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勁松說：“不是，故意的。”

  孟千姿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故意的？”

  孟勁松點頭：“故意的，為了你好，也為了江煉好，至于原因，你應(yīng)該知道�！�

  孟千姿沒有說話，她死死盯住孟勁松的臉，半晌，齒縫里迸出幾個字來：“我和江煉之間，又沒什么。”

  孟勁松半垂著眼皮，沒看她：“真沒什么，剛剛在六姑婆那，你就不會下車了�！�

  這特么說的什么屁話，孟千姿大怒，抬手抓起桌上的茶杯就砸過去，出手時，想起孟勁松的秉性，知道他不會躲，心一軟，偏了半寸。

  孟勁松果然沒躲，茶杯擦著他耳畔飛出去，砸到墻上，撞得粉碎。

  孟千姿鐵青了臉：“還瞞了我什么？”

  孟勁松沉默了一下：“江煉給你留了聯(lián)系方式，還畫了幅你的畫，我讓燒了�！�

  孟千姿忍無可忍，豁然站起，起身的同時，一把攥住茶幾的邊沿：偌大茶幾，被她直掀起來，又砸翻開去，轟隆一聲，震得整個樓道都顫了。

  顫震之后，就是長時間的靜寂。

  樓道里，路三明還沒走，沒跟大佬見成面，他有點心有不甘，所以拽住辛辭問長問短，剛才的砸杯聲，已經(jīng)讓他小心肝跳了幾跳，不過尚能自我安慰說是失手摔的，但這轟隆一聲，怎么都找不著借口了。

  他面上被震得變了顏色，半晌，才囁嚅著對辛辭說：“孟小姐……是不是對我們有意見�。俊�

  怎么剛一來，就開砸了呢。

  第七十九章【06】

  正如先前打算的那樣, 和曲俏分開之后，江煉就聯(lián)系了米粉店里那個跟他對接的小伙子。

  他把車牌號和曲俏家附近的街名都報了過去, 小伙子滿口答應(yīng)：“這不難, 我安排一下, 只要找到那附近的監(jiān)控, 就等于咬住了, 至多一小時, 肯定有結(jié)果。還有就是……”

  小伙子有點吞吐。

  江煉奇道：“怎么了？”

  小伙子猶豫了一回：“本來想晚點跟你說的, 我還沒聯(lián)系上那頭——是這樣的, 我們不是有個全國系統(tǒng)么，那些完結(jié)的成功案例，都會上傳上去、供各地同事瀏覽。”

  對啊，中午是聽說過，神棍還夸他們先進來著。

  “現(xiàn)在開始查火葬場附近的住戶了, 是新案子, 等于閻羅的案子已經(jīng)告一段落, 我們就把它上傳了。結(jié)果，剛我上去看反饋, 有個西北的同事留言說, 他小時候見過這人。”

  西北？

  從湘西到廣西再到西北，這跨度有點大啊，江煉追問：“具體是西北哪里？還有, 你同事小時候，那是什么時候？”

  小伙子說：“我也跟他不熟, 他下線了，我正聯(lián)系呢。不過看id資料，他是青海人，1968年生，那他小時候，得是七十年代左右吧，我就是先跟你說一聲，等都查清楚了再聯(lián)系你，這你放心，我們的口號是專業(yè)而又細致，絕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掛了電話，江煉出了會神。

  七十年代，青�！�…

  有可能，閻羅六十年代初拋家出逃，八十年代末當(dāng)了環(huán)衛(wèi)工，九三年車禍身亡——他的身世里，至少有二三十年是未明的。

  這二三十年，足夠他去任何地方了，出現(xiàn)在青海并不稀奇，而且，他的腿凍傷過，青海這種高原地帶，別說凍傷腿了，凍死人都很正常。

  江煉想跟神棍說一聲，轉(zhuǎn)念一想，等小伙子聯(lián)系上那個青海的同事、問清楚之后再說不遲。

  那小伙子說，至多一小時，就能查到跟孟千姿有關(guān)的消息。

  一小時，不知道該怎么打發(fā)。

  江煉在街口處來回踱步，看墻上掛下的爬山虎，也看行來過往的各色車輛，本來想在腦子里組織一下、見到孟千姿之后該怎么說，但車流太亂了，車燈的光晃來晃去的，讓他沒法集中精神。

  為什么曲俏會說，孟千姿身邊的人，從大嬢嬢到孟勁松，都不會歡迎他呢？

  江煉覺得費解：他沒想干什么啊，他對孟千姿也沒什么陰暗圖謀，兩人截止目前，真的也就是朋友……朋友以上吧，這種關(guān)系，也至于被防被堵被敵視嗎？還是說，這些人是怕他更近一步，和孟千姿……

  這就說得通了，江煉失笑，山鬼這樣的大戶，想來也是不大瞧得上尋常家世的。

  家世……

  江煉在街沿上坐下。

  腳邊恰好是下水口，透過柵欄朝里望，能看見路燈的光照下去，在底部的積水面上泛淺淺的亮，他又抬頭去看高處的燈：家世之高低也許就像高處的燈和那底下的水，光自然照得到水，但那光，從來也不會是水的。

  手機上有消息進來了。

  是那小伙子發(fā)的，入目就是一行地址。

  江煉一下子跳了起來。

  今晚上，他腦袋真是被漿糊糊住了，居然在這枯坐了這么久：他怎么就想不到，孟千姿是山鬼王座，她最可能的落腳之處，是桂林的山舍秀嵐居呢？

  ***

  秀嵐居的前臺，一片忙亂：服務(wù)人員忙著停止接單、調(diào)整房間，把頂層辟為專用區(qū)域。

  大堂的候客區(qū)域，孟勁松正坐在沙發(fā)上，向路三明交代事情，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坐得靠里，后背穩(wěn)穩(wěn)倚在沙發(fā)背上，旁側(cè)的路三明卻戰(zhàn)戰(zhàn)兢兢、腦殼發(fā)汗，一邊聽一邊身子前挪，那屁股，幾乎只是“擦”著沙發(fā)沿了。

  孟勁松說：“不知道千姿還要在這待多久，臨時調(diào)別人來也不方便，這兒你熟，我休假期間，你幫忙打點一切吧�！�

  路三明點頭如搗蒜：“好的好的，分內(nèi)事，應(yīng)該的�！�

  嘴上這么說，眼前卻又浮現(xiàn)出片刻之前的場景。

  那一聲巨響之后，他怕出什么事，便遲疑著往門邊湊，他發(fā)誓，當(dāng)時絕對沒想著去偷聽什么，但人嘛，難免有跟風(fēng)心理，他一瞥眼看到辛辭湊向門邊，似乎是想聽什么，而走廊里又沒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