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以臻一路攬著52741賞荷、游園,甚至劃了小船,去拔了兩片荷葉頂在頭上,玩得不亦樂乎。
雖然熱衷于星塵競速和引力蹦極的52741有一丟丟的犯困,但全德和周圍仆役的神色告訴她,元以臻今天這般笑是多難得的事情。
他們甚至向她投來了感激的眼神,不知道是真心希望元以臻高興,還是元以臻高興了他們的日子就好過。
52741當(dāng)然不是個合格的玩伴,她的回應(yīng)是匱乏的,甚至有些遲鈍,畢竟她并不知道究竟哪些點戳到了元以臻,她必須得從元以臻的反應(yīng)中提取他的快樂源泉,再笨拙的考慮要不要跟著也“快樂”一套。
比如船忽然晃了一下,元以臻笑容忽的一僵,隨后夸張的哈哈大笑,眼里其實有恐懼。
一旁的全德等人自然更加擔(dān)心,但一見他們沒事,然后元以臻笑了,于是他們跟著哈哈大笑,笑聲中氣十足,直沖云霄。
52741也只能跟著彎彎嘴角。
然后元以臻就會逗她:“怎么了,嚇呆了?別怕,朕在呢!
52741:“……”心情有點復(fù)雜。
船劃了個來回,湖心亭中的晚膳也備好了,元以臻先被全德拉上的岸,元以臻利落的跳上去后,回身興高采烈的去拉52741,卻被一個太監(jiān)搶了先。
圣子燎單膝跪在岸邊朝她伸出手,壓低了聲音柔聲道:“娘娘,小心腳下!
元以臻剛伸手,見狀愣了一下。全德反應(yīng)極快的斥責(zé)圣子燎:“你是哪里的奴才,怎么這么沒眼力見,皇上正要拉你們娘娘呢!”
圣子燎低著頭,不卑不亢:“皇上恕罪,是奴才太擔(dān)心娘娘的安危了!
他這話一語雙關(guān),甚至有點暗示元以臻男女授受不親的意思,元以臻反應(yīng)了過來,輕咳一聲,當(dāng)然不再堅持,轉(zhuǎn)身往湖心亭走去:“來吧,用膳!
興致是已經(jīng)下來了。
全德瞪了圣子燎一眼,趕緊追了過去,圣子燎緊緊抓住52741的手,把她拉上了岸,低聲道:“現(xiàn)在不是承寵的時候!
你想多了吧?52741瞪了他一眼,沒任何表示,走到湖心亭,坐在了元以臻身邊。
元以臻已經(jīng)平復(fù)了狀態(tài),等全德給他檢好了菜,他拿起筷子慢慢吃起來,一邊問:“宮里的飯菜可還合口?”
“還行!
“有沒有特別喜歡的?”
“沒有!
“朕還道你一直在山中,口味會較常人清淡的!
“大概吧。”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邊吃邊聊,氣氛逐漸難熬起來,就在52741決心下次再借機弄數(shù)據(jù)存儲器,這次先撤退壓壓驚時,突然全德湊了過來,低聲稟報:
“皇上,淑妃娘娘來了。”
蕭若騏?她終于來了!
52741還沒松口氣,就聽耳邊叮鈴哐啷一陣脆響,循聲望去,竟然是蕭若騏一身戎裝大步走了過來,她左佩刀右挎箭,背后還扛著一把長弓,胸前鱗甲熠熠生輝,手臂、小腿處的皮綁腿都已經(jīng)磨舊,看起來仿佛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將軍,很是英武利落。
她就這么一路大步流星的走到兩人面前,看都沒看52741一眼,冷聲道:“皇上,臣妾懇請出宮,帶兵馳援清塞軍!”
清塞軍?出事的不是雁門關(guān)么?52741回憶了一下圣所家傳的大元版圖,想起雁門關(guān)在正西面,清塞軍則在西北,莫非是異族連長驅(qū)直入都兵分兩路了?
元以臻還拿著筷子仿佛淡定,但是許久沒落筷不說,眼神都沒往菜上放,他輕聲道:“你要去便去吧,朕哪攔得動你!
兩人果然吵架了,還是愛的吵架!幸好她沒頭腦一昏硬擠進來。
蕭若騏當(dāng)即紅了眼眶,她單膝一跪,朝元以臻抱拳道:“皇上,保重!”說罷起身,扭頭就走。
啪!
元以臻猛地把筷子砸在碗上,狠聲道:“為何你就不能與司思一樣,乖乖的陪在朕身邊?!”
52741:……這槍也能躺到?
蕭若騏停住,回身,含淚:“因為臣不僅想陪著你,還想守著你……皇上,形勢危急,不能再冒進了!
“你去清塞軍就不算冒進了?!你帶兵離開就算守著朕了?!”
“臣領(lǐng)府中私兵前去,遠(yuǎn)好過皇上再派岳將軍的戍京部隊過去,京城,不能無兵!”
“你私兵才多少,異族又有多少,你過去簡直杯水車薪!你要走便走,談什么出宮馳援!我大元還要一個女人來救,說出去就是個笑話!”
蕭若騏紅了眼睛:“臣妾雖為女兒身,也自知技藝不精不如父兄,但臣妾始終記得先皇叮囑,他要我蕭若騏從此與大元共進退,皇上,臣妾要共進退的是大元,不是你!
牛啊大姐,這話說出來,元以臻還不得氣死。
全場人都偷偷瞥元以臻,甚至有些人已經(jīng)膝蓋半彎做好了隨時跪下的準(zhǔn)備,卻見他端坐不動,神色緊繃,竟然沒有當(dāng)場炸裂。
許久,他緩緩開口:“朕就知道,你就是不信朕。你不信朕能背水一戰(zhàn),你也不信朕能治好海運,你更不信朕……”他突然頓住,看了看身邊的52741,沒說下去。
信什么,信你能把持住嗎?52741此時悟性和興致雙高,一邊腦補還一邊美滋滋的夾了塊醋溜魚吃,被全德瞪了一眼。
然后圣子燎眼疾手快的給她又夾了一塊放碗里,于是他也被全德瞪了一眼。
主仆倆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這邊苦情戲卻還在上演,蕭若騏已經(jīng)無奈了:“以臻,所有人都在說,現(xiàn)在不宜海禁、不宜海禁。為何你就是不聽?卓相二朝元老,歷經(jīng)風(fēng)雨,什么沒見過,他也會說錯嗎?”
“他那是被西方圣所嚇破了膽兒!”元以臻猛地一拍桌面,52741眼疾手快捧住了自己裝著醋溜魚的碗,淡定的繼續(xù)吃。
這不大尋常的動作吸引了元以臻的視線,他看過來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身邊還坐著卓相的女兒,神色立馬尷尬了,咳了一聲:“那個,司思,朕不是那個意思。”
52741當(dāng)然不以為意:“皇上你就當(dāng)我不存在吧!
卓令吾某方面講確實對西方圣所有些過于忌憚,否則也不至于同意把圣女冒充成自己女兒再送進宮,所以真要辯駁,那也沒什么可說的的。
元以臻當(dāng)然不會就這么被安慰到,他皺眉沉吟了一下,抬手又給52741加了一塊糖醋魚。
52741:……她只是試吃,又不是愛吃。
這時候,身為一個大聯(lián)盟社畜的特質(zhì)就顯現(xiàn)出來了,她其實不喜歡浪費,能量、食物,都不想剩著。
她開始埋頭吃起來。
蕭若騏原本貌似還挺期待她的反應(yīng),此時見卓相之女這么慫,她也就不再抱希望,而是堅定道:“臣妾去意已決,皇上,你,”她哽咽了一下,“你千萬保重。”
說著,眼淚就掉下來了。
場面相當(dāng)沉重,背景只有52741窸窸窣窣唆魚骨頭的聲音。略有些詭異,相當(dāng)破壞氣氛。
“哎,”元以臻放下筷子,長嘆一聲,轉(zhuǎn)頭對52741柔聲道,“司思,你先回去休息吧,全德,看她有什么愛吃的,令御廚做了,送永福宮去!
“是,皇上!比律锨白叩52741身后,輕聲道,“娘娘,這邊請?”
52741:“……”這么絕情的嗎?
她忽然感受到了封建帝制的力量,米羅娜那么刻薄的老板還不會讓她吃一半退下呢,連她的狗子她都會等!現(xiàn)在讓她這么退下,感覺真是喪權(quán)辱國。
不行,時候她要多挖點礦壓壓驚。
接過圣子燎遞來的濕巾擦了擦嘴,她木著臉起身走過長廊,正與蕭若騏擦肩而過,忽然被蕭若騏輕聲叫。骸懊妹谩!
52741剎車似的站住,低頭看向她。
蕭若騏卻并沒有看她,雙眼直視前方:“卓相憂國憂民,乃真國士也,還望妹妹不要墮了他的名頭!
這是在指責(zé)她不作為嗎?
確實卓令吾有讓她勸勸皇帝來著,但她本來就嫌人家進步快,現(xiàn)在他們自斷雙腿了,她何樂而不為呢?
真心話當(dāng)然不能說。
她想了想,露出一抹微笑,問:“你看過星星嗎,若騏姐姐!
蕭若騏:“看過,如何?”
“看久了,有沒有覺得自己很渺?”
“……”
“我?!52741朝她眨了眨眼,“天地一瞬,萬物歸土。我們自以為活著,滄海桑田面前卻又與死無異,我們在掙扎什么呢?”
“……”
“所以啊……”52741聳聳肩,“活著不好么?”
“……”
她說完,也不等什么回應(yīng),邁步款款離開。
等轉(zhuǎn)過了拐角,才聽圣子燎噗的笑了一聲:“大人好能說,瞧那女人的臉色!
平時穩(wěn)重寡言的喜竹也忍不住附和:“是啊,娘娘不愧是世外修行過的人,寥寥幾句便讓奴婢生出一股以萬物為芻狗的感慨來,以前聽姑姑講時還不覺得,現(xiàn)在突然明白了!娘娘真厲害!
這話一落,圣子燎的表情又風(fēng)云突變,唰的就暗了。
52741卻靈光一現(xiàn)。
以萬物為芻狗?前一句是不是天地不仁?
巧了,她不就是那個天地不仁的代表嗎?!
這小宮女有慧根。52741回頭看看她,很是驚訝和贊賞,連忙招手:“來來來,你姑姑怎么解釋這話的?”
喜竹受寵若驚,小心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圣子燎,看完便不敢往前了。
52741才不管他們之間的波濤洶涌,繼續(xù)沒心沒肺的招呼:“來呀,來說說!
圣子燎陰陽怪氣:“娘娘喚你呢,聾了?”這時候的語氣還越發(fā)像個公公了。
喜竹于是苦著臉上前,被52741一把攬住,開問:“你們說的天地不仁,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你們我們,大家學(xué)的不是一本教材嗎?否則這世上還有幾個天地不仁啊。喜竹神色越發(fā)苦了,后面圣子燎神色也越發(fā)陰沉。
但那神色在看到樹叢中一閃而過的紅影時,便又放松了下來。
蕭若騏終究沒有帶兵出征……策略而已,她或許是真心想阻止元以臻清空家底去馳援前線,只可惜她終究是一介女流,再大的才能和決心都無法蓋過她作為宮妃的身份。
兩天后,留守京中的岳曉將軍也點兵點將,帶著數(shù)千將士星夜兼程,趕赴支援清塞軍。
京城里只剩下守衛(wèi)皇族的羽林衛(wèi)和禁衛(wèi)軍,還有駐守京城城門和近郊的十二府兵,堪堪過萬,且絕大多數(shù)是高官子弟。
“京城,對季佑來說,差不多是空了!蓖砩希プ恿且贿吽藕52741洗漱休息,一邊報告著每天的新情況,并作出總結(jié),“大人,接下來怎么辦,你可得想好了。”
52741手里把玩著一塊其貌不揚的鵝卵石,若有所思:“我現(xiàn)在是不是別人眼里狐貍精一樣的存在?特別招人討厭?”
現(xiàn)在人人都哭著喊著讓元以臻不要海禁不要派兵不要和西方圣所對著干,其實原本已經(jīng)有理有據(jù)到足夠動搖元以臻了,可這時候如果元以臻來她這兒一趟……完球,他會發(fā)現(xiàn)自己想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應(yīng)該海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海也別想跑,當(dāng)然要把那些庶民伸出去的手都砍斷,只伸皇家的手。什么,他們都反對?真理掌握在少數(shù)人手里!
應(yīng)該派兵,只有盡早阻截了敵人,京城才會安全。什么,他們都反對?真理掌握在少數(shù)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