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從黑暗而深厚的冰層下面透上來的微弱的光芒。
蒂娜蹲下身子將他背在自己的身上。他的呼吸幾乎已經感覺不到了。蒂娜彎下腰的時候,他冰冷的唇碰到了她裸露在外的脖子上,蒂娜一個激靈,她幾乎下意識地就要把他丟在地上。14歲的湯姆個子稍微比她高一點點,但是他穿得并不多,身上也很瘦,蒂娜并沒有花費太大的力氣就把他背了起來,男孩子的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硌得她難受。
真是奇怪的感覺。如果湯姆知道了他現在的狀況,一定會寧愿毫不猶豫地死去吧。
本來是寒冷的天,因為背負著一個人,蒂娜累得滿頭大汗。她背著湯姆走到逼仄矮小的閣樓上,將昏迷的男孩子放在床上,他臉上身上的雪已經化掉了,額前的頭發(fā)濕漉漉地貼在額頭。雖然他現在看起來好看而又無害,但是她深深地記得他曾經看向她時那格外冷漠的眼神,那比站在雪地里還讓她覺得渾身發(fā)寒。
蒂娜坐在床邊,整個身子松懈了下來。她一想到湯姆一旦醒來可能又會態(tài)度惡劣地對待她,頓時感到無比地沮喪和后悔。
如果她沒有踩到魔杖,那么她就不會發(fā)現他,也就不用費勁把他挪到這里來了。
蒂娜幾乎糾結地想揪自己的頭發(fā)。
比起醒過來又是敲她腦袋又是扯她頭發(fā)的,寧靜地凍死在雪地里不是一個很完美的結局嗎。
她一想到他會醒過來質問她的場景就全身起雞皮疙瘩。
蒂娜燒了一壺水,捧著熱水杯坐在桌邊,警覺地看著床上的動靜。
出乎她的意料,湯姆并沒有那么快醒來,像是在冬天里冬眠的動物,呼吸清淺微弱,好幾次蒂娜甚至神經質地懷疑他是不是停止了呼吸。第二天他發(fā)起了高燒,大片冷汗浸濕了衣服,脖子上泌出了細細的汗珠,臉頰染上了淡淡的病態(tài)的粉色。也許是因為冷,他下意識地將身體蜷縮了起來,蒂娜裹著厚厚的被子坐在地上,看到這一幕也無可奈何。她已經沒有多余的被子可以供他遮蓋了。
當蒂娜以為他會愈發(fā)嚴重的時候,第三天他的燒竟然慢慢地退了下來,只是臉色由病態(tài)粉色轉為蒼白色,他仍舊沒有醒來,濃密如蝶翼的睫毛在眼眶上投下陰影,窗外樹梢上的浮冰碎雪在一點點地融化。
好像是在等待某個時刻醒過來。
第四天早晨,蒂娜提著籃子去市場上買最便宜的面包和麥片,回來的時候,她習慣性地去看看床上男孩子的情況,卻發(fā)現床上空空如也。她昨晚向房東太太暫時借來的毯子也被掀到了一邊。
她緊張地環(huán)顧了四周,一切擺設都沒有變化,窗戶是朝外開著的,窗簾被在微風吹拂下輕輕飄蕩,明亮的光線透過窗簾照進屋子里。
她多了一個猜想。
也許男孩子一醒來后就離開了。蒂娜在心里暗暗地釋然了,她開始慶幸自己在他醒來的時候出去買食物了。她一點也不希望他會感激她,那是比惡夢更讓她覺得可怕的事。
她的心情開始變得輕松而愉快。而就在這時,一個幽幽的聲音從她的背后響起,
“早上好,蒂娜?艾倫!
蒂娜手上一松,籃子“啪”地一聲掉落在地。
原來梅林從來都沒有與她同在。
第9章
蒂娜轉過身來,身后站著一個和她差不多高的男孩,穿著白色的襯衫,黑色的褲子。熟悉的黑發(fā)黑眸,淡色的唇,臉色因為病情初愈微微蒼白。他并沒有等蒂娜回答就揚了揚手中的魔杖,“也許你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那根之前被蒂娜無意踩了一腳的魔杖被勉強地用膠布粘合在一起,顯得有一點滑稽。
蒂娜搖搖頭,“我在雪地里發(fā)現你的時候,它……就是這樣子了,我想是被路過的馬車軋著了吧!
湯姆抬眼看了她一眼,“你把我從雪地里挪到這里的?”
蒂娜背脊一涼,她飛快地說道,“不,不是我......是房東太太的......丈夫,我只是負責照顧了你幾天!
“照顧?”湯姆的臉色沉了一下來,他的心情顯然很不好,“我沒想到艾倫小姐那么地富有同情心,如果你不是腦子被凍壞了,請允許我做這樣的推測,我的狀況如何又和你有什么關系。又或者是,我從前對你做過什么令你厭惡的事,你恰好甘之如飴?”
蒂娜驚訝地看著面無表情的男孩子,“我救了你!如果不是我,你早就……”
“湯姆里德爾!蹦泻⒆訐屵^話說道,“一般人聽到‘湯姆’,也許會想是哪個漫不經心的父母給予孩子這樣的一個名字,大街小巷任何一個在泥潭里翻滾的孩子也可能叫這個,沒有任何期望的名字。”他頓了一下說道,“蒂娜艾倫,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想讓自己的名字消失在世界上!
蒂娜氣憤地看著對面的湯姆,在聽到他最后一句的話的時候,心里閃過疑惑。
“你------在說什么!钡倌瓤粗錾竦剜哉Z,不禁懷疑他的高燒還沒有退下,她下意識地伸手想用手試溫,這樣的動作在湯姆還是昏迷的時候她已經做的很順手了,然而在手背貼近湯姆額頭之前,男孩子眼中閃過詫異,他身體快速躲閃而過,過了一會兒,冷冷地看著蒂娜,說道,“沒什么!
湯姆眼里閃過一絲不耐煩,他確實也不指望一個赫奇帕奇能夠理解他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