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師則是默默牽動手指,透明細線在指間若隱若現(xiàn):“那由我來準備食材……”
瑪利亞笑得一臉幸災樂禍:“呦,你們?nèi)齻居然也會有意見統(tǒng)一的時候?”
看起來真是有意思。
郁深無奈地推開小海怪,拍拍他纏在腰上的觸手,示意他松開自己,然后對身后眾人擺了擺手:“別緊張,這只是寵物表示親昵的方式罷了!
…………只有你自己這么認為吧?!
不等人形師等人將小海怪扔到一邊,又一個心急難耐的小家伙從小海怪的身后竄了出來,直直撲向郁深。好在郁深這次已有準備,堪堪接住了對方,還順手扯了下細長的小尾巴。
沒錯,這次是一開始就嘰嘰喳喳的魅魔過來了。
魅魔委屈巴巴地掛在郁深的身上,漿果色的大眼睛里泛著水光:“主人,你去哪里了呀?你都好久沒來看我了,我好想你嗚嗚嗚……”
郁深也覺得過意不去,她摸摸魅魔的小腦袋,輕聲道歉:“抱歉啊,前陣子發(fā)生了一些事情,我不得已離開了卡巴拉,沒來得及通知你們,是我的錯。不過我現(xiàn)在又回來啦,我會盡快恢復你的飲食的……對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一拍雙手:“你們是怎么出來的?”
就算孟一瑾再怎么大意,也不可能不派人看守收容室。而只要有人嚴密看守,異常們就很難突破收容。
“看守收容室的人都不見了,想要出來很容易!币粋清清冷冷的聲音從卡巴拉的一樓深處傳了出來,郁深伸長脖子,看到兩條長滿白色絨毛的細長節(jié)肢正抬至空中,向她的方向均速移動。
“毒蛛,你們都出來了?”郁深有些開心,但很快又蹙起眉頭。
既然看守異常的員工全部都跑光了,那么那些關在收容室里的異常豈不是都逃出來了?
不好!
她立刻放下魅魔,抬腿便要向里跑去,一根純白的羽毛忽然飄到她的面前。
“不用擔心……我該這么說么?”天使不知何時飛了過來,他停留在半空,垂下手輕輕觸碰郁深的臉頰,“他們都感受到了強烈的惡魔氣息,正在收容室里瑟瑟發(fā)抖,你請他們出去他們都不會出去的!
惡魔的氣息太過邪惡濃烈,讓那些本欲逃走的異常幾乎是在同時感受到一種出于本能的顫栗與無力,比起外面,還是隔絕天日的收容室看起來要更安全一點。
郁深:“……”
沒想到這個能力這么好使啊,連善后工作都省了。
“你果然和惡魔一樣,污穢、不潔……”天使神情悲憫而又專注,“這樣我就更不能遠離你了!
郁深:“?”
“我要代替神的意志訓誡你,凈化你,讓你重歸純潔。”
郁深:“……”
又開始不說人話了,這個鳥人。
“喂你趕快從主人身邊離開!我們惡魔最討厭你這種假惺惺的家伙了……”
“我已經(jīng)有好幾天沒吃到烤肉了,我現(xiàn)在可以吃你了嗎?”
“人類,快過來,我需要你的協(xié)助!
“你還是離這些污穢之物遠一點比較好,這會阻礙我對你的凈化……”
面前是一群嘰嘰喳喳像小孩子一樣聒噪的異常們,身后是一群怒氣值爆表的長輩們(?),郁深只覺自己的頭越來越大,而卡巴拉大樓里還有熟悉的異常向她奔來……
所以說,控制部主管是真的很累啊。
***
距離孟一瑾死亡已經(jīng)過了一周。這一周里,卡巴拉可謂是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首先,孟一瑾和卡巴拉過去的種種惡行都被媒體公之于眾,市民們得知真相后群情激憤,紛紛表示要討伐卡巴拉眾人。就在這個麻煩的檔口,眾位主管將郁深推了出去。
毫無疑問,她是所有主管中最得民心的一位。
由于之前救出實驗體和拯救22區(qū)市民的兩件事跡早已在市民中掀起軒然大波,因此大家對這個直率強悍的小姑娘很有好感,甚至有人私下暗暗希冀,郁深可以推翻卡巴拉,讓他們重獲平靜的生活。
這其中自然是有不少慕強心理,但她每次英雄式的閃亮登場,也為她在市民們心里的形象加了不少分。
于是卡巴拉被推翻,郁深順勢接下這個爛攤子。
她并不懂管理,一開始很擔心自己做不好,因此還提議讓宋航回來擔任新公司的首席執(zhí)行官。當然,這個提議被宋航堅定地拒絕了。
開玩笑,他只想安穩(wěn)養(yǎng)老,誰愿意攤上這個苦差事啊!
無奈,郁深只得把之前的6個主管通通叫了回來,讓他們接著干活。好在,他們都還挺樂意的。
“聽起來不錯。〖热滑F(xiàn)在已經(jīng)是全新的怪物收容公司,那我們算不算是這里的第一任董事會了?”奧斯卡興致勃勃。
“我無所謂,只要郁深可以和我交手就行。”連映安目光灼灼地盯著郁深。
裴星移打了個哈欠:“只要可以讓我繼續(xù)研究異常就行……”
“不可以哦!庇羯钋昧讼滤哪X門,表情既認真又嚴肅,“不可以研究異常,否則不就和卡巴拉一樣了?”
她雖然接手了卡巴拉,但卻從里到外改了個遍。收容室被全部拆掉,換成了仿照自然生態(tài)建造的巨大空間。原本關在收容室里的異常們被換到了這些符合他們生存條件的空間里,變得開心滿足了許多,也不會再向以前那樣整天想著突破收容了,但郁深還是覺得這樣不行,說到底這只是換了種關押異常的方式而已。
于是她去拜訪了禁忌森林,與妖精女王達成一個協(xié)議——讓部分性格溫馴的異常搬去她那里。
妖精女王很高興,畢竟森林里的種族增多,妖精們的生活也會變得新鮮有趣一些。
剩下性格暴戾、有反人類傾向的異常則繼續(xù)留在公司內(nèi)部,由實力強大的異常負責看管,例如毒蛛、小海怪等。畢竟一般的異常都不是他們的對手,有他們幫忙,郁深會放心很多。
還有一些留在卡巴拉以及主管身邊的員工,郁深也沒有遣散他們。郁深派人對這些舊員工進行了人格測試,最終留下一些性格溫厚善良的人,專門負責照顧異常,陪異常聊天并定期開導他們。
當然,郁深還單獨為賽蓮請了一位老師——在他忘記除了“深深”以外的所有詞匯之后。
他實在是個小笨蛋。
郁深本以為他早已游往海洋深處,誰知在公司重建的第二天,就有漁民向他們提供了有關鮫人的情報。據(jù)漁民所說,他們看到一只通體螢藍的鮫人躺在海邊,魚尾都有些發(fā)干了,眼睛也幾乎睜不開,但嘴里卻一直喃喃念叨著兩個字——“深深”。
漁民覺得這只鮫人很可憐,便立刻打電話向他們求助。
郁深嚇得立馬帶人找了過去,好在賽蓮只是普通的缺水而已,放回水池里后,他很快又恢復了生氣。
唯一可惜的是,郁深以前教的東西都白教了,只得重頭再學。
總之,曾經(jīng)的卡巴拉煥然一新,如今變成了一個真正的怪物收容所。
異常和人類之間的隔閡仍舊存在,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種隔閡的確正在慢慢減小。
“知道了知道了……那我就看看他們的外形構造還不行嘛?”裴星移無精打采地撐著下巴。
郁深想了想:“如果他們允許的話。”
“唉!迸嵝且婆d致全無,他懶散地趴到桌子上,開始打起瞌睡來。
“那我呢?感覺我現(xiàn)在沒什么作用了啊?”喻岐好笑地指了指自己。
他本來是外勤部的主管,專門負責抓捕在外出沒的異常。如今這個出勤率降低不少的工作不但變成了大閑差,還被更加厲害的異常取代了,他實在想不出自己留在這里的理由是什么。
“你當然有作用!庇羯钪钢溉⒂跋竦牡貓D,“異常只會越來越多,以后會有更多的市民發(fā)現(xiàn)他們,你要在異常和市民發(fā)生矛盾前找到他們,并把他們安置到合適的地方!
“這種工作,當然是身為人類的你更合適了。”
喻岐爽快地笑了笑:“既然你這么說的話,那我就繼續(xù)留下來啦。”
雖然某個陰森森的家伙會不太高興呢。
***
忙完了公司那邊的事情,郁深帶著約書亞向家的方向走去。
說實話,現(xiàn)在家里整天吵吵鬧鬧、雞飛狗跳的,她還真不樂意回去。
本來這一切結(jié)束后,食心鬼和獵犬是想帶著郁深離開的,但郁深自然不會同意,要知道她不但要贍養(yǎng)老父親,還得每天陪陪那群黏人的小怪物,怎么可能會離開這里?
那些異常見擄不走郁深,干脆一個個都像大爺似的,就這么賴在她家不走了。
可憐她家的小房子,本來就不寬敞,這下變得更加擁擠了。
約書亞見郁深眉頭緊皺,忍不住關切地彎下腰:“主管,您的身體不舒服嗎?”
郁深捏捏眉心:“太不舒服了,腦仁疼!
“那得立刻去醫(yī)院……”約書亞頓時緊張起來。
“不用不用,堵住耳朵就好了。”郁深擺了擺手。
約書亞:“堵住耳朵?”
“嗯,這樣就不用聽到那些家伙的聲音……”說話間,二人已經(jīng)走進狹窄的小巷。郁深看到昏黑的小巷里,只有自己家燈火通明,頓時明白肯定又是這群異常把鄰居都吵走了,她無奈地嘆口氣,正要轉(zhuǎn)身避避風頭,一個動聽迷人的女聲突然響了起來。
“小深深?是我的乖女兒小深深回來了!”瑪利亞從窗戶里興奮地探出頭。
“什么你的女兒,是我的女兒!阿深,快過來,001在找你!”宋航焦急地推開門,正要抬腿跑向郁深,一道銀白色的影子“唰”地一下便從他身后竄了出去。
“快快快,快給我洗澡,這些人吃火鍋把油都滴到我身上了!氣死我了!”小雪豹張嘴咬住郁深的衣袖,一個勁地把她往屋里拽。
“001?大叔,你在說什么呢?001怎么可能會出來啊!庇羯钜贿厰]小雪豹的絨毛,一邊不慌不忙地走到宋航的面前。
“是真的!要不是獵犬今天說漏了嘴,我還不知道這件事呢!”宋航一把將郁深拉進屋,然后鬼鬼祟祟地巡視門外。
很好,除了緊隨其后的約書亞沒有其他可疑人物出現(xiàn),暫時安全。
獵犬甩了甩尾巴:“我沒有說漏嘴,我是在陳述事實!
“聽到了吧?他不是整天都說要帶我回去,大叔你不要大驚小怪了,搞得像更年期一樣!庇羯畋е⊙┍讼聛,眼神在屋里掃視一圈。
哎?人形師呢?
“不是我大驚小怪,是真的!”宋航急得開始薅自己頭發(fā),“你寧愿相信這只笨狗也不信我嗎!阿深,你怎么能這樣,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
“哎呀行了行了這話都說過多少遍了,真是更年期到了!庇羯畈荒蜔┑赝崎_宋航,順口問了一句,“對了,人形師呢?我怎么沒看到他?”
瑪利亞聞言,一雙美眸輕飄飄地掃向郁深的臥室:“他呀?他在里面給自己纏繃帶呢!
奇怪的是,距離人形師受傷已經(jīng)過了整整一周,可他的傷口卻仍然不見好,這就使得郁深不但白天要忙工作,晚上還得幫他處理傷口。
雖然人形師自己的解釋是,人造異常的爪子有毒性,所以傷口恢復得慢,但眾人對此依舊半信半疑。
誰知道他是不是在欺騙小姑娘呢?
郁深聽了瑪利亞的話,快步走到臥室前,輕輕推開半掩的房門。
俊秀清冷的青年正坐在床邊,半裸著身子,不緊不慢地解開左肩上染血的繃帶。
“咳!庇羯钶p咳一聲。
“你回來了?”人形師抬起臉,神色平靜地捂住肩膀上的傷口。
郁深點點頭:“嗯……需要我?guī)兔??/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