不和,最惡劣的態(tài)度虛虛實實騙過所有人,再做最默契的殺人之舉。
所以,韓子清叫來看管牢獄的兇獸,讓二人的不和仇怨轟轟烈烈宣揚開。
直到剛才宴席開始,那只蛟說冰涼的甘蔗酒一喝下,所有煩心事都沒有了,韓子清問她是錯覺嗎?她說不是,昭示著徹底殺死淤泥怪物的契機就在眼前。
韓子清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和曾經(jīng)玩弄他、欺騙他的兇獸合謀,但做下這一切時,卻水到渠成十分自然。
默契,韓子清從沒考慮過這兩個字,違背兇獸心性的兩個字在他心底流淌開。
轟然一聲!
眼前額帶蓮花眼含殺意的阿嫵頓時放棄人形,化為漆黑粗壯的蛟形,她一身力量十分古怪,和妖力不同,卻有著更巨大的毀滅性,力量充斥于蛟軀,舒展開來,原本無堅不摧的牢獄頓時坍塌。
她的蛟爪按在淤泥怪物被打爛的巨蝎身體上,按在一處地方,轟!
有什么東西被緩緩抽了出來,蛟學(xué)的是龍族秘法,她雖然現(xiàn)在不是真正的龍,但她同樣可以盡量模仿黑龍的冰冷龍息,她引導(dǎo)著這只從鎮(zhèn)魔淵而生、脊髓里沾滿龍族氣息的淤泥怪物,把他體內(nèi)的龍息全部抽出。
冰涼漆黑的蛟軀緊纏著“巨蝎”,她帶來死亡的氣息,毀滅的打擊,森冷的綠眸把獵物的恐懼全部收入眼底。
韓子清不甘落后,同樣化為九頭蛇,在抽龍氣時,九頭蛇再度搗毀淤泥怪物剩余不多的學(xué)習(xí)能力,不,應(yīng)該說是復(fù)制能力。
他只會完整或者不完整的復(fù)制、拼裝,卻根本無法做到真正的學(xué)習(xí)和成長。
隨著最后一點龍氣抽出,淤泥妖怪碎了。
漆黑大只的蛟放下爪,免得那灘泥水濺到自己完美干凈的鱗片上,珍惜地挪開幾步,在干凈的花草上擦亮自己的蛟軀。
淤泥怪物失去龍氣,只剩下一灘無法化形、流體一樣的泥水,流到地下。
韓子清從蛇身變?yōu)槿诵,盯著正前方漆黑發(fā)亮的蛟。
威風(fēng)凜凜的黑蛟張開蛟嘴,卻是玉泉叮咚一樣的女子音色,蛟道:“愣著做什么?還不去追,徹底殺掉他!
蛟理直氣壯,韓子清對這樣的霸道語氣已經(jīng)習(xí)慣了。
他道:“區(qū)區(qū)淤泥,想追隨時能追,在那之前,本王認(rèn)為,有更有趣的東西可以做!
韓子清充滿暗示。
原本再遇,韓子清以為自己會怒不可遏,會殺掉她,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場景。他記得她之前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件欺騙的事。
這次合作,中途她欺騙淤泥時,他從旁邊看著,才知道自己當(dāng)初為何會被欺騙。
那樣坦蕩的謊言,兇險的殺機,默契的合作……韓子清現(xiàn)在不想去床上了,但他同樣想留住她,比之前更深的由內(nèi)而外的渴望。
嘶——蛟頭一晃,在陽光下,鱗片閃閃發(fā)亮,綠眸像是森林一樣翠綠的雪原。
蛟思考,韓子清這樣的兇獸,不會還想把本蛟關(guān)進牢里吧。蛟真想狠狠一尾過去,可她……蛟漆黑的蛟頭上,綠眸慌亂,剛才她抽出龍氣就趕緊吃了,現(xiàn)在感覺有點不舒服。
這也不怪她,誰看見龍氣不會心動呢?
蛟現(xiàn)在很是不適,韓子清明顯對她心懷不軌,牢都給她修好了,她眼珠一轉(zhuǎn),蛟頭像是無力地一點。
韓子清同樣提防著她跑,隨時做好了纏斗的準(zhǔn)備,見狀倒是蹙眉:“你受傷了?”
“不,沒有……”蛟軀微微發(fā)顫,像是忍著莫大的痛苦,綠眸水潤,里面漾著痛苦的綠光,整只蛟從沒有這么脆弱過。
韓子清見狀的確心里很不舒服,但身為兇獸,尤其是深知蛟有多狡詐的兇獸,韓子清道:“不舒服?去本王宮殿里睡吧!
嘶——他就是想關(guān)門控制蛟。
蛟點點頭:“好,可你先把那只逃竄的淤泥怪物殺了,我懷疑它身上有……有……”
整只蛟話音未落,就軟軟一倒,韓子清立即上前想接住她,同時揮出三叉戟,朝遠(yuǎn)遁的淤泥怪物一刺,牢牢把他釘在地上。
他一心二用,對普通獸可以,對阿嫵來說,這就是絕好的機會。
唰一聲。
她壞心眼地用仙法把韓子清傳到遠(yuǎn)方,同時整只蛟尾巴一甩,騰云駕霧沐浴著冰冷的風(fēng),往天空上方飛。
再見了!本蛟要去遠(yuǎn)航!
韓子清被傳走,哪里不知自己再次被騙,氣得立刻追上她。
奈何,蛟速度比他快。
奈何,蛟亂吃龍氣,現(xiàn)在很是不適。
嘶——蛟察覺她居然沒辦法甩開韓子清,萬分擔(dān)心,本蛟這樣一只勤勞勇敢、風(fēng)雨無阻的蛟,不會真要被韓子清抓去白天坐牢晚上暖床吧?
風(fēng)雨傾斜之中,一蛟一蛇蜿蜒騰風(fēng),你追我趕。
天空上方隱隱傳來嘈雜聲。
“散開、散開、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