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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伯,快拿藥!
老人正在院子里打水,忽然看到溫語仁疾步奔進屋來,而小龍崽直挺挺地躺在他的懷中,眼睛緊閉。
他嚇得手一抖,連聲音都打起了顫:小溫。⌒〖一镞@是怎么了,怎出去捉了個魚就成這副模樣了?
待會兒再細說!南渦中了毒,需要快些止住,以防擴散!
溫語仁胳膊一揮,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掃到地下,把已經(jīng)暈厥過去的龍崽平放在桌上。
風(fēng)伯迅速拿來藥箱,從中拿出數(shù)根粗細不一的不銹針,遞給溫語仁。男人接手過去,廢話不多說啪啪幾下就把長短不一的針扎進了幼龍的身軀。接著將指尖置于頭部扎上的銀針末端,向內(nèi)大量注入靈氣。
溫語仁以自身功體所儲靈氣強行催動南渦鎖死的筋道,將由后脖頸入侵的毒素試圖逼到龍崽的體外。
嗚哇體內(nèi)靈氣亂竄,南渦顫抖地亂揮著爪兒,疼得哭出了眼淚。
第32章 結(jié)下血契 【四更】龍崽扎小辮
一旁風(fēng)伯和小七也加緊煎熬祛毒的草藥。風(fēng)伯從菜圃里摘下盛開的藥花, 小七幫忙在灶屋里燒開了一鍋水。
不行啊,屋里藥不夠!老人抹了把汗,焦急地清點著手里的草藥, 還差藿香、干菊、火巖草, 可咱家里沒有
吱吱!關(guān)鍵時刻, 冰粒鼠挺身而出, 小爪子拍拍胸口。老人便拿了一串銅板掛在它的脖子上, 又用紙條將需要的三味藥草寫下來, 拜托它去村口的赤腳大夫家里買藥。
南渦,南渦!
溫語仁用道門療術(shù)奮力醫(yī)治龍崽, 南渦的氣息卻越來越虛,身軀的顫抖起伏也逐漸弱了下去
南渦!醒醒!
男人紅了眼,竭力呼喚。面前的龍崽卻再無生氣。小小的身軀僵直地躺在桌面上,圓乎乎的大腦袋歪在一邊, 痛苦咳出的白沫還留在嘴邊。
溫語仁心中劇痛。他用袖口輕輕拭去幼龍臉上冰涼的虛汗, 將它的后腦勺微微抬起,又在它的心口扎上一針。
他竭盡全力將靈氣導(dǎo)向幼龍的心臟, 南渦的靈脈卻靜如死水,再無波動。這讓他不由得懷疑,冥王蝶的叮咬只是將邪毒侵入,怎可能瞬間凍住龍崽的心脈?
還是說, 東方瞬在交還南渦之前, 便對它暗中動了手腳?
一針下去, 靈氣如浪潮般回轉(zhuǎn)反噬,饒是修為高如溫語仁, 也被震得臟腑劇蕩,唇邊流下血滴。
南渦, 快醒來
男人脫力地撐住桌面,忽見龍崽的眼皮顫了一顫。他一怔,繼續(xù)輸氣。
就只見幼龍的大眼睛瞇開了一半,天藍色的眼珠緩慢轉(zhuǎn)動一下。然后,它盯住了自己心口插著的長長銀針,呆呆地看著。
南
還未等男人解釋,只聽嗚哇一聲,南渦被眼前銀針穿心的情形嚇得翻起白眼,再度暈死了過去。
見龍崽終于醒來,哪怕只有一瞬,溫語仁懸著的心到底落下了。他頹然跌坐在竹椅上,取下幼龍心口處的銀針,緩緩撫著它的小身子,讓它好容易通暢的經(jīng)脈盡快順氣。
另一邊,冰粒鼠以最快的速度取來了草藥,小七趕忙接到了灶屋里去。不多時,濃郁的藥草香在屋里彌漫開來,煙霧繚繞。
經(jīng)由眾人齊心協(xié)力的一番搶救,被喂著服下藥湯的龍崽終于轉(zhuǎn)醒。它睜開眼的時候,溫語仁已經(jīng)替它將身上的銀針全部拔除,污跡也擦拭得一干二凈。
嗚一聲細細的嗚咽,三人一鼠頓時湊上來,爭相探看:小家伙是不是醒了!
南渦乍然蘇醒,先是猛地喘了幾大口氣,接著水汪汪的藍眼睛里便溢出了淚花兒。
它伸出短短的爪,先是拉拉小七和風(fēng)伯的手,又握握冰粒鼠的茸茸爪,最后摟緊了溫語仁的脖子,大腦袋埋進他的懷里,哇一聲大哭起來。
風(fēng)伯心疼地摸摸龍崽的腦袋,唉唉,小家伙這回可真受了苦。怎偏偏又被冥王蝶給咬了呢!這惡獸是盯上了小家伙不成?一而再、再而三地追著它欺負。
溫語仁抿唇淡笑,那霸道的蝶王也是執(zhí)著的很。這可能就是龍崽的桃花債吧。
幼龍重重哼了一聲,往男人身上捶了兩拳。都這個時候了,吾二還有心思笑本龍!
看它恢復(fù)了生氣兒,老人起身出去,老朽再去弄點湯藥來,這幾天連著多吃點,會好的!
小七也眼睛紅紅地看著龍崽:南渦,都是我不對,我不該帶你去危險的山林里的!
南渦搖搖腦袋,溫語仁也說道:無妄之災(zāi),小七你不必自責(zé)。
小七哽咽著點點頭:不過話說回來,那冥王蝶為何要欺負南渦呀?
溫語仁眸色一暗,大概是因為龍珠吧。
龍珠?那是什么呀?
溫語仁解釋道:是有翼龍體內(nèi)的靈氣聚合之處。靈獸和修道者從天地山野中汲取靈氣,將之存儲于某一位置。人的靈氣多存于丹田,凝成金丹;而龍族的靈氣則聚集于心口之處。
修行百年的飛龍可將心口的靈氣凝聚成實物,變成一顆圓溜溜的、珍珠一樣的珠子。
所以冥王蝶想要這龍珠,是打算把龍寶的靈氣搶過來為己所用?小七撓撓下巴,東方大哥也是這樣說的,他
少年猛然收住話頭。
東方瞬是我在青云觀時修道的同門師兄。此人看似熱情爽朗,實則城府極深,心不可測。溫語仁沉默一陣,對南渦和小七說:你們切記,不可與東方瞬走近。
嗷噢?
溫語仁劍眉蹙起。好一會兒他才又低聲說道:當初我染上邪毒、被逐出青云觀,這位東方師兄功不可沒。
逐出青云觀?
南渦大吃一驚。它一直以為溫語仁是自己離開道觀的,沒想到竟是被逐出了道門,還是東方瞬一手推動的。難怪東方瞬在叫他師弟、說要請他喝酒敘舊的時候,溫語仁臉上的表情冷漠又諷刺。
雖不知當年溫語仁被逐的詳細始末,可從他遇見東方瞬時的反應(yīng)也可猜到,那是一件令他傷痛的事情。
龍崽暗暗抹了一把冷汗。難怪山谷里的老龍常說,人心是這世上最怪異、最難參透的東西。作為一只龍,千萬不要妄圖揣測人的心思,更不要輕易地相信人的面目。
盧小七也虛虛地吐了口氣:還真是人不可貌相!我一早覺著這個東方道士有問題,他救下南渦之后便迫不及待抱它離開,我差點沒攔住。如此看來,這人面上爽朗豁達,內(nèi)里城府可深,并不簡單!
又問溫語仁:不過我也奇怪,像道長這樣有能耐的道士怎一個接一個地往咱們這偏僻山村里跑來?您是真的離開道觀來種田,可這個東方瞬又是為何而來的呢?
與溫語仁不同,東方瞬目前仍是道觀的修者,此時卻跑到離青云觀百八十里的小村子里種地說是來享受所謂的山水田園風(fēng)光,誰信?
屋里忽然靜默了。接著,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到龍崽身上。
嗷?見他們望向自己,南渦不解地撓撓頭。接著它也是一怔它回憶起來東方瞬在臨走前說過的那句話。慢慢、慢慢地,變得毛骨悚然。
他他會不會是為了龍珠?
溫語仁瞥了小七一眼:你為何會這樣想?
小七咽了口唾沫,不安地猜測:其實,我也沒有證據(jù)就是覺著東方大哥的眼睛一直盯著龍寶看,最初救下龍寶之后也是帶著它想要獨自離開,抱得緊緊的不愿放手他好像真挺在意南渦的
聞言,龍崽狠狠打了個激靈。溫語仁望著它,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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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風(fēng)伯熬好了滿滿一盆熱騰騰的湯藥,倒進龍崽專用的小浴桶中。南渦很乖地坐在木桶里,聽話地舉胳膊、抬腿,任由溫語仁給它仔細地洗了個澡。
泡在暖融融的湯藥里,南渦洗得大汗淋漓,體內(nèi)侵入的毒素借由汗水源源不斷地排解出來。溫語仁的動作也很輕柔,小龍崽被這般悉心服侍著,美滋滋地靠在浴桶的邊緣,深深地吐息納氣。
你睡著后,小七把你捉的那一桶魚蝦放在院子里了。等你好了,就把它們帶回魚塘里養(yǎng)吧。
溫語仁彎下腰,把小龍崽從浴桶里小心地抱起來,放在小凳子上坐好,然后半蹲下來,用毛巾把它身上的水珠擦拭干凈。
是我大意了。只想著提防村里人,卻忽視了山上的隱患。
嗷嗚嗚南渦搖晃著大腦袋,頭頂上的呆毛輕輕擺動。吾二哥哥,別自責(zé),本龍從來沒有怪過你。
溫語仁一言不發(fā),在南渦的面前蹲了一會兒。他垂下眼眸,南渦看得到他淺色的睫毛長長的,帶點兒卷,他低頭思考的模樣,看上去比平時要溫柔許多。
南渦。末了,男人抬起頭,聲音有些沙啞,我給你畫一張契符,如何?
嗷噢?龍崽子偏了偏腦袋,不解其意。
契符道者與他人的契約之符。溫語仁緩緩解釋道,施術(shù)者與被施術(shù)者之間會產(chǎn)生強烈的共感。每當你遇到危險,我就會知曉。
喔,那還是挺方便的呀?這樣一來,再遇上別人欺負自己的時候,吾二就會從天而降,來個英雄救龍了,對不對?
南渦美滋滋地想著,一口答應(yīng)。溫語仁便把它抱回到了房間里,讓它端坐在床鋪上,自己則從床底下拖出一口小箱子,上面落滿了灰塵。
溫語仁把箱子打開,里面裝著修道者最常使用的器物:桃木劍、道符、朱砂他從中拿出了一張符紙,用毛筆蘸了朱砂,在上面熟練地畫出了一道復(fù)雜的符咒。
雖然已經(jīng)離開了青云觀兩年多,溫語仁畫符的手法毫不生疏。這裝滿道具的小箱子一直被安放在溫語仁的床下,雖然落滿灰塵,但也是被小心保管,每一樣法器都完好無損,這足以看出他對這些道門法器的珍視。
雖然而今已是農(nóng)夫打扮,南渦透過他燈下的身影,卻依稀可見他當年仙風(fēng)道骨的痕跡。
看著男人在桌前認真畫符的模樣,龍崽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
溫語仁,一個少年得志的道法天才,如果當年沒有被逐出師門,現(xiàn)在的他應(yīng)該早已成為了青云觀里德高望重的大前輩,受到后輩門生的景仰吧?而不是蝸居在偏遠的小山村里,做一個無人理睬的農(nóng)夫,守著一片脆弱的花田。
而時至今日,與溫語仁曾有舊怨的東方瞬還面不改色地繼續(xù)住到了他家的附近,繼續(xù)扮起了好鄰居、好大哥的角色他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思住進西莊的呢?不論真相如何,南渦在心里默默記下一筆:從今往后,要對這個東方瞬保持警戒。
不多時,溫語仁畫好了一整張道符。他把毛筆擱在一邊,從兜里拿出了一把鋒銳的小刀,二話不說,便把刀刃深深地扎進了自己的左手手指上。
嗚哇!南渦驚得大叫。男人淡淡地瞥了它一眼,平攤開手,讓指尖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滑落。血滴落在符紙之上,很快便融入其中、銷聲匿跡,只剩下淡淡的紅痕。
南渦雖然看不懂道法,但它在神龍谷修行了上百年,對于諸如修道和靈氣一類的事情也保有一定的常識。一般來說,契符是存在于結(jié)契雙方血脈之中的契約,因而需要用到血。但普通的契符并不需要真正的血液,通常只需以朱砂代替人血即可。
可眼下,溫語仁刺破了自己的手,把指尖真血融入道符之中。古人有云,以血明志,南渦忽然覺得,這男人現(xiàn)在的舉動,并不如他表面上說得那樣輕松尋常。著這契符,也只怕并不是普通的契符,而是血契?
嗚呀龍崽子伸爪拉住溫語仁的衣袖,憂心地望著他。但男人面上仍是淡淡的。他反手握住南渦的爪,用刀尖在幼龍的其中一根手指上輕輕扎了一下。
這樣,小龍的指尖血,或者說爪尖血也采集到了。
男人將雙方的血滴融入同一張道符。
南渦安靜地看著這一切,雖然自己只是被刀扎了一下,但在血融入符的過程當中,它忽然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
仿若在這期間,它,溫語仁,兩者之間憑空建立起了某種冥冥中的關(guān)聯(lián),借由符紙的效用緊緊結(jié)合在一起。
南渦有些震驚地想著,倘若這契符真的是血契,溫語仁這一把賭得也太大了無論效用如何,血契意味著同生共死、血脈相連,是重要之人相互之間的牽絆的證明,只有彼此信任的對象才會結(jié)下血契。
這個男人,竟然會為自己的安危做到以血結(jié)契的這一步嗎?南渦撓撓腦袋,覺得吾二更讓它看不透了。
溫語仁畫好了血符,招手讓南渦過去。他把小龍崽抱到自己膝上坐好,右手三指捏起手訣,暗暗催動體內(nèi)靈氣,讓染血的契符慢慢融入它的體內(nèi)。
道法完成之后,男人淺淺地呼了口氣。
從現(xiàn)在起,你若是受到了傷害,我會立刻感應(yīng)得到。而且,這道符上有一定的道法之力作為保護,可以反彈一部分傷害。
小龍崽跳下地。它對于這契符的效用很感好奇,難道自己所受的傷害會切實地反應(yīng)到溫語仁的身上嗎?
淺藍色的大眼睛轉(zhuǎn)了一轉(zhuǎn),南渦躍躍欲試地盯住了溫語仁手里的小刀。
嗚龍崽子伸出爪,但在碰到刀刃的前一刻,溫語仁及時抬起了手,把小刀撇到一邊。
傻龍,又盤算些什么?
嗚嗚。本龍不過是想要試驗一下契符的功效嘛!南渦鼓起嘴巴。
見溫語仁警惕地不準自己碰到小刀,龍崽子眼珠一轉(zhuǎn),試著甩起尾巴、撞了一下桌子。然后轉(zhuǎn)頭看著溫語仁,想看他是不是也會覺得疼。
從尾巴尖上傳來的痛感讓它齜牙咧嘴,但更讓它失望的是,溫語仁自顧自地收撿著道具箱子,似乎并沒有任何感應(yīng)。
喔它想起來了,自己是有尾巴的,可溫語仁并沒有呀!既然如此,自己尾巴上感受的疼痛,自然也就不會反應(yīng)到溫語仁的身上。所以,這是一次無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