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只這么黑的蛟，只有眼睛是綠色，為什么表情這么生動？難怪蘊微元君也這么喜歡她，驚寒仙子也覺得好看。
驚寒道：“你不用緊張，我現(xiàn)在死去，對我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
她露出一個帶淚的笑，如釋重負(fù)一樣輕松：“我這一生，自毀道心，讓自己蒙羞。為他人所辱，令宗門蒙羞。我父親是個英雄，我卻是個沒用之人，令父親蒙羞。”
道藏金仙等人知道驚寒的遭遇，頗為不忍地靜默。
蓬萊宗主老淚橫流，在這一刻，他只是一個父親。仙靈力不要錢地渡入驚寒仙子體內(nèi)，驚寒仙子卻一點也儲存不住，她的丹，碎了。
蓬萊宗主施法，無力挽回空中的仙靈力，蒼老道：“你沒有令宗門蒙羞，我們蓬萊，匡扶濟世，你下山歷練時匡扶弱者，你沒有令宗門蒙羞，更沒有令我蒙羞，驚寒，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的錯，可是，我站不起來了，父親�！斌@寒仙子道，和韓子清的愛恨如刀子一樣無時無刻不在她心里攪動，她站不起來再學(xué)道。
“小時候，父親教我，學(xué)法過程中艱難險阻本就正常，被打倒只要站起來就能再過去，父親，我現(xiàn)在正是站不起來了。這樣死去，我很開心，我終于做了一件正確的事�！�
她笑得再吐出幾口血，美目看著蛟：“你救我時，我好擔(dān)心連累你。你被韓子清他們堵在屋里，我很想回去和你一起，但我不能。我用最快的速度往外面走，我想只有蓬萊才能救你，只有我才能把這個消息告知蓬萊�！�
“那里的迷宮錯綜復(fù)雜，我差一點沒有走出來，我很擔(dān)心，你救我，我反而害你，那我豈不是還要在道義上蒙羞？”
所以，她使用了自己剩下的一半內(nèi)丹，滿身是血，終于走出去。
“我、很感謝你�！斌@寒仙子對緊張到貼在謝蘊身上的蛟道：“正因為有你，我才做了和韓子清在一起后的唯一一件正確的事�，F(xiàn)在讓我死去，我的心里終于能夠平靜下來。”
嘶——所有人都看著阿嫵。
蛟被這么多目光掃射，不知道說什么，蛟這樣的頂尖猛獸，別人的愛恨悲歡她根本理解不了。
蛟想了想，垂下蛟頭：“不用謝……”
說完趕緊躲到謝蘊身后，嘶——這種悲傷的時候，本蛟這個回答不會被打吧？但本蛟要是裝哭的話，她和驚寒仙子不大熟悉，一旦被人發(fā)現(xiàn)過于虛偽，豈不是更令人生氣？
謝蘊擋在蛟前面，讓她更安心。
驚寒仙子笑了笑，滿是輕松。真好，這樣美好的景象，曾經(jīng)她也擁有過，可那個人不過是騙她。
一場虛幻的美夢，讓她陷落、死去。
“父親，我死后，請您不要尋我的魂魄，再讓我回蓬萊�！彼抗庵泻扑榈男Γ叭绻衼硎�，我想在凡人多的地方，要么歷經(jīng)磨難靠自己走上仙道，要么追求俗世的幸福�！�
她笑著笑著，眼淚流出：“這里，太痛了，我不想回來�！�
蓬萊宗主泣不成聲，只能道：“好、好�！�
驚寒仙子慢慢閉上眼睛，她記得她成仙時，降雷三十六道，父親替她擋下二十道，她承受十六道。
成仙雷劫幾乎削平五六座山峰，走獸飛禽俱嚎。
她能承受成仙之劫，卻渡不過情劫。
韓子清……
驚寒仙子眼角滑落一點淚，她無法殺他，無法讓他體會到和她一樣的痛苦。
她寧愿用自己永生永世不登仙途詛咒他，此生永不能得到所愛，被所愛欺騙、玩弄、若即若離，一如她！
轟一聲。
驚寒仙子的身體慢慢成冰，碎裂成冰晶一樣，消失在眾人面前。
第51章 威風(fēng)的蛟
浮曲樓。
一條黑漆漆的蛟側(cè)躺在貴妃榻上，尾巴卷著一截紫色的甘蔗，送到蛟嘴里，牙口極好、吭哧吭哧地咬斷甘蔗，還學(xué)會了和人類一樣吐皮。
嘶——蛟愜意瞇眼，還是浮曲樓好。
這里除了謝蘊外，只有本蛟一只蛟，連天上飛的鳥雀都知道這是本蛟的地盤，不會涉足。這讓蛟這種富有領(lǐng)地意識的猛獸很是受用。
一列雜役弟子抬著幾大盆香噴噴的靈肉、靈魚從外面走進來。
蛟雙目猛然放光，蹭一下射出，和往常一樣把頭扎到盆里，正準(zhǔn)備大快朵頤，卻忽然頓住。
嘶——剛才在九頭蛇妖邸里她整整吃了幾大桌東西，現(xiàn)在蛟腹飽脹，一點東西也吃不下去。
蛟失望地起身游回去。
“小蛟胃口不好嗎？”謝蘊從外面走進來，雪衣上暗淌著星河紋路，星光搖曳，他朝其余弟子點頭致歉，示意他們把東西拿出去。
蛟道：“主人，我現(xiàn)在不餓�！弊疃喑渣c靈果。
謝蘊清冷的目光便一凝，反應(yīng)過來。他領(lǐng)悟萬道本源，眨眼如同千年，外面的世界卻只過去一天。
一天的時間，小蛟剛才在韓子清那里吃了許多東西，現(xiàn)在的確吃不下。
謝蘊正想著，蛟卻一個箭步朝他游來，靈光閃過，云霧般長發(fā)傾瀉而下，轉(zhuǎn)瞬化為人形，手上抓著一件輕薄的紅色紗衣，披在身上。
“主人！讓我看看你�！彬燥w撲過來，在空中紅紗翻飛。
謝蘊心跳一亂，馬上轉(zhuǎn)頭不看蛟裸露出來的肩膀，同時手中出現(xiàn)一件青色的衣服，雙手一展，披在蛟身上。
嘶——阿嫵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主人，怎么你也這么做？”其實蛟不大愛穿人類的衣服，之前在九頭蛇面前也就罷了，謝蘊作為能被蛟信任、而且一直對蛟好的人，蛟現(xiàn)在根本不用手去拉身上的青衣，衣料和光滑的皮膚一接觸，軟軟滑落。
“也？”謝蘊目光一閃，不可避免想到韓子清的挑撥。
他耳朵通紅，別開臉不正對蛟，彎腰撿起剛才的衣服：“小蛟，你要慢慢學(xué)會化形時穿著衣服。”謝蘊教阿嫵，“你心懷坦蕩，可世間不坦蕩的人占多數(shù)�！�
蛟見謝蘊又把衣服給自己披好，歪頭：“可是我不喜歡穿衣服，最近我用人形用得越來越順手，人形也像我的蛟軀一樣，皮膚能夠探測空中的風(fēng)向、溫度，聆聽地面的聲音，穿上衣服反而是累贅。別人不坦蕩，本蛟為什么要遷就他們？”
她理直氣壯道：“就不能他們遷就本蛟嗎？！”
她唰一聲把謝蘊的青衣扯下來揉成一團，抓在手里。
謝蘊聞到蛟身上的蓮花香味，隨著她一舉一動散發(fā)開，他默默再瞬間拿出一件衣服，披在蛟身上。
蛟：……
蛟也來了脾氣，唰一下再扯下身上的衣服。謝蘊再拿，她再扯，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幾次后，蛟終于光火。
嘶——謝蘊第一次這么對本蛟！
蛟一步走上前，抓住謝蘊的雙手，不許他亂動，踮起腳和謝蘊對視，蛟目微微變尖：“主人，你做什么？！”
謝蘊呼吸亂了幾拍，但小蛟不愛穿衣服這件事，怎么也不可能由著小蛟的性子。
謝蘊既不自在被蛟抓著雙手，近距離接觸，又得平穩(wěn)地和蛟說話，否則，自信自大的蛟根本不會信他說的話。
謝蘊道：“小蛟，你想一想，如果不穿衣服，你會引來其余人的窺測，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所有人關(guān)注。小蛟想做其余任何事都不方便�！�
是這樣，蛟一向自詡為頂尖獵手，以自己強大的隱匿能力為傲。
像她這樣無情的刺客，的確不適合每次出場就引來這么多關(guān)注。
蛟點點頭：“你說得對�！�
謝蘊松一口氣，就聽蛟馬上道：“可是小蛟在主人面前這樣沒關(guān)系吧。我們經(jīng)常一起睡覺，有時候小蛟一睡醒，發(fā)現(xiàn)自己是人形，身上還蓋著被子，難道不是主人做的嗎？”
謝蘊的脖頸頓時如同火燒云霞。
他下意識要抽回手，卻被蛟緊緊抓住，霸道的蛟絲毫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么不對：“我和主人都心懷坦蕩，沒什么的，主人，你就讓小蛟在你面前自在一點吧�！�
謝蘊苦笑，如果他不心懷坦蕩呢？
他本以為每晚自己的束手束腳，是因為礙于男女之別，直到對韓子清的殺意，他才知曉到底是為什么。
“小蛟，對不起……”謝蘊道，明明小蛟依賴他，喜歡和他一起睡覺，他卻抑制不住起了那種心思。
謝蘊只覺得歉疚，他放任自流，宛如在卑劣地占小蛟的便宜。
他如果立刻態(tài)度改變，小蛟更會傷心。如果他不起那種心思就好了，謝蘊看著蛟，欲言又止，清冷的目光里歉意流動。
嘶——謝蘊為什么要朝本蛟道歉？
因為他也希望本蛟在他面前穿好衣服，覺得對不起本蛟？蛟根本沒把這當(dāng)成一件大事。
不過 ，蛟一想，本蛟以及九頭蛇那樣的兇獸，做了再多錯事，都不會承認(rèn)。
謝蘊這樣光風(fēng)霽月的仙君，反而會因為一點點事反思自己。
嘶——本蛟當(dāng)初來蓬萊仙宗的決定果然正確。
蛟眼一彎：“主人，沒什么，我穿好衣服就好啦�！�
她當(dāng)著謝蘊的面披上謝蘊給的衣服，因為她霸道地攔在謝蘊面前，把謝蘊抵進角落，謝蘊現(xiàn)在退無可退，進無可進，只能低哞看著地面。
耳邊衣料摩挲的聲音很輕，在謝蘊聽來卻很大。
蛟穿好衣服，又來扯謝蘊的衣服，謝蘊慌忙按住她的手：“小蛟，你……”
你解我衣服做什么？
蛟道：“我看看你身上的傷勢，就像我有蛟毒一樣，九頭蛇不是一般兇獸，他雖然比不上本蛟，但他制造的傷口一定也不好愈合�！�
“不必了，小蛟。”謝蘊忙道，“我自有醫(yī)術(shù)可解。”
“讓我看看嘛。”蛟道，每次她作戰(zhàn)完，謝蘊都會細(xì)細(xì)查看她身上有沒有傷勢。
現(xiàn)在謝蘊受傷，她怎么可能一點不看。
蛟從黃管事那里學(xué)到恩威并施，對底下的獸也會回饋一些好東西。蛟仔細(xì)想想為什么會這么做，想來想去，定格在一段關(guān)系需要來往、相互。
哪怕完美如本蛟，也不能只接受謝蘊的好，否則早晚謝蘊會發(fā)現(xiàn)她是一只自私的蛟！
蛟打定主意關(guān)心謝蘊，見謝蘊不愿意被解衣服，點點頭：“主人，我知道了，你這么懂禮貌，我這么解你衣服，你一定很不自在。小蛟不能做這樣的事�！�
謝蘊心下一軟，被蛟的體貼所感動。
哪知，蛟立馬道：“那我不解你衣服，我進來看就好啦！”
進來看？
什么叫進來看？
謝蘊驚訝地發(fā)現(xiàn)，蛟兩手把他腰帶拉開，把衣服拉開縫隙，一頭鉆進他的胸膛。
謝蘊：……
他大驚失色，說不清是慌亂多還是擔(dān)心多，一種他從未體驗過的感覺如星火燎原，席卷他全身。
哪怕之前和蛟一塊睡覺，謝蘊也沒嘗過這種感覺。他既擔(dān)心被小蛟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感情變化，又慌亂這種隱隱失控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