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擅長偏門邪道,正經(jīng)的風(fēng)水算命卻不精通。能在外面有些名氣,讓人尊稱一聲張大師, 全靠著自己養(yǎng)的小鬼。
包括算命也是, 但凡有人來問事情, 他不在當(dāng)天給出回答, 等小鬼幫自己看過客人情況后,他才會模棱兩可地給出回應(yīng),時間久了,說他靈驗的人變多,他的名聲也就大起來了。
這次他又故技重施,想讓小鬼提前幫自己摸清對方的情況, 對方實力不行的話最好,估計不用自己出手就能讓小鬼把他弄死。要是對方有些本事,他還得再好好計較計較。
小鬼得到命令后就朝著杜家去了。
張法師讓他找身上有蹊蹺的人,有蹊蹺,指的是跟他一樣,身上有元氣波動的。
杜家房子大,小鬼從穿過墻,從后花園里穿行過去,正要進(jìn)別墅,后脖頸一緊,一股無形的力量攥了過來,將他往后拖。
小鬼從沒經(jīng)歷過這樣的狀況,驚恐地?fù)潋v起來,他被那股力量帶著飛速倒退,沒一會兒到了花園的小亭子,有個男人正負(fù)手站在那里。
他身形修長瘦削,慘白的月光下,五官被蒙上淡淡的陰影?葱」磉^來,他的唇角輕輕翹了起來。
看著是在笑,可小鬼越被那股力量推向他,越是驚恐,等男人提起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被他身上磅礴的力量嚇到幾乎窒息。
和頌拎起小鬼,心情不錯的樣子,輕笑道:“小東西,姐姐還在睡覺,別打擾她!
“我?guī)闳好去處。”
小鬼瑟瑟發(fā)抖地被他拎在手里,感覺云里霧里穿行片刻,眨眼時間就到了另外一個地方,瞧著也是個有錢人的別墅群。
和頌站在人家后花園里的樹上,如入無人之境。他饒有興致地透過窗戶看向其中一間屋子,小鬼也看過去,大半夜的,里面的人竟然還亮著燈沒睡覺。
齊修彥大敞著衣柜,靠在椅子上盯著里面的衣服。
他聽說杜國華身體出故障,可能活不了多長時間了,杜清眠也不知從哪兒趕回了家。
這種時候回來,想必是要分財產(chǎn)的。齊修彥最近被杜清寧的電話消息所困擾,剛把她的聯(lián)系方式全部拉黑,聽說杜清眠回了家,心思就活泛起來。
不管是出身,還是受杜國華寵愛的程度,杜清寧明顯就比杜清眠差了一大截,圈子里的女人他大都知曉,覺得如果真的要結(jié)婚,還是杜清眠性價比最高。
自己在公司里待了有段時間,最近齊康盛已經(jīng)給他打了預(yù)防針,跟他提結(jié)婚的事,卻沒有講杜家的婚約,齊修彥覺得自己是時候行動起來了。
就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杜清眠為人樸實,不喜歡參加千金小姐們的聚會,也不怎么出門喝下午茶,想要碰見她簡直天方夜譚,所以他必須主動制造一些見面機(jī)會。
聽說杜清眠今天剛在杜國華的囑咐下拜訪了余家,那今后幾天可能會去其他董事家也說不定。齊修彥雖然回國沒幾年,跟二代們混的也還算熟,他準(zhǔn)備這幾天緊盯著杜清眠行蹤,到時候跟她來個偶遇,讓她為自己的風(fēng)華所折服。
一見鐘情這種東西大都靠的荷爾蒙,簡單來說,看臉。上次杜清眠對他反應(yīng)平平,他猜是那身白西裝沒有襯托出自己的氣質(zhì),導(dǎo)致自己罕見失手。
他決定這次換一身低調(diào)優(yōu)雅的,慢慢摸索,總能摸清楚杜清眠的喜好。
窗戶外面的樹上,小鬼驚恐地被拎著,他不知道這個男人想干什么,驀了聽見他淡淡的聲音:“去,給他暖暖床!
下一刻他就被丟進(jìn)了齊修彥的屋子里。
齊修彥還在衣柜前猶豫,小鬼聳著肩站起來,想起男人的話,乖順地爬到了床上,躺進(jìn)被窩里。
片刻后齊修彥終于下了決定,把其中一套衣服拎出來掛在外面,準(zhǔn)備明早起來直接穿。他心滿意足地上床睡覺,內(nèi)心充滿對未來幾天偶遇美好的憧憬。
現(xiàn)在是秋天了,溫度雖然降了點,可這幾天一直是好天氣。齊修彥躺在床上,不知為什么一直覺得身體發(fā)冷。
適當(dāng)?shù)牡蜏厝菀资谷巳胨,但是現(xiàn)在太冷了,冷到鉆心窩,齊修彥覺得自己像是躺進(jìn)了冰窟里,凍得身體都不聽使喚了。
他想起來看看發(fā)生了什么,結(jié)果身體僵硬得連床頭燈都按不了。
薄薄的月光透過窗子淌進(jìn)屋里,他的意識漸漸昏沉下來。在眼皮子合上的最后一刻,他看到自己身上趴著一個小孩兒一樣的東西。
青白色的臉和身子,空洞的眼睛,目光似乎朝向他臉的方向,緊緊地扒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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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法師一晚上沒等到自己的小鬼回來,憑著羈絆又能感受到小鬼現(xiàn)在還沒有出事,他不知道中間發(fā)生了什么,不由有些心神不穩(wěn)。
打電話給余成安,張法師讓他打聽一下昨天晚上杜家有沒有發(fā)生什么事。
余成安很快就給他回音:“杜家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今早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xué)的上學(xué),家里只剩個孩子和傭人!
張法師不相信:“怎么可能?!”
他那只小鬼養(yǎng)了幾十年,道行深厚,尋常風(fēng)水師碰上了幾乎都討不了好,昨天晚上就算被對方擒住了,也總該有點動靜,怎么會什么都沒發(fā)生?
余成安:“確實沒什么動靜,張大師,您是想查什么?”
幫不上忙的廢物!
張法師直接把他的電話給掛了。
既然現(xiàn)在小鬼如石沉大海,給不了他回音,張法師決定親自出馬查探情況。那只小鬼喝了他的心頭血,萬一真出什么事,他也承受不起。
因為之前的懷疑,張法師一直覺得杜國華不一定真去國外了,他思索片刻,剪了個紙人,將杜國華的八字畫上去,咬破指尖用血在上面畫起符咒,隨后口中默念起來。
另一邊的杜家。
因為已經(jīng)把去國外養(yǎng)病的消息散布出去,杜國華這幾天一直在家里賦閑,沒有出過門。
從小女兒那里得到余成安所請風(fēng)水師的消息后,因為怕對方過來尋仇,他又在別墅里安插了許多保鏢,以防不測。
他也知道這些保鏢對上風(fēng)水師基本沒什么用處,但就是為個心理安慰。
坐在書桌前看著公司的財務(wù)報表,杜國華伸手準(zhǔn)備拿茶杯喝水,茶杯剛送到嘴邊,結(jié)果他動作一頓,停住了。
下一刻,茶杯從他的手里松出來,掉在地上啪嚓一下碎了。
茶葉落得滿地都是,茶水打翻在他褲子上,他卻毫無所覺,目光呆滯著直愣愣站了起來,四肢僵硬得像個木偶。
垂在身側(cè)的兩臂緩緩抬起,像是被完美控制的器械,沒有什么力道,然而手掌抬到脖子旁邊的時候,卻突然用力抓了上去。
杜國華緊緊攥著自己的脖子,像是想要把自己掐死,他的喉嚨中發(fā)出嗬嗬的聲音,目光卻還是呆滯的,似乎只要不倒下去,動作就不會停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書房的門被人推開,杜清眠邁步進(jìn)來。
她在外面感覺到了書房里不尋常的氣息,過來一看,果然有問題。
眼看著杜國華的臉上已經(jīng)漲成青紫色,她沒有猶豫,一個手刀將他劈暈,避免他把自己掐死,隨后畫了幾道符在他身上,消除掉他身上的煞氣。
張法師面前的紙人噗嗤一聲在空氣中自燃起來,他瞇起眼睛自言自語:“果然沒錯。”
杜國華的身體根本沒出問題,什么去國外療養(yǎng),根本就是編出來的借口騙那幫蠢貨的。
他不僅沒去國外,身邊還有個風(fēng)水師幫他保駕護(hù)航,指不定就在背后審視著現(xiàn)在的局勢。
張法師氣血翻涌,深深地覺得自己被人耍了,他一定要杜家人吃不了兜著走!
將近傍晚的時候,張法師帶了些東西在身上,從酒店出去,叫了輛出租車去杜家的方向。到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他從杜家的后墻翻進(jìn)去,通過后花園往居住區(qū)走。后花園里逡巡著一個保鏢,張法師本來準(zhǔn)備直接殺了他,但想到別墅里可能還藏著一個不知深淺的對手,就按捺下殺心,隱匿了自己的氣息悄悄過去。
杜家的花園很大,張法師終于要走出去的時候,在花園入口又看到一個女孩兒。
漂亮又嬌嫩的女孩兒,看著比滿園的花遜色不了多少,臉上的表情淺淺淡淡的,大晚上不知站在這里干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會晚一會兒哦
第27章
女孩兒抬頭,視線落在他身上。
張法師沒料到自己會被人發(fā)現(xiàn), 目光像鷹隼一樣狠厲地盯住女孩兒——這回被人撞上, 不殺是不行了。
就是有點可惜。
張法師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片刻,臉上的皺紋松弛了一下, 笑道:“小姑娘挺漂亮的, 在這里干什么?”
杜清眠沒有回答, 定定的看著他,好像完全不害怕。
張法師開始覺得不對勁兒,尋常女孩子碰見家里闖進(jìn)個陌生人哪能這么淡定。不跑不叫就算了,怎么連點害怕的情緒都看不出來?
他心里隱隱感覺不好,撇去心里僅存的猶豫, 想把女孩兒直接掐死。
細(xì)嫩的脖子仿佛一折就能斷, 根本不用他花什么心思,張法師臉色猙獰地沖過去,然而就在他的手將要掐上去的時候, 女孩兒卻一閃身, 抓住他的衣袖順肘臂反折過去, 咔嚓一聲, 片刻時間就廢掉了他一條胳膊。
劇烈的疼痛讓張法師瞪大了眼睛,也證明他的猜測是正確的。
這個女孩兒果然有問題!
張法師奮力掙開,那節(jié)衣袖刺啦一聲斷掉。他狼狽地頭上冒著冷汗快速退出幾步,驚疑不定地問她:“你到底是誰?!”
杜清眠還是沒有回答他。她嫌棄地丟了手上的衣袖,因為張法師的逃脫而不愉快地抿起了唇,再次看向他。
女孩兒的目光幽深難測, 她身后就是別墅輝煌的燈火,可夜色里她安靜地站在這兒,卻像是把這方天地完全隔開。
但是在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修為后,張法師就開始覺得她故弄玄虛,以為她也就是外家功夫好一點,當(dāng)下就對她存了些輕視,哼笑了一聲:“脾氣倒是不小,剛才是我大意了,等我取你性命!”
“闖進(jìn)別人家還這么大放厥詞,是不是有點囂張?”杜清眠終于開口。
張法師不管她,手伸進(jìn)身上的口袋里,陰惻惻的笑起來。
他在修煉一道上沒什么天賦,了解到此途后又不甘心做個凡人,所以才會追求各種邪術(shù)。多年前他曾經(jīng)去過南洋,養(yǎng)小鬼的法子就是那時候?qū)W會的。
那之后他為了賺錢或是出氣害了不少人,雖然面上得意,半夜驚醒時卻時;炭植话玻滦」砣f一出現(xiàn)什么問題,沒有自保之力的他就會被仇家尋上泄憤。
于是閑暇之余他又煉制了許多鬼仔牌,帶在身上以防萬一。
如今剛好派上用場。
濃烈的陰煞之氣撲面而來,杜清眠抿了抿唇,目光看向他手中不知什么材料的扁形牌狀物什。張法師冷笑一聲去掉封印,潛伏在其中的陰靈立時帶著煞氣出來,怨氣濃重到幾乎能影響人的心智。
剛死的人還沒投胎就被他煉成鬼牌,怨氣當(dāng)然濃重。
只不過跟小鬼不同的是,這些陰靈沒有意識,只能被他拿來當(dāng)武器用。
陰靈剛一擺脫束縛,嗅到生人的味道之后,就朝著杜清眠圍裹而去。不能入輪回的陰靈對生人天生就有著致命的仇恨,似乎是帶著一種嫉妒,恨不能將活人的氣息吞噬殆盡。
以前這些鬼仔牌也被張法師拿出來用過,他知道被陰靈吞噬的人死得有多慘,看著杜清眠嬌嫩的小臉,他幸災(zāi)樂禍的想:可惜了,不過誰讓你跟我作對呢……
陰靈恐嚇般咆哮著沖過來,青色的煙霧里一會兒是小孩兒的臉,一會兒是空洞的骨架,倏忽嘴巴張成大洞,想要將杜清眠兜頭吞進(jìn)去。
杜清眠冷眼看著它過來,手中迅速掐起指訣:“……三昧真火,速降朱陵……燒鬼滅形,急急如律令!”
一輪八卦圖像迅速抵擋在她面前,咆哮而至的陰靈沖撞在有如虛影的八卦上,霎時間尖叫著化成煙霧。而八卦圖影在接觸到陰靈的一瞬間,突然熊熊燃燒起來,將沖天的怨氣吞噬殆盡。
這些陰靈跟張法師沒什么血肉上的契約關(guān)系,所以消亡后也沒影響到他,只不過在見識到杜清眠的手段之后,他的臉色立刻驚惶起來。
這些鬼仔牌是他全部的家底,以前他也確實靠著這些東西無往不利,可眼前這個女孩兒竟然須臾之間就滅掉了他的倚仗。
他現(xiàn)在有理由認(rèn)為眼前這個女孩兒就是破他毒咒的那個風(fēng)水師!
事情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張法師的想象,他倉皇著后退了一步,發(fā)現(xiàn)女孩兒燒毀了他的陰靈之后,不像剛才那樣無動于衷,臉上反而顯露出一些戾氣。
見他后退,她緊逼著朝前走了幾步,聲音里有些壓抑不住的憤怒:“他們有多痛苦,你感覺到了嗎?”
“感……感覺到了……”張法師牙齒打著顫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