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毫不意外，封焉遲早要找上門來。
身后傳來女子慵懶又嬌嬈的聲音：“小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第59章 、我隨你走
離貞的眼睛掃視著這群魔修。
她低冷一笑,目光最終仍落在封焉身上：“這是想置于我于死地？”
巫長袖悠然走到前方，笑道：“我也不想管你，誰讓我這新弟子非要邀你去做客呢�！�
離貞抬了抬眉：“這倒奇怪了。”
“兩次飛升皆因我失敗,你怎會對我沒有殺心呢�！�
巫長袖玩味而綿長地“噢”了一聲，“竟有這種事？”
封焉的眸光微微閃動,他凝視著離貞：“我不想殺你,我想你跟我走�！�
離貞：“若我說不呢�！�
封焉眼中顯露一陣糾結(jié)之色�！拔仪竽�。”
“……”離貞擰起的眉頭滿是疑惑。
他又犯了什么新病，居然連“求”字都說得出口了。
巫長袖面露不屑：“何必求人,強(qiáng)捉回去便是！”
“劍主,碎星助你突出重圍�！彼樾蔷璧馈�
“你不必現(xiàn)身�！彪x貞傳音道。
碎星怔愣不解。
巫長袖就要下令捉拿，離貞驀地出聲：“慢著�！�
她冷淡地看了巫長袖一眼,“我隨你們走�！�
封焉那冰冷的臉驀地破碎出一分恍惚,而后難以抑制地顫動雙眸。
“劍主該不會是想……”碎星敏銳地察覺了離貞的意圖，他的聲音透出一絲急切,“劍主不可如此！”
“真相不會永世蒙塵�！彪x貞壓下了眼睫，與碎星傳音，“當(dāng)寂宵子決定掩蓋一切之時(shí)，便該想到后果。”
碎星語塞，竟未再出聲阻攔。
“阿貞答應(yīng)了�！狈庋山┯驳刈哉Z,臉上透著不可置信。
“你這小情人,還是挺識時(shí)務(wù)的嘛�！蔽组L袖笑著,對離貞做了個(gè)邀請的手勢�！罢埌�。”
離貞古怪地看著二人，為那稱呼感到一陣惡寒。
她未與他們沖突,一言不發(fā)地跟著他們?nèi)サ搅丝裨谱凇?br />
巫長袖見封焉眉頭緊鎖，面容恍惚，不由輕嗔道：“人都給你帶回了，你怎這般心不在焉的。”
“這不像她。”封焉垂著眸木然看著虛空,“她不可能答應(yīng)我�！�
巫長袖狐疑地看了離貞一眼，又看著失神無主的封焉，半晌說了句：“你真是個(gè)怪人！”
她將封焉和離貞留在原地，遣散眾人后自己也離去。
封焉看向離貞，醞釀了許久�！盀楹未饝�(yīng)了？”
離貞輕飄飄道：“巫長袖說得對，你真是個(gè)怪人，我毫不抵抗地順從你的意愿，你卻反要質(zhì)疑。”
封焉站在了離貞面前，冰涼的眼神如同威脅一般�！澳銘�(yīng)當(dāng)拔劍反抗，應(yīng)當(dāng)憎惡地看著我，甚至玉石俱焚�！�
說著，他的目光又軟弱下去：“你做什么都是應(yīng)當(dāng)，唯獨(dú)不會順從于我……”
離貞望著他的眼，他好似已將她對他的抗拒刻入了骨子里一般，仿佛她就算刺他一劍，他也會理所當(dāng)然地應(yīng)對，偏偏她此次的不作為超出他所料，反令這殘酷不講理的魔頭無所適從了。
離貞倏地莞爾一笑：“我便這般做了，你當(dāng)如何，是逼我與你大打出手，還是對此感恩戴德？”
這笑宛如冰原忽然盛開的雪蓮，猝不及防地映入封焉眼底，流星般墜擊他的心臟。
封焉清晰地感受到，腦海中那處封印的裂縫瞬間脹大了幾分，一絲一縷繁雜擾人的情緒瘋一般地泄了出來，在他的腦中叫囂：想永遠(yuǎn)擁有這笑容，想將它剝下來烙進(jìn)心臟中。
封焉的氣息亂了，離貞敏銳地后退半步，面色警惕起來。
他驀地一震，那雪蓮般的笑消失了。
他忽而感到自己所謂的冷酷，脆弱得不堪一擊。
兩百年前，他封印情識，才得以從痛苦煎熬之中超脫出來，全力對抗渡劫天雷。
而離貞臨別的那一掌，奪走了他積攢的一切。
他以為，他會因此對離貞痛恨到極點(diǎn)，摒棄仙道、回到上界后讓她身償此仇。
可那兩百年的執(zhí)念不僅未讓他仇恨，反而將情識的封印沖破了一隙。
他舍不得修補(bǔ)，又不敢解除。
沒想到，離貞只不過展顏一笑，封印便再度破碎，形同虛設(shè)，真是可笑可悲。
封焉揚(yáng)起嘴角，目光虛無，略顯苦澀。
“兩百年前那一掌，阿貞解氣了么？”
離貞眼睫一顫，謹(jǐn)慎地打量著封焉。此人當(dāng)真令人捉摸不透，兩百年前忽而性情大變、冷漠無情，這會子又莫名其妙復(fù)雜起來，但與他曾經(jīng)那瘋癲的模樣，又似乎有所不同。
“若是再來一百掌，我會更解氣�！�
封焉低呵：“可惜沒有那般好的機(jī)會打擊于我，一百掌怕也不夠吧�！�
“你知道便好。”離貞說道，心中仍覺有些許微妙。
封焉眼眸輕垂，小心翼翼地拉過離貞的手�！鞍⒇懠热淮饝�(yīng)來到這兒，是否已原諒我了�！�
離貞看著他握住她指尖的雙手，那般輕柔無力，仿佛在等待她將手抽回去。
“你想得輕巧。”她語氣透著不屑，在他的注視之中輕輕收回了手，看到他目光之中一閃而過的低落。
“若你告訴我一切前因后果，我或許會考慮�！�
封焉略顯愣然：“前因后果？”
離貞覷著他：“有關(guān)我前世種種。”
封焉停頓了片刻，淡而涼地笑道：“原來阿貞是為此而來，劍骨山難道未對你透露半分么�！�
他的眼中微不可察地浮現(xiàn)一絲陰狠，喃道：“終究還是容不下我�！�
離貞眸里的光如同燭火般輕輕搖曳了一陣。
她的過往與他密不可分。
封焉便是那被劍骨山歷史中抹去的存在，也是那個(gè)她在夢中才見過的孩子。
“若阿貞果真能原諒我，我當(dāng)然愿意陳述一切�！�
封焉看著離貞的眼里滿是柔情，“可萬一阿貞變成當(dāng)初的模樣，連厭棄的目光都不肯施舍于我了，那該如何是好呢。”
離貞有些觸動，更有些錯(cuò)愕。
寂宵子孤高清冷，高高在上，可她并非無情。
否則，她就不會將阿焉帶回劍骨山，也不會因阿焉的堅(jiān)持破例收他為徒。
但在他的口中，寂宵子仿佛徹底成為了無心之人。
飛鳥落于梧桐樹上，形單影只，叫得卻好聽。
離貞的裙擺緩緩拂過庭院草地，她云淡風(fēng)輕地望著天際，說道：“你還會怕賭？”
封焉冷笑了一聲：“畢竟在你手里，我賭輸過一次�！�
“什么時(shí)候�！彪x貞當(dāng)真不記得了。
封焉：“在我助你化解掉白繭的魔氣之后�！�
離貞微不可見地動了動眉：“賭了什么？”
封焉瞇了瞇眸，語氣之中透出一絲愉悅：“阿貞，當(dāng)年你可對我說，你并不關(guān)心�！�
經(jīng)他這么一提醒，離貞才隱約想起，的確有那么一回事。
不知是因在飛升一劫中她消了些許怨氣，還是因?yàn)閴衾锏陌⒀傻某霈F(xiàn)，她的心境與當(dāng)初已大有不同。
僅僅只是一句詢問，卻好似讓封焉嘗到了甜頭，他道：“我賭在我救你之后，你會如何待我�！�
她將他一掌擊開，說了一番質(zhì)問之言，而后冷漠無情地離去了。
“于是，我輸了�！狈庋傻膰@聲渺如煙云。
離貞已然猜測到了結(jié)果。封焉態(tài)度大變，便是在那之后。
那次的賭注，便是他的情感。
離貞面上波瀾不驚，心下已然震撼。
在不漏痕跡地呆了片刻過后，她略帶譏諷地笑道：“原來你也怕栽跟頭，倒令人刮目相看�！�
“誰讓我面對的是阿貞呢�！狈庋杀称鹆穗p手，淡笑著望向離貞目光所指之處，“不得不多加謹(jǐn)慎�！�
他目光渺遠(yuǎn)，離貞在他眼中瞧出些思索之意，似乎是在斟酌這其中利弊。
離貞忽而轉(zhuǎn)了話題：“月地和云階如何了�！�
“阿貞化身下界查探，不就知道了�！狈庋社晟难壑辛鲃又ò愕娜A光。
“反正我如何言說，阿貞多半也是不信的�！�
離貞欲言又止，自忖封焉說得沒錯(cuò)。
即便那兩個(gè)孩子如今過得安穩(wěn)，但這話若從他口中說出，她定然也止不住懷疑。
“我今日有些累了�！背聊毯螅x貞低聲說道。
封焉聽出她話中的疏離之意，眸光悄然黯了黯�！鞍⒇懞煤眯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