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煉的思緒登時就從浩瀚時空回到了世俗瑣碎:宗杭出來了,那千姿應(yīng)該有空了,他可以去看她了。
這些深奧的課題就留給神棍去想吧。
他把餐盒一擱,向著神棍說了句:“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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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著大帳還遠,江煉的一顆心就已經(jīng)急跳開了:自水下出來,他就沒再見過孟千姿——水下是絕地,當時生死未卜,人反而會百無禁忌,現(xiàn)在出來了,再見面時,會尷尬嗎?會不自在嗎?
正心神不定,忽然看到,冼瓊花和曲俏兩個人,恰從旁側(cè)過來,看那方向,也是往大帳去的。
若只有曲俏,江煉是不怕的,但冼瓊花……
他知道這位七姑婆對他印象不好,覺得見面必有尷尬,能避還是避開的好吧。
但掉頭就走又太突兀了,他裝著忽然忘了什么,手在上下兜里來回摸索,然后彎下腰,在地上認真地找,又轉(zhuǎn)身往回找,就這么一路往遠處找去。
冼瓊花早看到他了,見他裝模作樣的,不覺停下腳步,皺著眉頭看了會之后,向曲俏說了句:“你看看,這裝的。”
曲俏笑:“他大概還以為裝得不錯、咱們看不出來吧!
冼瓊花沒好氣:“誰不是從年輕人過來的,都是我們玩剩下的,誰會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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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摸著走得差不多了,江煉回頭去看,冼瓊花和曲俏剛剛進了大帳。
好險,他暗贊自己機警。
正想折回帳篷,忽然看到,宗杭正坐在不遠處的林子里,低著頭,手里拈了根樹枝,也不知道在地上戳弄些什么。
脫困之后,還沒來得及謝他呢,江煉覺得自己該去打個招呼。
他一路過去,其實腳步聲并沒有刻意放輕,但宗杭正走神,也沒留意到,直到江煉伸手拍他肩膀,他才驚了一下,愕然回頭。
江煉看到,宗杭的眼圈紅紅的。
他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話,宗杭已經(jīng)迅速低頭,狠狠閉眨了幾下眼睛,又抬頭笑了笑,說:“是你啊!
江煉嗯了一聲,裝著什么都沒注意到,故作輕松地在他對面坐下:“剛看到你去找孟小姐了,聊什么了?”
宗杭說:“也沒聊什么,我就是問問孟小姐,有沒有什么進展!
只一句話,江煉就全明白了。
平心而論,這一兩個月,他自我感覺進展已經(jīng)挺大的了,但這進展,對水鬼,對宗杭,或者說對宗杭那個生病的女朋友易颯,等同于無。
江煉斟酌著問了句:“易颯,是不是病得挺厲害的?”
宗杭的身子震了一下,頭垂得更低了。
過了會,他低聲說:“其實,我不愿意待在家里干等著,這種事,應(yīng)該靠自己,不能指望別人。但是,颯颯身體不好,我得照顧她,老在外頭,我父母又會特別擔心……”
說到這兒,他沉默了一會,才又開口:“我就只能幫上這么一點小忙,讓你們?yōu)榱诉@事遇到這么多危險,真是不好意思!
江煉趕緊糾正他:“不不不,這不是小忙,是大忙,我特意來謝謝你的。還有,也別把我們想這么偉大,不管是我、孟小姐,還是神棍,都只是忙自己的事,順帶著,查一下你們的事而已!
宗杭說:“不管怎么樣,也不管最后的結(jié)果是什么,都謝謝你們,還有,如果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你們一定要跟我說……我走了,剛已經(jīng)跟孟小姐道過別了,我還得趕回去呢!
他站起身,向著江煉笑笑,轉(zhuǎn)身向外走去。
江煉看著他的背影,心里堵得厲害,覺得一定要說點什么,忍不住叫住他:“宗杭?”
宗杭回頭。
江煉說:“你別擔心,事情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們在五百弄鄉(xiāng),遇到一個人叫閻羅,他可能是跟你們一個情況,都是重新復(fù)活的,他是九十年代初復(fù)活的,到現(xiàn)在,都快三十年了,但我們見到他的時候,他好端端的,并沒有什么發(fā)病的跡象……”
宗杭的眼睛亮起來了。
“我記得他剛出現(xiàn)時,是泡在一個水塘里的,還嚇到了我們的騾工,他明明住得離水塘很遠,還要去泡著,也許,是想從水里汲取點什么——如果易颯情形不好,你可以試試看,讓她每天都浸水,可能……可能會有點用。”
說到后來,江煉有點心虛,覺得自己說的都是些諸如“生病多喝熱水”之類的廢話。
但宗杭笑起來了,眼睛彎彎的,一如在水下、脫下魚頭帽時那樣,仿佛拿到了什么靈丹妙藥,然后很使勁地點了點頭,說:“謝謝你了。”
第110章【04】
冼瓊花和曲俏進帳的時候, 孟千姿正倚臥在鋪上發(fā)呆:以前幫水鬼的忙,只是出于交際, 幫得上很好, 幫不上也無所謂, 但真的見到了當事人, 感受大不相同——宗杭一再拜托和感謝她, 讓她覺得受之有愧。
曲俏輕咳了兩聲, 在她鋪邊坐下, 指她的傷腿問:“疼嗎?”
孟千姿點頭。
冼瓊花拖了張帆布馬扎過來, 在孟千姿對面坐下:“傷這么重,我看啊,還是趕緊回山桂齋,好好養(yǎng)上一陣子。”
孟千姿嘀咕了句:“哪重了?”
冼瓊花瞪她:“還好意思問,沒照鏡子?血流了有一擔, 你看你那嘴唇, 一點顏色都沒有!
曲俏笑, 輕輕拍了拍孟千姿的手背:“這兒條件是有限,回去了, 讓柳姨給你多煲點湯水, 也能好得快些!
孟千姿不吭聲了。
冼瓊花看了她一眼:“姿姐兒,我有話跟你說!
孟千姿覺得這話必不是什么中聽的,她脊背挺起, 滿眼防備:“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