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江煉向著孟千姿過來。
近前了,只低頭看著她笑,又說:“不是說了不會有事嗎,這么興師動眾的!
孟千姿沒好氣:“你是老天嗎?你說沒事就沒事?就怕萬一懂嗎,你……”
說到這兒,似是懶得動,說他:“站過來點。”
江煉莫名其妙,又往前走了兩步,孟千姿側了下身子,腦袋探到他背后去瞧了一眼,然后嘟嚷了句:“還真沒受傷。”
她這是什么腦回路,看前面不夠,還得檢查一下后面?那要不要再給她看看……側面?
江煉在她面前蹲下身子。
她腰腿以下也全是泥,這還不止,臉上脖子上也有一道道濺上的黑污,但江煉并不覺得她狼狽,反覺得黑白分明,膚色被襯得更加白皙,眉眼也生動,只略一垂首抬眸,怎么看都不膩。
孟千姿似有所感,趕緊伸手去抹臉,警惕道:“你看什么?”
臉上有道泥痕已經干結了,這一抹不打緊,干灰簌簌落下,孟千姿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在男人面前,不眉眼精致也就算了,身上還往下落灰。
江煉看她還留了道沒擦盡,很自然地伸出手去,快挨到她臉時,才覺得不合適,而且自己的手也干凈不到哪去,但縮回來反不坦蕩,于是拽起衣袖邊,在她臉上揩了揩,說她:“拿衣服擦比較干凈!
孟千姿愣了一下,只覺得有硬挺衣邊在臉上刮過,和他的手一樣,粗糙而又粗糲。
江煉問她:“你是不是該問我點什么?”
還真的,這焦慮了半夜,她都把正事給忘了,但轉念一想,又覺得,真有斬獲,江煉應該早就說了。
她說了句:“人平安回來就好,其它的,無所謂,慢慢來吧!
江煉笑:“白水瀟當時又是扔美盈落懸崖又是換車過溜索的,我都沒把人跟丟,你覺得,在這種地方,我會沒收獲?”
他在這兒略頓了會,才說了句:“我見到閻羅了。”
閻羅?
孟千姿腦子里一激,這些日子,雖然頻繁提到閻羅的名字,但她一直覺得,這人像個紙面人物,是不會落實到現實中的。
她有點猝不及防:“是……是那個閻羅?”
江煉點頭:“就是那個閻羅!
“長得……跟之前一樣?”
江煉回想了一下:“差不多,沒有變形!
“那……那他人呢,跑了?”
“沒有,在那呢,綁起來了。我回來,就是想喊你們過去的!
孟千姿有點不敢相信:“這么順嗎?”
江煉說:“特別順,連綁,都不是我綁的。”
孟千姿糊涂了:“還有別人?”
江煉搖頭:“沒有,他自己綁的自己,我怕他跑了,就手又給他綁了一道而已,先過去吧,事情詭異得很,到了那兒,我再跟你細說。”
也行,孟千姿撐住石頭起身,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那……他說什么了嗎?你有沒有問出點什么?”
江煉苦笑:“沒有,什么都沒說,而且,你永遠也別指望他會跟你說什么!
閻羅的舌頭,被人割了。
第八十六章【13】
既是要去見閻羅, 無論如何都不能漏了神棍,孟千姿派了一個腿腳利索的回去通知, 自己帶了人跟著江煉一路往前, 沿路或擺石子、或插木枝作標。
五百弄鄉(xiāng)面積不算小, 但和大多數城市一樣, 適合住人的就是幾個片區(qū)——除了平地面積稍大的“弄”之外, 其它狹地, 即便是當年沒荒的時候, 都三五年的沒人涉足, 更遑論現在了。
路三明眼見越走越偏,奇道:“這種地方,還能住人嗎?”
江煉回他:“這要看這人,對‘住’的要求是什么樣的。”
孟千姿在邊上聽得感慨,覺得這閻羅, 對住還真是沒要求, 但也真心奇怪:當年那個追財逐利的黑心師爺, 拋妻棄子、隱居偏地,一路的“付出”不可謂不多, 難道不是為了更好的享樂人間嗎?怎么落到現在這個境地了呢。
又走了約莫半小時, 江煉停下腳步,指不遠處一座粽子山的山腰間,說了句:“那!
所有人都往那看, 卻不覺得有異常:這些粽子山因為覆蓋的泥皮太薄,長不了高樹, 周身覆滿矮草濕苔,這季節(jié),正是草木葳蕤之時,長勢極旺,恰如一張綠毯,把山體圍裹得蔥綠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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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千姿心知必然有異,要了望遠鏡過來,對著山腰那一帶細看,俄頃,“啊”一聲叫了出來。
這原理,跟懸膽峰林之上的懸崖綠蓋是一樣的:那一處,其實不是實的,有個洞口,被綠藤葉枝什么的給遮住了,若不是有人提醒、再加上望遠鏡的放大拉近,還真不會注意。
不過上山就有點艱難了,這種山,本就不是供人攀玩的,湯壯先上,由洞口處綰下長繩當簡易扶手,這樣,余下的人就能上得相對輕松些。
到洞口時,孟千姿拽開那團綠蓋,本以為能看到一個口小肚大的山洞,沒想到只是一條兩三米長的甬道,大概只能供一個人爬進去,還得低著頭爬,否則會撞到。
不待她開口,江煉就給她解惑:“腿先進,一點點往里蹭,到底時直接往下就行,下頭才是洞,不過地方不大,無關人等,就別都往里進了。”
說完了,自己打頭先上。
懂了,這洞的結構,像拿吸管吹泡泡,那個“大泡”是綴在端頭之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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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千姿第二個進,進之前,擎起望遠鏡回頭張望了一下,在錯落的粽子山之間,遠遠看到了神棍:他胯下騎騾,一臉焦急,再三催動,顯然是怕錯過什么關鍵的——騾工和其它人等,反被甩在了后頭。
孟千姿掂量了一下那距離:沒法等他了,先自己看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