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言下之意十分清楚了,這種事情當然應該讓帝俊去頭疼。
我覺得通天道友所言甚是。
楊眉沖著明月招了招手,隨即指了指通天的方向。
那意思也是無比明顯,就是也要上茶。
從某種角度來看,他的意見其實和通天十分接近。
這一次天崩地裂,也不是他們折騰出來的,干嘛要他們等著那些人來頂鍋?
再者說,補天造人也算是女媧分內(nèi)之事,豈有他們越俎代庖之理?
正所謂術(shù)業(yè)有專攻,他們這幾個打架是沒問題,偏偏又不會創(chuàng)造的術(shù)法。
不會煉石補天,上去也沒用。
難不成還能夠把自己懟上去填補穹天之缺?
這種想法,也就是玉鼎才會有,整個一小傻子。
好吧,心中想了一大堆借口。
眼前這兩位,主要還是因為一個字,那無非就是懶
你們就別光顧著喝茶了啊!
鎮(zhèn)元子是被他們這種光棍的態(tài)度給氣瘋了,原本俊朗的五官都有一瞬間扭曲。
好嘛,光吃東西不干活,世間豈有這個道理?
你覺得把這件事情交給他們,真的穩(wěn)妥嗎?
天河岸邊,湖水輕輕蕩漾,其中倒映出了五莊觀內(nèi)的畫面。
看著這一群老前輩湊在一起開茶話會,玉鼎當時眼角微微一跳,直覺有些不妙。
事實證明,他果然沒有想錯。
指望著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在一起就能解決事情,絕對是妄想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們最閑。
也是最適合出手的人選。
先天神祇身上有著天地加護,以往若無大錯,即便天道也不能降下懲處。
如今鴻鈞公然與其打擂臺,天道雖然受到制約,卻一點也不擔心對方對著下方的眾神出手。
現(xiàn)如今我離不開,但你倒是可以下去。
拉著玉鼎在天河河畔陪著自己好幾天,天道算是稍微有些滿意了。
言語間放緩,卻是也不在阻攔著玉鼎下凡。
這句話,如果提早幾天說,玉鼎絕對會欣喜若狂。
可現(xiàn)在他卻覺得下去就好比主動跳進一個火坑,那是妥妥的送人頭。
且不說玉鼎現(xiàn)在心中如何糾結(jié),萬壽山的茶茶話會依然這樣如火如荼地舉行。
依我之見,這個問題吧,其實主要就還是出在了不周上。
楊眉理了理耳邊垂下的發(fā)絲,這會兒語氣有些無奈,當初若知道會造成這種影響,說什么也得把饕餮攔下來。
沒錯,要不是饕餮之前偷食了不周山之中的盤古脊髓,這天柱不會脆弱到一折就斷的地步。
可問題不就是沒提前知道嗎?
和他一起抱有這種想法的神祇并不在少數(shù),現(xiàn)在說也是亡羊補牢,早就為時已晚。
經(jīng)過先前與他們幾位的討論,楊眉算是得出了三個要點。
首先,這場災難的源頭就是天河弱水,若非九重天的天河河道長年累月無人清理,導致積壓過重,以至于最后引發(fā)了空間破碎,九天弱水也不可能沖向大地。
除此之外,天上又降下了無數(shù)天火,這些火光似乎源于祝融神。
祝融乃火神,其一身火之元氣,乃是開天辟地之時的四大之火,并非等閑神祇可以撲滅。
好在九天弱水正好性質(zhì)與其相克,因此當弱水沖下大地的時候,一定程度上還緩解了天火焚地的速度。
除了導致天地眾生遭劫的無情水火之外,另一個不可忽視的地方就是已經(jīng)破碎的九重天還有天穹。
這水需要疏、火需要撲,這一點都可以想辦法,唯獨天穹破碎這件事情十分棘手。
說起來,女媧不是跑去黃泉挖土了嗎?
隨手拿過一顆靈果,通天含糊不清地道:要不就看看她的本事吧,如果撐不住的話,我等再前去相助,便也是了。
一旁的鎮(zhèn)元子依舊一臉氣呼呼的,看上去還沒有釋懷。
紅云代著點了點頭,剛要說話,卻突然似有所感,連忙轉(zhuǎn)頭看向位于北方的冥界之門。
只見原本被冰川籠罩的北海上忽然升起了一絲紅色霞光,緊接著,光線愈發(fā)明亮,一位人首蛇身的女神忽然從虛空中緩緩游弋而出。
這五色土凝聚著我的心血,希望能夠彌補天穹之缺。
手上捧著一團五色煙嵐,女媧身形忽然無限放大,頃刻間,便化成了頂天立地的巨人。
手捧五色土,女媧將其高舉過頭,最后毅然決然沖著碎裂的天穹飛去。
這一刻,無論是天界,亦或是大地,眾生的目光都凝聚在了這位女神身上。
能否止住九天弱水,主要就全看女媧能不能彌補蒼天之缺。
女媧如今幻化成巨人,連帶著五色土也變成了無限大的云煙之氣。
然而,就在女媧將五色土化成的云氣覆蓋在天穹上的時候,異變突然產(chǎn)生。
轟隆隆!
驚雷在耳邊炸響,銀色雷霆劃破天幕。
萬丈高下的雷霆在陰陽搏擊中而生,此時此刻,巨大的雷龍糾結(jié)著無數(shù)混沌之氣在虛空咆哮不止,隨后轟然砸下而其目標正是努力補天的女媧。
作者有話要說:
玉鼎:我好像不得不下去了。
天道:你可補天為圣。
魔道:嘖嘖嘖,圣人有什么好?
第176章 獨木難支非一人償
女媧,上古神女也。
一日可七十變,生而神圣,具有圣德。
曾經(jīng)摶土造人,并于人族中,擔任地皇之位
這一樁樁事跡,都是女媧的光輝履歷。
就如同通天、鎮(zhèn)元子他們差不多,女媧也是屬于平日里不怎么出來,但是其光輝事跡卻早已流芳百世的那種洪荒大佬。
正因如此,眼看女媧化身出巨人之態(tài),原本在大地上茍延殘喘的洪荒百族眼中紛紛爆發(fā)出了一陣光芒。
原來眾神到底還是沒有放棄這個天地!
這種眼神帶著希冀、也有祈禱,更多的是絕望之后透出的最后希望。
經(jīng)過天火一連焚燒四境、九天弱水席卷八荒之后,這些殘存下來的種族整日惶惶不可終日。
以往的輕狂高傲再也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對于天地自然的敬畏之心。
他們幾乎受夠了這種流離失所、讓蕩無依的生活,同時又對于那些在大劫之中舉族走向滅亡的種族報以深深恐懼。
以前大家都是百族之一,平起平坐。偶爾也有爭斗,可到底,也許這也只是生物鏈的一環(huán)。
更何況,即便為了生存而大打出手,這些種族心中卻也有著一條明確的界限。
可以動手,不過一般做時間會留有一線余地。
無論如何,都不太可能將對方逼到滅族的地步。
可惜,天地自然可沒有這種概念,有道是水火無情,便是這個道理。
與有感情的生靈才可以講道理,但是對于這些天地自然現(xiàn)象,他們能怎么辦?
法力?神通?
呵呵,在這個天地面前,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太渺小了。
女媧娘娘,請您、請您一定要將天穹修復啊
一位身形有些佝僂的人族老者原本拄著木杖,正在一旁休憩,結(jié)果抬頭就看見了頂天立地的女神正朝天飛去。
見到這一幕,老者稍微愣了一下,隨即激動得連手里的木杖也不拄了。
隨即卻是如同那些種族一樣,也是跪下一同祈求起來。
哎,好好的天地被折騰成這個樣子
這究竟能怪誰呢?
端坐于天河岸邊,玉鼎將眾生百態(tài)盡收眼底,此時唯余一聲輕嘆,久久不息。
自作孽,不可活。
天道潔白的袍子緩緩覆蓋在玉鼎背后,而其冷漠的聲音隨之響起:此番經(jīng)過大浪淘沙,眾生塵歸塵、土歸土,一切冤孽,盡皆勾銷。若渡過此劫天地,當有萬年清寧。
不同于因為看見這一幕而流露出些許感性的玉鼎,天道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也是,除了在面對玉鼎的時候,偶爾會露出溫柔的一面,其余時間,天道大多都是這樣,一副公事公辦的冷漠態(tài)度。
我知道沒有辦法存留下來,是因為自身福德不夠,這一點怪不得天、怪不得地,只能怪自己不爭氣。
玉鼎說著,搖了搖頭。
還是有些可惜啊。
大道理是知道,但是作為旁觀這一出天地大劫的局外人,他還是難免有種兔死狐悲的悲愴。
這一次,雖說大頭是神族和人族分擔。
人都死傷慘重,神族也并非未傷一兵一卒。
現(xiàn)在這個結(jié)局,也許若干年后就是他的了。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玉鼎盤算了一下,他目前沒什么值得憂慮的地方,唯一有所擔心,就是變化不斷的命數(shù)。
你說,女媧這一次補天會成功嗎?
伸手握住天道的大掌,玉鼎的目光流連在對方修長的手指上,這會兒狀似無意道:為什么我看見的畫面是
噓,看見什么,都別說出來。
左手食指忽然抵在了玉鼎嘴上,一邊擋住其未曾說出口的話,同時又不斷描繪著他的唇形。
目光遠眺下方,在觸及一瞬間暴漲起來的天河之水,天道眼中有著無盡的淡漠之色。
九重天上的缺口是由于不周山被撞毀之后,原本就薄弱的空間壁障進一步分離才導致的結(jié)果。
正是因為九重天空間破碎,才導致原本在天界平靜流淌的天河傾瀉而下,最終大地眾生死傷慘重。
這一次,為了補全蒼穹之缺,女媧選擇親自降臨黃泉。
在大地之下,女媧采集黃泉之土,并以此加入五種先天奇花異卉汁液來中和其魔性。
由此調(diào)和成的泥土,本身還并不能夠使用。
再加上女媧獨特的造化之力,就成功將其調(diào)和成了一種極為富含造化之氣的物質(zhì)。
原本眾神都紛紛以為,經(jīng)過鍛煉之后的五色土應當可以肩負起彌合蒼天之重任。
所以當女媧手捧泥土飛上重天之時,眾神皆投以敬佩目光。
事實上,作為造化奇珍,這五色土結(jié)合了九天息壤與三光神水的部分特效,的確是用來補天的不二良選。
在女媧神力加持之下,五色土不斷增長,原本破了一個口子的天際也在其中所富含的造化之力干預之下緩緩彌合。
裂縫進一步彌合,天河的流量瞬間減小,這已經(jīng)是成功的預兆了。
眼看著即將大功告成,結(jié)果沒想到天外天一陣翻動。
雷霆滾滾,伴隨著一條巨大雷龍裹狹著無窮無際的九天弱水傾襲而下。
先是擊中了女媧本身,而后余勢不改,又朝著天上的五色土印打去。
這其中所蘊含的力量實在是太多了,遠遠超過五色土所能承受的極限,所以一下子就如同摧枯拉朽一般打破了女媧所設下的五色土印。
嘩啦啦
女媧被打入大地深處,九天弱水再度傾斜而下,天地本就雪上加霜,經(jīng)此一事更是第二次傷了元氣。
這究竟是怎么搞的?
女媧竟然失敗了?
眼看著女媧被雷霆擊入大地,五莊觀內(nèi)時刻關(guān)注著這件事情的眾人不由一陣沉默。
所以這叫什么事兒?
捫心自問,在洪荒之中,就造化之道的造詣而言,其最高成就非女媧莫屬。
可是現(xiàn)在連女媧都失敗了
難道這場浩劫不可以由我們干預?
面對通天的發(fā)問,鎮(zhèn)元子、楊眉都沒有第一時間做聲,倒是一旁的紅云眉頭動了動,似乎抓住了什么。
眼見氣氛沉悶,紅云想了一下,忽然就有了一個想法,不對,應該不是不能由我們干預
紅云所說的這番話似乎透露出一股他已經(jīng)了解到的意思,于是瞬間就吸引了眾人目光。
你這是在和我們說繞口令嗎?
不是不能由他們干預,但問題是他們應該怎么干預?
但凡說話,最討厭只說一半的,因為沒頭沒尾,往往讓人聽得一頭霧水。
這廂紅云還在埋頭苦思,一旁的鎮(zhèn)元子早就等不及了。
見紅云遲遲沒有開口,楊眉趕在他前面,一迭聲催促道:趕緊說說,什么意思!
拿起放在桌上的涼茶,淺淺地抿了一口,紅云試探著道:你們這樣想,這一次不周山為何會倒塌?
還不是因為炎帝一脈后裔與黃帝之孫高陽氏爭奪帝位?
再往深了看,這就是神族內(nèi)部或者說是神族與人族之間引申出來的矛盾。
這個架不是一個人打的,所以在我看來,這份因果同樣不是一個人種的。
眼見眾人若有所思,紅云松了一口氣,這會順手摸了摸云中子的腦袋,以作安撫。
所以紅云道友的意思是說,我等眾生皆欠其一份因果尚未償還?
通天眉頭一皺,只覺得這件事情不太簡單。
雖然他們沒有參與其中,可是同樣也沒有分家。
若是神族整個被牽連在其中的話,那豈不是代表著他們這些先天神祗、混沌魔神同樣也得償還因果?
通天正在與紅云討論這件事情背后的隱秘,鎮(zhèn)元子臉色忽而一變,隨即整個人猛然間從蒲團上站了起來。
不行,等不得了,趕緊出去!
話音剛落,還沒等其他幾位反應過來,鎮(zhèn)元子扔下這句話,已經(jīng)化作一道土黃神光,飛出了萬壽山。
這九重天崩早在崩潰之初,就已經(jīng)變得無比脆弱。
倘若女媧不去動它,憑借天道之力加持,尚且還可以維持一段時間平穩(wěn)。
但是如今被五色土一填一補,就好比是將原本的裂口撐大之后,再進行粉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