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揉著膝蓋退開，猶在左右亂看：“膽呢？”

  江煉指了個方向，示意孟千姿去看。

  他倆還站在略高的地方，沒有走下去，所以反而能看得清楚：在對面一人高處，并沒有長滿石毛晶花——那些晶體都避開了兩處，那兩處和常見的山壁顏色不同，漆黑中泛著點(diǎn)熒綠，左右對稱，隔著段距離，頗像兩個幽深的瞳孔。

  那兒不長石毛晶花，恰恰說明材質(zhì)異于山石，所以無水可滲、無毛可長。

  孟千姿輕聲問了句：“瞳滴油？”

  江煉嗯了一聲，問她：“有燃燒棒嗎？燒它�！�

  孟千姿的背袋雖小，該有的都有，還都是趁手的高級貨：燃燒棒是特定的還原和氧化劑混合制成的，在水下都能無氧燃燒，很適合現(xiàn)下的環(huán)境。

  江煉點(diǎn)起兩根，大踏步走到那塊山壁前，分了一根給神棍，示意他學(xué)著自己的樣子，去烤燎那個“瞳孔”。

  火焰烈烈，那兩個瞳孔漸漸變得融軟油亮，似乎真的是要滴下油來，空氣中漸漸充斥一種怪異的甜香，應(yīng)該是這個“瞳孔”被熏炙后散發(fā)的味道，江煉只能暗暗祈禱這味道沒毒——三人中，只有孟千姿的體質(zhì)或可一扛，他和神棍這種尋常胎骨，都受不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聽見了振翅聲。

  像是有什么細(xì)小蚊蟲，嗡嗡地，倏地扇動翼翅。

  這聲音，要是起自巷陌田家，倒也不稀奇，但在這兒，這種封閉了千年之久、山壁都長滿石花晶體的地方，就實(shí)在太讓人膽寒毛豎了：難道這兒，還有什么活物？活在封閉的山腹里的……活物？

  又是一下嗡嗡振翅。

  石室里安靜極了，孟千姿離得較遠(yuǎn)，還坐在地上扶額休息，她是什么都沒聽到。

  火焰在壁上躍動，江煉的額上慢慢滾下一滴汗來。

  靜默聲，神棍顫抖著說了句：“小煉煉，你……聽見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關(guān)于非重力水和石毛晶花的解釋，參考了中國國家地理廣西風(fēng)物關(guān)于喀斯特地貌的內(nèi)容。

  據(jù)說最震撼的非重力水洞穴，是在廣西的巴馬水晶宮，里頭有無邊無際的白色晶霜和石毛，所以得名“水晶宮”，然并卵，我并沒有去過。

  第五十八章【02】

  再過了會, 連孟千姿都聽見了。

  她抬頭四顧，然后慢慢站起身子, 問了句：“什么聲音？”

  這種地方, 不該出現(xiàn)聲音的, 尤其是類似蚊蟲的聲音——她走近那些石花晶體, 懷疑是不是里頭潛藏著微小的活物。

  焰頭躍動, 那兩個“瞳孔”看上去更加融軟, 最表面的那一層有了緩緩顫晃的跡象, 這是要“滴油”了, 那種嗡嗡聲，也起得愈加頻繁，神棍的耳朵都時不時發(fā)抽，幾乎辨不出方向了：一忽兒覺得那聲音響在頭頂，一忽兒又覺得是起自背后。

  孟千姿忽然“咦”了一聲：“那石頭怎么起霧了？”

  石頭？

  除了剛剛撞上的那一塊, 這兒沒什么顯眼的石頭了吧, 神棍下意識低頭去看。

  還真的！

  那塊肉紅色的石頭上, 已經(jīng)浮起了一層淺肉紅色的氤氳霧氣，活像有顏色的水受熱蒸發(fā)、浮起有顏色的霧——怪了, 現(xiàn)在是在烤燎那個“瞳孔”, 又沒燒你，你在這起個什么霧？

  神棍好奇地俯身去看。

  才剛湊近，驀地注意到, 就在那層淺肉紅色的霧氣之下，有幾個略深色的小點(diǎn)正往上飛掠、而那種輕微的振翅聲又來了。

  嗡嗡, 嗡嗡嗡。

  神棍腦子里掠過石火電光般的一線亮，這么短的時間，居然反應(yīng)過來了，大叫：“活的！這不是石頭，是活的！”

  張皇之下，也顧不上去燒燎瞳孔了，跌跌撞撞急往后退，江煉心下一凜，也跟著急退回來。

  但這烤燎的時間已經(jīng)夠久，火候也到位，那兩個“瞳孔”的正中，都已經(jīng)往外凸起了，像皮膚上耐不住熱，燎出一個鼓脹而又顫巍巍的水泡，只需最微小的外力，就會瞬間迸破。

  三人一起盯住那塊“冒霧”的石頭。

  江煉手心冒汗：這石頭，開始應(yīng)該的確是石頭，形狀也不算怪異，像原始的晶簇，怎么突然就“活”了呢，是什么激發(fā)的它？

  溫度？

  這種燃燒棒，不至于讓這么大的空間升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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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或者是……那種甜香的味道？

  神棍也是心跳如擂鼓。

  這是像……冬蟲夏草？不是不是。

  雖然有人宣稱冬蟲夏草冬天是蟲夏天是草，有時靜止有時蠕動，但實(shí)際上，只不過是幼蟲被蟲草菌侵入感染，菌孢生長時蟲子就已經(jīng)死了，把蟲體當(dāng)養(yǎng)料罷了。

  珊瑚……珊瑚蟲？有點(diǎn)像。

  不是有種說法，珊瑚就是無數(shù)珊瑚蟲聚集而成的嗎，更確切點(diǎn)說，是死掉的珊瑚蟲的骨骼化石，但活著的珊瑚蟲，還在上頭不斷繁殖、分泌啊。

  他都這么骨寒毛豎了，還不忘牙關(guān)格格、發(fā)表見解：“這……這是好多很小的飛蟲，原先是在冬眠……不是，僵眠，現(xiàn)在不知怎么的，是被激……激發(fā)了，僵眠的時候身體是僵硬的，聚簇在一起，像石塊一樣……孟，孟小姐，山鬼有記載過這種生……生物嗎？”

  江煉也有點(diǎn)頭皮發(fā)麻，但聽神棍這么嚴(yán)謹(jǐn)，上下牙關(guān)都打架成那副德行了，還不忘把“冬眠”的說法改成“僵眠”，又止不住有點(diǎn)想笑。

  孟千姿說：“這倒沒有，但山石之內(nèi)，說實(shí)在的，已經(jīng)是另一個世界了，有什么沒見過的生物，也正常吧�！�

  神棍聽她說得淡定，心下略安，心說孟小姐穩(wěn)成這樣，應(yīng)該是沒問題的——他哪知道，孟千姿很少慌亂的，遇到再詭異的狀況，說話也是胸有成竹，雖然有些時候，別說竹了，草都沒一根。

  就在這個時候，山壁右側(cè)的那個“瞳孔”，極輕的一聲噗響，脹破了，有極粘稠的墨綠色油體，緩緩?fù)�下滑動�?/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