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仔細看，她其實是畫了淡妝的，嘴唇上泛微微釉光，江煉喉頭微干，很想去吻，鞭長莫及。
她還假模假樣了一番，問他：“我是不是氣色很差？唉，躺著養(yǎng)病，真的是，蓬頭垢面的，頭都沒洗�！�
這要是人在跟前，江煉真想上手掐她，從前他覺得，有電話、有視頻，跟見面也差不多，現(xiàn)在知道是自己淺薄了，對有些人，你永遠不滿足于只聽見聲音和看見畫面。
他想念她的氣息，想念手指繞進她發(fā)間時的柔韌絲滑，也想念擁她在懷時，那種溫軟、自然和熟稔。
所以他不戳破她，也不順著套路讓她得意，只笑著看她，問她：“傷好點了？”
“這才幾天，哪里就好了，出入還都是輪椅呢。你呢，你們要進山了？”
江煉點頭：“進山碰碰運氣吧，總不能干坐著。”
孟千姿忽然想起了什么：“不是說和神棍又理出些頭緒來嗎？是什么？”
哦，對，差點把正事給忘了，江煉心中順了下邏輯，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向孟千姿講了。
孟千姿的理解永遠粗暴但干脆：“所以說，神族人有了分歧，分成黃帝和蚩尤兩派，蚩尤戰(zhàn)敗之后，黃帝開始焚箱——他干嘛要把這些東西燒掉呢，都是無數(shù)代積累下來的心血啊�！�
江煉說：“我倒是挺能理解的，神族人一直以來被當(dāng)成神來膜拜，他們有著遠超于人族的文明、認知和力量，能夠駕馭和使用那些神奇的物件�！�
“但是，一旦成為普通人，他們會失去這種控制力，也沒法保證這些物件不會落到別有用心的人手上——某些物件的使用，是需要有著與之對等的認知和文明程度的。就好比七根兇簡，據(jù)說可以控制和改換人心，某些心術(shù)不正的人得到，怕是會把所有人都變成自己的奴隸。”
孟千姿若有所思：“也就是說，黃帝認為，當(dāng)時的人文明程度太低、認知太淺薄，得到這些東西，對人族來說，不是什么好事，甚至有可能引發(fā)災(zāi)難？”
江煉點頭：“黃帝也許是想完成最平穩(wěn)的過渡，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神族就是被自然規(guī)律淘汰了，不想徹底毀滅的話，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變?yōu)槿�，接受人的起點，適應(yīng)人的步伐，不拔苗助長，不去擾亂人類正常的發(fā)展軌跡。因為未來有一天，人類的發(fā)展水平，不會低于當(dāng)年的神族，甚至?xí)哌^他們�！�
孟千姿失笑：“黃帝真是這想法的話，確實挺有胸襟氣魄的，但蚩尤一方激烈反對，也可以理解，怪不得他們會去偷箱子。”
江煉提醒她：“蚩尤方偷的不是隨便哪口箱子，他們是有目的性的。那口箱子里，有對他們來說至關(guān)重要的東西�！�
孟千姿想了想：“是水精吧�！�
水精是他們靈魂不滅的關(guān)鍵所在。
江煉嗯了一聲：“他們一定買通了黃帝部族的某個人做內(nèi)應(yīng)，而買通內(nèi)應(yīng)不難，即便是追隨黃帝的人，也可能有私心，不愿意放棄曾經(jīng)的輝煌�！�
孟千姿喃喃：“箱子里有水精、山膽、獸骨……”
說到這兒，忽然覺得不對：“山膽制水精，這兩樣?xùn)|西放在一起，水精不會被秒殺嗎？”
江煉笑笑：“這就要說起那口箱子了，那口箱子的材質(zhì)應(yīng)該也很特殊，你記不記得，黑三爺曾經(jīng)拿斧頭砍過那口箱子，結(jié)果連個豁口都沒留下，那口箱子應(yīng)該起到一種抑制和屏蔽的作用，那么多物件放進去，本身的屬性被抑制住了，所以能夠共處一箱、相安無事�！�
孟千姿好笑：“那等蚩尤一方的人打開箱子，發(fā)現(xiàn)山膽也在，不是嚇得臉都白了？”
江煉吁了口氣：“所以山膽和水精得分開，山膽被藏得那么嚴實，附近還有洞神監(jiān)視著。”
孟千姿心念一動：“那鳳凰翎呢，鳳凰翎也被藏得很嚴實啊�！�
她邊說邊看向屋內(nèi)的一個保險柜：神棍從江煉身上揀集到二十多根鳳凰翎，而她身上粘得更多，有三十來根，都匯集到一起，先由她帶回山桂齋了——保險柜很嚴實，但永遠遮蓋不住那暈光，云團般在那個角落氤氳。
白天的時候，柳姐兒還在外頭嚷嚷，說千姿的房頂上，怎么跟有七彩祥云似的。
孟千姿可算是理解鳳凰眼那兒，為什么要動用定水囦和尸骨去遮蓋這流光了，幸虧山桂齋深處山內(nèi)，地勢較偏，這要是放在鬧市，得引來多少搞直播拍抖音的啊。
江煉說：“鳳凰翎能不藏嗎，黃帝發(fā)現(xiàn)箱子被偷之后，留下了部分龍骨和鳳凰翎，這很明顯是要設(shè)法安排再次焚箱的。蚩尤一方最理想的情況就是偷到龍骨和鳳凰翎，用鳳凰翎燒了龍骨，這樣，那口箱子沒了天敵，永遠安全了�！�
孟千姿恍然：“但是他們只偷到了鳳凰翎、找不到龍骨，所以只能把鳳凰翎藏好……其實，他們也可以毀了鳳凰翎啊�！�
江煉搖頭：“沒那么容易，山膽沒出現(xiàn)之前，祖牌是沒法毀掉的，這些物件材質(zhì)都很特殊，不是說毀就能毀的，人家說鳳凰浴火，反正你手頭有鳳凰翎，不妨拿一根出來做實驗，恐怕是燒不掉，也毀不掉——我猜，鳳凰翎去燒龍骨，能產(chǎn)生什么化學(xué)反應(yīng)，雙方互毀�！�
原來如此，找不到龍骨，留下這么大一個隱患，難怪蚩尤一方要把那口箱子拆得七零八碎，想讓它萬世不聚，這用心，不可謂不深了。
孟千姿嘀咕了句：“怎么我就想不到這些彎彎繞繞的�！�
江煉笑：“你不是不在嗎？我也是和神棍討論了好久，才有這些結(jié)論的�！�
孟千姿倒是很實在：“我看就算我在，也是一會看你，一會看他，只有聽你們講的份兒�！�
***
冼瓊花臨睡前，惦記著再去看看孟千姿。
她穿過小院，繞過假山，正要拐上連接院落間的廊道，忽然聽到身后有人叫她：“七妹�！�
是仇碧影，冼瓊花停下腳步，順手正了正面前假山洞里、一盞燭火的擋風(fēng)罩。
仇碧影過來，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我剛跟老四打完電話，你知道嗎，老四玩了手陰的。”
冼瓊花一怔。
“她把咱們昆侖的歸山筑，一個最漂亮的單身小姑娘，調(diào)去對接江煉了�！�
冼瓊花脫口說了句：“色-誘？”
仇碧影不滿地看了她一眼：“說什么呢，你把我們山戶的女娃娃，想成什么人了？老四的意思是，小千兒現(xiàn)在跟江煉不在一處，誰知道江煉會不會偷腥呢？調(diào)個漂亮小姑娘過去，沒準(zhǔn)江煉去招惹她呢，這樣，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問起來，我們什么都沒做，是江煉把持不住。”
冼瓊花沒好氣：“多此一舉�！�
她甩下仇碧影，大步進了孟千姿的院子，進了大廳，轉(zhuǎn)向臥室，到門口時，就見孟千姿的房門半開，辛辭和孟勁松站在門口，正窸窸窣窣說著什么。@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冼瓊花悄無聲息走近。
就聽辛辭說：“我到千姿身邊一年多了，連本書都沒見她翻過……頭一次見到她這么下功夫�！�
孟勁松難得和辛辭意見一致：“誰不是呢，千姿從小到大，就不是聰慧型的，一路低分過關(guān)�！�
越說越不像話了，冼瓊花輕咳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