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約書亞不解：“您救出了外勤部主管并收容了新的異常生物，這種行動能力只能用優(yōu)秀來形容，哪里過分了？”
“就是……”郁深飛快地掃了一眼魚缸里的兩只小家伙，“我明明可以及時制止他們的爭斗，但我卻為了測試086的殺傷力而放任他們廝殺，這樣是不是很沒人性��？”
尤其是看到賽蓮依舊這么信任她依戀她，郁深第一次產(chǎn)生了負(fù)罪感。而且小海怪的觸手也都斷了，雖然他具有驚人的再生能力，但他受到的傷害是切實存在的。如果她當(dāng)時能夠立刻制止二人，他們兩個就不會受傷了。
約書亞不明白郁深為什么會產(chǎn)生這樣奇怪的想法，“主管，您已經(jīng)救下他們了，沒人性的人是不會這么做的。而且我們獲得了寶貴的資料，這都是您的功勞�！�
在他的認(rèn)知里，異常生物和他一樣，只是公司的財產(chǎn)，并不能算是真正的生命體。他們的價值就是為公司帶來效益，除此以外不在考慮范圍內(nèi)。
郁深沒有回答，她知道約書亞說的沒錯，但這不妨礙她反思自己的行為。也許她應(yīng)該對異常生物們好一點，畢竟它們和她一樣，都是獨立的生命。
賽蓮聽不懂郁深和約書亞在說什么，他歪了歪頭，像只小動物般好奇地打量他們。郁深想起昨晚他茫然又無助的眼神，忍不住伸出雙臂，隔著魚缸輕輕擁住賽蓮。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擁抱別人，生硬的動作中透著一種冷淡的溫柔。賽蓮先是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彎起雙眸，乖順地將腦袋靠在郁深的肩膀上。
“賽蓮，對不起。我向你道歉�！庇羯钶p聲說，“你有什么想玩的嗎？今天我會盡量滿足你的�！�
當(dāng)然她還是有些擔(dān)心賽蓮會說出“去海里游泳”之類的要求，畢竟到了水里就是鮫人的主場了，她不一定能看得住賽蓮。
“真的嗎？”賽蓮并不知道郁深為什么會對他道歉，他的注意力全都被后半句吸引了。他開心地看著郁深，魚尾在擁擠的魚缸來擺來擺去，尚在昏迷的小海怪多次被他的魚尾打到，“那我要……”
該不會真的要回海里去吧？！
賽蓮表情神秘地拖長語調(diào)，就在郁深越來越緊張的時候，他突然興奮地仰起臉——“我想讓你……陪我……看動畫片！”
郁深：“……”
……嚇?biāo)惶�，沒想到這只小笨魚也學(xué)會賣關(guān)子了。
郁深松了一口氣，在看到賽蓮小心翼翼又期待的神色后終于忍俊不禁地捏了捏他的鼻子。
兩人的距離不知不覺又拉近了些，約書亞靜靜地看著這一幕，默默地移開視線。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移開視線，他找不到這么做的依據(jù)。這很像人類的下意識動作，但他沒有“下意識”這種東西，所以也可能是他出現(xiàn)了些許故障。
可惜父親已經(jīng)不在了，不然父親一定會好好檢查他的。
郁深拿來平板打開賽蓮想看的動畫片，還沒開始播放，魚缸里突然響起激烈的碰撞聲。
“丑八怪……你居然敢離我這么近……”昏迷的小海怪終于醒了過來，他一睜開眼就看到鮫人在他身旁，被扯斷觸手的屈辱立刻涌上心頭，“……我一定要咬碎你！”
賽蓮：“？？？”
小海怪的觸手只剩半截，一時半會還不能恢復(fù)原本的長度，頓時攻擊力全無。黑發(fā)少年的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他在浴缸里瘋狂撲騰，氣得恨不得立刻撲上去咬鮫人一口。
可魚缸實在是有點擠，小海怪在里面連轉(zhuǎn)身都很艱難，更不用說撕咬鮫人這么高難度的動作。他又短又圓的觸手在浴缸里拼命揮舞，看起來竟然有些可愛。郁深見他的皮膚下面又開始有黑色的液體四處竄動，生怕他在這里變回原型，連忙讓約書亞把他從魚缸里抱了出來。
“別激動別激動，有什么矛盾是一盤肉不能解決的呢？”郁深試圖吸引走小海怪的注意力。
本來還在糾纏賽蓮的小海怪聽到“肉”這個字立刻停下動作，他用短短的小觸手圈住郁深的脖子，金眸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我可以吃你了嗎？”
“嗯……暫時還不可以�！庇羯盥冻鰹殡y的表情，“但是我可以請你吃烤肉！”
在這點上她倒是沒有欺騙小海怪。她對生命沒有什么執(zhí)念，只要覺得無聊了隨時都可以結(jié)束生命。所以她覺得，等到那個時候把自己喂給小海怪也不錯，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沒有浪費資源。但她現(xiàn)在還算有事可做，所以只能請小海怪再等一等了。
“……好吧，烤肉也湊合�！苯痦倌晔厥栈赜|手，又不死心地湊到郁深的耳邊輕咬她的耳垂，“我只吃這一小塊。”
郁深抬手給了他一記暴擊：“想都別想，坐好�！�
小海怪撇了撇嘴，忿忿地坐回郁深的身邊。
雖然小海怪仍然會惡狠狠地瞪著賽蓮，但在郁深的淫威和烤肉的引誘下，他還是老實了許多。
沒過多久，約書亞將無煙烤架和生肉拿了過來，并在郁深的指示下開始勤勤懇懇地烤起肉來。
這些東西都是約書亞去食堂拿的，食堂阿姨們還以為約書亞也需要進(jìn)食，紛紛感慨現(xiàn)在的ai真是越來越像人了。
約書亞一邊烤肉一邊思考：我為什么要做這種事啊？？
烤肉的香味迅速飄散，小海怪的目光緊緊盯在滋滋冒油的烤肉上，口水都流出來了，哪還記得什么丑八怪鮫人。郁深帶著這兩只笨蛋一起吃烤肉一起看動畫片，一時間辦公室里其樂融融，氣氛出奇的和諧。
“嘀嘀嘀——”郁深的手機(jī)響了，她看了一眼，是大叔的來電。
“喂？死丫頭，你跑哪里去了？”電話那頭的男人急吼吼地叫道。
“我在公司里吃烤肉呢�！�
“什么？！今天可是周末��！你情愿在公司加班也不回來陪我和波奇吃飯嗎！”
“呃……”郁深自知理虧，她看了眼時間，“行行行，我吃完就回去行了吧？再過……再過一個小時！”
“快點！”憤怒的男人氣呼呼地掛斷電話，郁深松了一口氣，放下手機(jī)發(fā)現(xiàn)盤子里的肉已經(jīng)被一掃而光。
小海怪正癱在一邊滿足地舔著嘴唇，金眸微闔，看上去似乎是又困了；賽蓮也露出了饜足的神情，湛藍(lán)色的魚尾在魚缸里悠閑地?fù)u擺，蕩起一道道炫目的流光。
郁深不由感慨：肉可真是個好東西�。�
約書亞敲了敲手里的夾子：“主管，沒肉了�！�
整整20盤的肉，都被這兩個家伙解決了。其中有八成是在那只海怪的肚子里。
郁深點點頭。吃飽喝足后就要解決兩人的住所問題了。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讓賽蓮回到收容室，畢竟那本來就是為他改造的水池，沒道理讓后來者占了他的地方。
決定好的郁深先讓約書亞看好小海怪，又喊來值班員工們將賽蓮送回了收容室。員工們退出收容室后，郁深坐在全新的、寬闊的水池邊看著茫然的鮫人，將平板遞給他，“以后你就可以待在這個大水池里啦，是不是比魚缸舒服多了？”
“嗯……但是……我想和你一起……”賽蓮支起上半身靠近郁深，又長又密的藍(lán)色睫毛無措地扇動著。
郁深笑了笑：“我還有工作要做，不能一直陪著你。你可以自己看動畫片、玩游戲，也可以對著那個攝像頭說話，我會聽到的�！�
她指了指正對著賽蓮的攝像頭，“我每天都會抽空來考查你的詞匯量，要繼續(xù)學(xué)習(xí)哦！”
單純的賽蓮聽了這番話頓時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嗯！我要認(rèn)真學(xué)習(xí)……讓深深……表揚我……”
“就是這樣。”郁深滿意地摸摸賽蓮的腦袋，然后退出收容室。關(guān)門前的那一刻，郁深看到賽蓮仍在依依不舍地望著她，不由在心底嘆了口氣。
還有一只要怎么處理呢？
她關(guān)上門正要往回走，突然感覺到一絲異常。她頓了頓，慢慢停下腳步。
似乎有道目光正在背后盯著她，專注而又冰冷。雖然這種感覺很微弱，但卻有種異樣的熟悉。
第24章
郁深迅速轉(zhuǎn)身，余光瞥到走道的拐角處有一個東西飛快地一閃而過，小小的看起來就像是人偶。
她想起來家里那只來路不明的人偶，二話不說立刻追了上去，走道里回蕩著蹦蹦跳跳的腳步聲，輕快又細(xì)微，且移動的速度極快，不仔細(xì)聽根本聽不見。郁深循著聲音一直追到電梯前，剛好看到電梯門關(guān)閉，小小的人偶正隔著一條細(xì)細(xì)的門縫盯著她。
它的眼球像兩顆通透的玻璃珠子，在強(qiáng)烈的燈光下閃著無機(jī)質(zhì)的冷光。
怪不得會覺得它的視線很熟悉呢，這只人偶看她的目光和家里那只人偶幾乎一模一樣，甚至它們的外形也很相似。
但家里那只人偶看起來要更新一點，這只人偶就沒有那么體面了，雖然郁深只是掃到一眼，但她還是看到了人偶素體上的裂痕。
她想了想，當(dāng)即通知控制部的值班員工檢查每個樓層是否有人偶出沒，然后又給約書亞發(fā)去通訊：“約書亞，公司庫房里有沒有人偶之類的東西？”
這玩意兒肯定不是跟她進(jìn)來的，也不可能是它自己進(jìn)入公司的，卡巴拉戒備森嚴(yán)，連員工們的日用品都要嚴(yán)格篩選把關(guān)，根本不會允許這種奇怪的東西進(jìn)入公司。
那就很有可能是公司內(nèi)部的東西了。
約書亞在數(shù)據(jù)庫內(nèi)迅速搜索：“有一個。在違禁品庫房里，您現(xiàn)在要前往檢查嗎？”
郁深沒有猶豫，直接前往地下一層的違禁品庫房。約書亞距離地下一層的距離比她更近，郁深到達(dá)的時候約書亞已經(jīng)在庫房門口恭敬地等候了。
約書亞：“主管，這里面有一只人偶，不知道是不是您看到的那個？”
郁深跟著約書亞走進(jìn)庫房，在一堆奇奇怪怪的物品里看到了那只靜靜坐在玻璃柜里的球形關(guān)節(jié)人偶。
金色的頭發(fā)，藍(lán)色的眼珠，身高在50厘米左右，穿著一身中世紀(jì)英倫套裝，如果沒有體表外那些大大小小的裂痕，看上去也是一只非常精致昂貴的正太人偶。這只人偶的風(fēng)格和家里那只非常像，很有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
不過這只人偶的速度可真快啊，竟然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回到了庫房，怪不得敢有恃無恐地跟在她后面偷窺她。
郁深將人偶從玻璃柜里拿出來仔細(xì)端詳：“今天有人打開這個庫房？”
約書亞查了一下：“是，今天是例行檢查違禁品的日子�！�
怪不得，應(yīng)該是趁員工例行檢查的時候溜出來的。
“已經(jīng)檢查結(jié)束了？”
約書亞搖頭：“還沒有，我讓那兩位員工先出去了�！�
郁深：“這只人偶為什么是違禁品？有什么來歷嗎？”
約書亞的黑眸中閃過藍(lán)光：“主管，非常抱歉。這部分的內(nèi)容屬于高度機(jī)密，您目前的權(quán)限還不足以查看相關(guān)信息�！�
又是權(quán)限不足么……
雖然約書亞沒有說出人偶的來歷，但郁深隱約覺得這可能和編號前十的異常生物有關(guān)。一想到這玩意很可能有很高的危險性，她突然擔(dān)心起家里的廢材大叔和波奇。
“玻璃柜關(guān)不住這東西，把它鎖進(jìn)鐵盒吧�！庇羯顚⑷伺紒G給約書亞，轉(zhuǎn)身便走出庫房直奔辦公室。
魚缸里的小海怪還在呼呼大睡，脖子上掛著約書亞偷偷為他帶上的項圈。郁深擔(dān)心小海怪醒來后發(fā)現(xiàn)她不在這里會大發(fā)雷霆，搞不好還會變回觸手怪，想了想給研發(fā)部的主管裴星移發(fā)去通訊。
“你好，我是控制部主管郁深。有件事想請教你�！庇羯顟B(tài)度禮貌。
“啊……是你啊�！迸嵝且频穆曇粲行┚氲�，似乎剛睡醒，“什么事？”
郁深：“你那里有什么非常堅硬的容器嗎？大概可以裝下一個成年人的那種�！彼泡p聲音，生怕吵醒小海怪。其實小海怪的身形遠(yuǎn)沒有成年人那么強(qiáng)壯，無論從五官還是體型上來看他都更接近人類中的少年，骨骼非常纖細(xì)修長。但考慮到他的觸手比較占地方，郁深還是希望能夠為他準(zhǔn)備一個大一點的容器。
裴星移想了想：“有是有……不過這是我們剛研發(fā)出來的好東西，我可不能白給你啊……”
郁深勾起唇角：“什么條件？”只要有條件就好解決。
裴星移斬釘截鐵：“讓我研究一下你�！�
郁深頓了頓：“可以，不過你要先把容器給我�！�
裴星移沒想到郁深居然會答應(yīng)的這么干脆，先是愣了一下，再開口時聲音里已經(jīng)染上抑制不住的興奮：“現(xiàn)在就派人來搬吧�！�
十分鐘后，圓柱形的容器被搬到了郁深的辦公室里。
約書亞：“研發(fā)部主管發(fā)來了使用說明�！�
使用說明上寫了要將被關(guān)押的對象裝進(jìn)容器，連接上容器里的裝備后再將一同運來的淺藍(lán)色液體輸送進(jìn)去，這樣容器里的生物就絕對不會逃出來了。
郁深看著這個幾乎要和屋頂一樣高的透明容器陷入沉思。
“這玩意……其實是水牢吧？”郁深低聲說道。
約書亞認(rèn)真地打量眼前的容器和一旁體積相等的淺藍(lán)色液體，點點頭：“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