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瀟也笑:“正開車呢,再說了,也沒火!
說到這兒,她瞥了眼車窗外,說了句:“停車!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韋彪急踩剎車。
車聲一歇,四周就靜得有些可怕,山上崖下,都如大團的黑墨未暈,曲曲繞繞的山路反被淡白月光襯得明晃晃的。
江煉看向窗外:停車的位置非常蹊蹺,恰在盤山道的拐彎處,屬于危險停車地帶,山里基建沒跟上,崖邊沒護欄,只象征性的打了一兩根木樁——停這兒,萬一前后來車,非撞上不可,而一旦摔下去,這么高的懸崖,除了死也就不作其它想法了。
白水瀟將圓枝咬進齒間,如同咬了半支香煙,一手掰住況美盈的下巴往上一抬,刀口又貼住了凸起的喉管,可憐況美盈喉間只逸出模糊的破音,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韋彪又急又怒:“你干什么!”
白水瀟就那么咬著圓枝說話,吐字有些含糊:“不干什么,就是防你們搗亂!
又沖著孟千姿笑:“我也是幫人辦事的,約好了在這兒交人,不想臨門一腳,還出什么亂子!
果然,背后還有人。
在見到正主兒之前,孟千姿也不想生什么枝節(jié),她笑了笑,反坐得更安穩(wěn)了:“出張兒的是什么路數(shù),能不能透個風?待會見面,我也好有個準備!
出張兒亦即出錢,代指主謀,近百十年來,鈔票取代金銀黃白,不再論錠稱兩,鈔票以“張”計,道上也就親昵地稱其為“張兒”,孟千姿開講行話,一來順口,二來也是好奇白水瀟的來頭,想探探她的底。
白水瀟好像并不知道什么張兒片兒,但這不構成理解障礙,她盯著孟千姿看了半天,像是掂量這事的可行性,末了居然爽快地點了點頭:“也行!
說著便向孟千姿彎下腰去,而孟千姿也自然而然,坐直身子、仰起了臉。
就在這個時候,江煉注意到,白水瀟的目光中生出微妙的波動來。
他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但這個念頭尚未明晰就已經(jīng)來不及了:白水瀟嘴唇一抿,緊接著,含著的那枚圓枝中噴出一蓬白色的粉末。
江煉心知不妙,立即閉氣,那粉末其實不是噴向他的,即便如此,因為坐得近,還是被沾帶到了少許,只覺一陣頭暈目眩,不過他還算好的,孟千姿可是被正噴了個滿頭滿臉,別說閉氣,連閉眼都遲了,江煉只聽到她不住地咳嗽。
她接下來怎么樣了,江煉也實在顧不上了——車門被粗暴地踹開,白水瀟倒拖著況美盈下了車,看那方向,居然是一路往崖邊去的。
江煉后背發(fā)寒,迅速追奔下車,韋彪也從另一側急繞了過來,但白水瀟站的位置距離崖邊太近,兩人都不敢輕舉妄動,況美盈則嚇得連聲都沒了,只身子不住發(fā)抖。
白水瀟向著兩人一笑,半邊身子都似乎浸入崖下的暗黑之中:“看你們夠不夠快了!
話音未落,笑意頓收,她臂力不小,竟將況美盈整個身子橫拽了起來,用力向著崖外拋去。
江煉只覺得顱腦深處轟然作響,媽的,這女人真是個瘋子!
事態(tài)危急,容不得片刻遲疑,幾乎在況美盈身子飛出去的同時,江煉已經(jīng)三步并作兩步奔至崖邊,腳下重重一蹬,借力向著況美盈墜落之處直撲下去,同時大吼:“抓住我!”
也是運氣,多虧了況美盈身子單薄,穿的睡裙和外套又兜風,尤其外套,經(jīng)這一路折騰,本就半脫半掉,這一拋一落,居然離了身,被風鼓得懸飄,江煉雖然沒能后發(fā)先至,但也及時攬住了況美盈的腰,半空中一個翻轉,恰看到韋彪一聲大吼,兩手抱住木樁,整個身子向著崖外蕩了過來,這是以身作繩,供他抓取。
江煉覷他腳的位置,直覺是抓不到了,心里陡得一沉,忽然又看到那件外套,想也不想,一把攥住,向著韋彪的腳踝拋繞過去,衣服在韋彪腳踝上打了個繞,到底不是繩扣,旋又脫落,但江煉借著這繞拽之力,身子猛然上聳,手臂長探,終于死死抓住了韋彪的腳踝。
三個人,一個掛一個,串葫蘆樣,就這么顫巍巍懸在了崖下。
這一連串落攬繞抓,看似復雜,其實只電光石火間,每個時機都轉瞬即逝:假若沒抓住況美盈、或者韋彪的個子不是那么高大,又或者沒有那件外套,后果都不堪設想。
江煉此時才覺得后怕,脊背上汗出如雨,讓崖上的風一吹,又涼颼颼的,只覺肢體僵硬,不管是攬住況美盈的那條胳膊,還是抓住韋彪腳踝的手,都再也動彈不得了,而況美盈聲息全無、頭顱軟垂,顯然是又嚇暈過去了。
崖上傳來面包車發(fā)動的聲響。
這聲響一下子把江煉拉回現(xiàn)實之中:白水瀟沒有說謊,她要的只是孟千姿,崖上這一出,只是聰明地把他們這些累贅給扔掉而已,死活都無所謂。
江煉仰起頭,想催韋彪趕緊把兩人給拉上去。
其實哪用他催,韋彪記掛況美盈安危,只恨不能多生幾條胳膊下來拉,他抱著木樁借力,把上半身硬拽上崖面,又拿手摳扒住地面,寸寸內(nèi)挪,這一身蠻牛般的氣力還真不是蓋的,腳上掛了兩個人,居然也沒耽擱,及至大半個身子妥了,立馬翻身坐定,如同坐莊,悶哼間一個用力,把江煉連帶著況美盈都拉了上來。
江煉甫一挨地,立刻放下況美盈起身,極目四望,幾番眺看,終于看到小面包車的車燈,如同微弱螢火,在下方的濃蔭密樹間隱現(xiàn)。
他只撂了句“你看著美盈”,人已經(jīng)疾奔了出去。
韋彪正查看況美盈傷勢,忽聽到這句,氣得暴跳:“自己人都這樣了,你還管別人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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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看時,江煉直如追風逐電,幾個起落,人影就已經(jīng)看不見了。
【第二卷完】
第二十七章【01】
天色微明, 山間晨霧猶盛,披漫如紗, 且蕩且揚, 下山凹的一處水塘邊, 卻反常的人聲嘈雜。
塘水不深, 中央處斜斜倒栽著一輛白色小面包車, 水里岸上, 都站了不少人, 有人牽繩, 有人往水下推撬杠,還有人正從車身下游出,呼啦抬手抹掉滿臉的水。
孟勁松蹲在高處崖邊,拿手去摸地上的輪胎轍,崖口泥濕, 轍痕非常明顯:車子應該是從這兒失了控, 急沖向下方幾米處的水塘, 然后以倒栽蔥的姿態(tài),一直守候到他們趕來的。
這高度, 栽下去了也不至于有大的損傷, 更何況,已經(jīng)確認過了,車里沒人。
人都去哪了呢, 是白水瀟得逞了,還是千姿得手了?但如果是千姿占了上風, 為什么不設法聯(lián)系他們呢?
孟勁松眉頭緊鎖,之前他只是有點不放心:當時,孟千姿給他使了眼色,那場綁架,在他看來,危險的意味并不濃重,更像是她的一出將計就計,所以他沒有急著救人,而是盡量配合、靜觀其變。
直到柳冠國報說,追蹤屏上的那個紅點,好久沒動了,而且看位置,完全是在山里、附近沒有任何村寨,他的不放心,才漸往擔心發(fā)酵。
……
身后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孟勁松手指搓了搓,吹掉指腹間的泥灰,站起身子:“怎么說?”
來的是柳冠國,他一夜奔走,滿臉浮腫,眼睛下頭也冒了青:“周圍都找過了,草叢里發(fā)現(xiàn)幾枚腳印,但沒什么價值——根本看不出是往哪個方向去的!
孟勁松嗯了一聲,示意他繼續(xù)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