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的如此直白,”元以臻笑道,“這叫互利互惠,天下哪還有比宮中更好養(yǎng)病的地方?”
蕭若騏笑了,斜眼瞥他:“你當(dāng)真覺得宮中好養(yǎng)?”
再沒比宮里人更清楚宮中多吃人了。
元以臻摸摸鼻子,少年般地笑起來:“有你護(hù)著,自然是最好的地方了!
“你……”蕭若騏再次遲疑,“你會與她……”
“什么?”
“罷了,沒什么!笔捜趄U有些苦澀的笑了笑,“那我可得好好準(zhǔn)備,不知道卓家妹妹是身體哪兒不好,我好幫忙搜羅點養(yǎng)生的東西來!
“據(jù)說是自小體弱,估計五臟六腑都要大補(bǔ)吧……”元以臻擁著蕭若騏,輕聲調(diào)笑,“到時候再讓她隨著你一道練武,說不定過個幾年他們父女相見,宰相還要謝謝我!
“你想得美,做別人眼里的武舉女,你當(dāng)我心里好受?”
“有什么不好的,我聽別人這么說,我心里就高興,大家閨秀多了去了,武舉女可就你一個。”
“你也就欺負(fù)了我才嘴甜!
“那就多讓我欺負(fù)下?”
“哎呀,住手,都是汗!”
“……”
元以臻這邊與蕭若騏有了交代,第二天,“體弱多病”“五臟六腑都需要大補(bǔ)”的卓家七小姐卓司思就已經(jīng)跪在自家前廳領(lǐng)旨了。
皇上正經(jīng)下旨,卓家里外但凡能喘氣的自然得到得整整齊齊。前廳烏壓壓跪滿了一片,皆屏氣凝神。
全德這兒舉著圣旨讀完,這才意識到這是比自己皇上還先見到這位新娘娘的人,他趁著卓令吾上前接旨的空檔,瞇著眼死命瞅她。
52741卻謹(jǐn)遵“接旨禮儀”,打死不抬頭,磕頭姿勢全場最標(biāo)準(zhǔn)。
卓令吾眼觀六路,看著很是想笑,忍不住道:“司思,與全德公公見個禮!
52741有些茫然,抬頭看看卓令吾,又看向全德:“我……跪下,不夠禮……嗎?”
她都跪下了!還想咋地。?
哦,五體投地?不可能!那是挨揍的姿勢!
但這一下也足夠全德看明白她內(nèi)外了,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后立刻露出了商業(yè)笑容:“好好好!”光這么一嘆又覺得單薄了,許久很努力的加了句:“秀外慧中!”
“……”聽眾聞言都恍惚了,使勁兒回憶了一下秀外慧中到底什么意思。
連52741這種靠“吃”字典硬背詞語的人都覺得自己這是被罵了。
她于是又抬頭看了看全德,全德則已經(jīng)被卓令吾邀請著往前廳去吃茶了,順便還能拿個大紅包。
“小女不諳世事,讓公公見笑了!弊苛钗崛珗鲎罘(wěn),表現(xiàn)于是也最正常,像個無奈的慈父,“家中兒女自小穩(wěn)重知禮,司思一來倒讓我得了不少為人父的趣味,這么快就要嫁入宮中,著實有些不舍!
全德喝著茶,又看了兩眼跟進(jìn)來坐在一旁陪客的52741,笑容意味深長:“七小姐靈秀,定會深得皇上寵愛的。”
卓令吾立刻搖頭:“只要小女平安康健就好,老臣所求不過如此而已,多的實在承受不起!
“若得了寵,與相爺內(nèi)外相持,豈不是皆大歡喜?”
全德自小照顧元以臻,自然清楚卓令吾與元以臻之間的“協(xié)議”,此時句句試探,竟然是有些不信卓令吾的純潔性了。
卓令吾其實也沒想到全德還會來這一手,他琢磨了一下,忽有所悟,看向了52741,還上下端詳了一眼。
52741今天被硬套了一件白底長裙,正入夏,杏黃的錦邊紗袍剛好勾勒出里面窈窕的身軀,微敞的領(lǐng)子里,天鵝般的頸子就如一截瓷器,更趁得那姣好的面容帶著一絲別樣的風(fēng)情。
他心知她來自西方圣所,故一眼望去略有些異域的風(fēng)姿便沒當(dāng)回事,卻不料現(xiàn)在再一看,發(fā)現(xiàn)雖然一眼看去全然是漢人的長相,但細(xì)看之下,眼角眉梢狹長微翹,唇形薄厚得宜,溫婉中帶著一絲瀲滟,竟越看越讓人挪不開眼。
盲迎回來的女兒居然還是個尤物,他們?nèi)揖谷欢紱]發(fā)現(xiàn)。
有時候卓令吾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塞了個傻子進(jìn)宮。可全德一生在宮中,遍覽多少美人,這一眼,倒讓他生了警惕了。
尤其是她看過來的時候。
人不動,烏黑的眸子卻轉(zhuǎn)過來,冷颼颼的目光這么一罩,攝魂似的。
不怪司勰總愛逗她眨眼,老讓她瞪著,誰也受不了。
傻姑娘自己還沒察覺,顯然是聽出了全德的試探,便漏了些不耐煩的意思,看了過來。
卓令吾手半藏于袍中,微微壓了壓。
52741立刻注意到了,她二話不說繼續(xù)看地,腦中已經(jīng)好幾個地板磚的分子式在轉(zhuǎn)動。
“公公又說笑。”卓令吾一杯茶下去,開起了馬力,“以老臣這年紀(jì),告老還鄉(xiāng),自此含飴弄孫,才是皆大歡喜。若要因此晚節(jié)不保,那還不如留小女在膝下,不給皇上添麻煩了!
那可不成,不送進(jìn)去可不成!
全德皮都繃緊了,這才意識到自己差點壞了事兒,趕緊道:“卓相說笑了,七小姐進(jìn)宮乃眾望所歸,可切莫讓皇上失望了的好!
皇上不會失望,皇上只會絕望。
這時候52741很有文采,還為自己的文學(xué)素養(yǎng)自得起來。
卓令吾看似竟然與她腦子的腦子同頻了,竟然很應(yīng)景的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搖搖頭:“小女自小體弱,會不會讓皇上失望,老臣尚不敢說,但若不讓太醫(yī)失望,那是一定的了!
“哈哈哈哈哈!”全德帶頭,周圍的人都一并笑了起來。
所以我這身嬌體弱的人設(shè)是背穩(wěn)了?
52741笑不出。
但聽說這個“全德公公”是元以臻的“左右手”,她還是抽動了一下嘴角,權(quán)當(dāng)應(yīng)應(yīng)景,完全沒覺得哪里好笑的樣子。
這一幕又落在了全德的眼中。
于是很快,元以臻便知道了,自己這個新妃子,是個“木頭美人”。
第25章 情敵
宰相家新迎進(jìn)來的七小姐轉(zhuǎn)眼就要入宮為妃,成功攫取眾臣群諫的勝利果實,一時之間氣得大江南北準(zhǔn)備好女兒的高官侯爵捶胸頓足,在家砸桌摔凳。
最可怕的是,傳聞七小姐還是皇帝從去圣堂清修的路上搶回去的。
也不知道這傳言是真是假,但是圣堂那兒卻有人正經(jīng)的傳出消息,他們的十歲前入堂的規(guī)矩絕不會變,即使某些貴人有意以強(qiáng)權(quán)壓人,但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沒的例外。
且不說到底是誰以權(quán)壓人,但那個要被送去圣堂的,絕對是這個七小姐沒錯了。
該是何等的佳人,能夠幾天時間得到如此寵愛,甚至讓皇上不惜得罪宰相奪其明珠,尤其是先后新喪,蕭淑妃還熱氣騰騰的時候。
說其中沒點權(quán)權(quán)交易,誰都不信。
但究竟是怎樣的權(quán)權(quán)交易,需要忠心耿耿的宰相與皇上用這個并沒什么價值的女孩兒來換,就很耐人尋味了。
總之不管消息如何滿天飛,宮里和宰相府都沒有動靜,只有一個嬤嬤乘著小轎自宮中出來,悄悄被送進(jìn)了宰相府。
該是新貴妃補(bǔ)習(xí)宮里規(guī)矩的時候了。
封妃的消息,很快飛過天空和湖泊、高山和戈壁,來到了西方圣所位于西域群山中的總部。
山后禁地前,圣池綿延而出的河流邊,有一片綠樹蔥郁的小綠洲,那原本是圣子沐浴清修的地方,唯有圣女在時,才成了其他所眾等待圣女禁地清修的地方。
此時,圣子燎與季佑相對而坐,正在下棋,手邊各有一壺酒,用熱水溫著,香氣四溢。
若是52741此時在這兒看到這個圣子燎,定會以為是另一個人。此時的他烏發(fā)如墨,黑緞袍子隨意的裹在身上,雪白的皮膚在微敞的領(lǐng)口間若隱若現(xiàn),看起來瘦弱,肌膚卻緊實,像只蟄伏的豹子。
他半躺在那,一手撐頭,一手執(zhí)棋,琢磨了一會兒,才落了一子。結(jié)果剛落子,突然一挑眉,轉(zhuǎn)而瞇了瞇眼。
季佑都看在眼里,笑了:“怎的,想悔棋?”
“無妨!笔プ恿且豢陲嫳M手邊酒,“你收了吧!
于是季佑也不客氣,拿自己的白子放了一下意思意思,隨后收走五顆子。
沒錯,他倆在下五子棋。
“許久不見,棋藝還是這么差。”季佑調(diào)侃道,“酒量倒是見漲了?”
圣子燎剛舉起第二杯,聞言抬了抬眸,又一次一飲而盡,問:“你就是來與我喝酒的?”
“你怎么沒死?”季佑最好奇的還是這個。
圣所管事主外,大統(tǒng)領(lǐng)又守土有責(zé),季氏兄弟按律輕易不得回圣所。他倆若要找圣子燎,便唯有到這片后山綠洲中。所中絕大多數(shù)人都知道此事,皆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裝不知道,畢竟他倆誰都不好惹。而季佑此番回來,主要還是為了問這一個問題。
圣子從女,不可獨活。季佐季佑當(dāng)初最難過的并不是圣女被殺,而是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小伙伴莫名其妙的殉了葬,誰料他竟然沒死,這完全打破了圣所近六百年的規(guī)矩。
圣子燎又給自己倒酒,仿佛季佑問了一個和自己無關(guān)的問題,只是輕描淡寫:“你不需要知道!
“圣所還是你的?”
“……恩。”
“齊家還活著?”
“自然!
季佑點頭:“好,那便是再好不過了!彼α诵,“那人還是挺好用的!
圣子燎聽季佑提到齊家,面色倒是陰沉了一層,他吸口氣,主動扯開話題:“扶棺如何?圣女的尸首果真沒有?”
“沒,所有消息都顯示,大火后,她尸骨無存……”提到這個,季佑神色也有些古怪,“后頭圣陵里那幾個……有尸首么?”
圣子燎抬頭看看他:“不如你去刨刨看?”
“哈,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季佑笑了一聲,“反正我們這一代,是不會再有這么個人出來礙手礙腳了!
圣子燎聞言,意味深長的看了了他一眼,又飲盡一杯酒。
這一會兒功夫,好酒的季佑一杯沒飲,圣子燎卻已經(jīng)下去三杯了。季佑看著他:“你怎么了?”
圣子燎看著杯子,輕聲道:“我想她了!
“……誰?”
“圣女!
“……”季佑再天縱奇才也不可能跟上圣子燎此時的思路,他只能問,“你……真服侍她了?”
有圣女后圣子降格為男寵其實只是傳聞,史載從未見有圣女受用過,早有人猜測那只是某次圣女降臨后所中某些小人的卑鄙手段,結(jié)果看圣子燎那樣子,莫不是真和那去世的圣女有些什么?
若真是如此,想到小皇帝那陰郁憤恨的樣子,還真有些道理了。
季佑思及此,不由覺得有些好笑,又問:“圣女滋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