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江煉手里拿過那束花,吃力地和大禮盒抱在了一起:“行了,你走吧,送到這里,可以了!
她向著小洋樓走去,路燈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長,江煉看著她走遠,初見時的那種感覺又來了:總覺得她像一聲嘆息,身形像,走路的姿勢像,連路燈光下那落寞的影子,也像。
他叫她:“曲……”
又中途改口:“六姑婆!
曲俏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江煉猶豫了一下:“你有孟小姐的聯(lián)系方式嗎?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我想跟她說清楚!
曲俏沉默了一會才開口。
她說:“本來,那頭的破事,我早就不理了。不過今天在戲院里,你有幾句話點醒了我,投桃報李,我也點你幾句——就幾句,說完就罷,不要多問,問了我也不會說!
江煉想說什么,又咽回去了:孟千姿的五媽六媽,說話似乎都帶玄機。
“千姿沒有聯(lián)系你,不是因為她忙,很可能是因為,她什么都沒收到。你以后想遞東西,記得直接交到那個人手里,不要托別人:人家不是你,不會有你的心情,不會把你的事當要事辦!
江煉心頭一動,隱隱猜出了一些端倪,只是一時間還理不清。
“還有啊,如果跟她解釋,記得提一句,跟我是在戲院遇到,一起吃了飯,你怕我一個人不安全,才送我回來!
“千姿的聯(lián)系方式,我不能給,你自己找吧,剛我看到,你一直在看車牌,我估計你也有法子。”
江煉有點窘,想不到那么小的動作神情,都被她給捕捉到了。
“最后,我個人送你一句話。”
還有話?江煉抬頭看她。
曲俏說:“其實,不去解釋最好,也別去靠近千姿,再近一步,你就會發(fā)現(xiàn),從大姐到七妹,再到孟勁松,沒有人歡迎你。”
江煉一愣,脫口問了句:“為什么?”
曲俏沒回答,她一早就說了,不要多問,問了也不會說。
她抱著禮盒和花,繼續(xù)往回走,小洋樓門口有拾級而上的臺階,她一級級上去,到門口時,忍不住回頭。
她看到,江煉還站在原地,握著手機,也不知道在打著什么,過了會,他轉(zhuǎn)身就走了,步子越走越快,到最后,幾乎是用跑的了。
大概是去找千姿了吧。
曲俏笑,想起千姿方才那虎虎的勁兒,真像頭傲嬌的小獸啊,橫挑鼻子豎挑眼、看誰誰不對的,而江煉呢,像只小雛鷹,會撲騰著翅膀去到她身邊,挪著小腳爪圍著她轉(zhuǎn),邊撲騰邊問:“你怎么了啊,你到底怎么了啊?”
年輕真好啊,年輕真好。
她在冰涼的臺階上坐下來,打開了禮盒蓋,頭冠上,水鉆盈盈顫著,無數(shù)串珍珠蜷窩在一起,泛著比月色還凄清的光。
她戴上頭冠,如上了戲臺的大家閨秀般,慢慢梳理那垂下的珠簾。
她有這昂貴的珠寶頭冠,有花,有一個做了二十多年、終于醒轉(zhuǎn)的舊夢。
她仍是最寂寞的人。
***
孟勁松把車子徑直開入了主路,手心微微發(fā)汗。
孟千姿坐在后座,面沉如水,看不出生氣,也看不出不生氣。
三人之中,唯有辛辭把自己活成了一座不能爆發(fā)的小火山,他表面不得不冷靜,內(nèi)心卻有火焰chua chua四射,想大肆評論、想激情八卦,然而唯有忍著。
孟勁松從后視鏡里看了孟千姿一眼:“千姿,要么我們直接去……機場吧?”
原本的計劃,就是見完六姑婆之后盡快回去的。
見孟千姿沒異議,他調(diào)整車輛導航,很快,有甜美的女聲傳來:“導航開始,請系好安全帶……”
孟千姿突然說了句:“去這頭的山舍。”
辛辭目視前方,心里有個聲音說:開始了開始了,爆發(fā)了爆發(fā)了。
孟勁松嗓子發(fā)干:“千姿,本來就是瞞著大姑婆出來的,現(xiàn)在突然去桂林的山舍,問起來不好交代……”
孟千姿冷冷說了句:“勁松,你今天很反常啊。”
辛辭激動:我靠,先拿老孟開刀,果然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孟勁松心頭一顫,抬眼看后視鏡,在后視鏡里,和孟千姿的目光猝然相遇,他有點心慌:“反常?”
孟千姿冷笑:“江煉出現(xiàn)在湘西、出現(xiàn)在我身邊,還可以解釋是為了蜃珠,但他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六媽身邊,難道這是巧合?連辛辭都會覺得有問題!
辛辭接了句:“就是。”
接完了才發(fā)覺不對,什么叫“連辛辭都會覺得有問題”,用了個“連”字,他智商很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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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沒人顧及到他這點小心思,孟千姿繼續(xù)往下說:“你身為特助,不該第一時間嗅到異常嗎?你居然不覺得這里頭有陰謀,只想著趕緊回去,是不是反常?”
孟勁松無言以對,半晌才回了句:“是!
孟千姿冷哼了一聲:“在湘西,我是受過他的恩,但我也還了他的情,兩相歸零,互不相欠,F(xiàn)在,如果讓我查到他有什么陰謀,我就請他……去山里住!
辛辭大失所望。
還以為千姿會說出什么狠的,結(jié)果只是去山里。荷嚼镱^花紅柳綠的,空氣清新,還包吃包住,也太便宜那個江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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