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嗚咽。
咳過、干嘔過之后,她的聲音變得嘶啞,哭起來就更是難聽。黛西一邊哭著,一邊艱難地挪回了剛才的墓碑前面。
墓碑上拓印的筆跡是黛西很熟悉的。
而那個名字,她也并不陌生。
——潼恩·愛德華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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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才有人站在了黛西身邊。
她放下遮在眼前的手臂,動作緩慢又遲鈍,似乎是想將時間拖得慢一些。她哭到又腫又痛的眼睛看東西都是模糊的,她慢慢地抬起頭,視野一點點上移。來人的鞋子、長褲、上衣全部映入眼中,卻什么也不清晰——就如同這數個月中,她從未看清過面前這個人。
清履行了約定,將她在找的人,帶到她面前了。
她等待了快要十五年的人,一個站在她面前,一個躺在她背后,此刻竟然是在這里團聚了。
特拉維斯沉默著,輕輕彎腰握住了她的左手腕。
黛西攤在墓碑前,身上滿是血跡的斑斑點點,被捉住的這只手也是。她的額發(fā)被浸濕成一縷一縷的,手掌也濕漉漉的。她就像個人偶,整個人軟噠噠地沒有力氣,任由特拉維斯拽著手臂。
特拉維斯將她的袖子往上推了一下,捏住護腕脫了下來。
少女手腕內側那白皙的、薄到能看見青色血管的皮膚上,有著兩朵已經開放的花,顏色與她的眼睛一樣——或者該說,和他們的眼睛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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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黑色協會13
特拉維斯呆立著,久久不能言語。
時間好像過的很慢很慢, 好像是在很久之后, 特拉維斯才松開了手中捏著的腕。
黛西眨了下眼睛,積聚起來的淚水滾落下來。
似乎這一切都早有預兆,只是她從未想到;实郾菹履俏怀蔀榱嗣孛堋o人知曉的先皇后, 幼時夭折的大公主, 在他的敘述中是在十五年前的春天被魔女害死了,F在想想也沒錯, 難道不就是被魔女的身份害死了嗎?
是什么樣的身份, 才能在休斯頓河畔的居民區(qū)處死一個魔女,卻讓事情自此被雪藏成為秘密?人們不是不知道,而是從來不敢談論,不敢提及。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件事就永遠無人知曉了。
黛西苦笑了一下,開始反省今天的愚蠢行為。
她沒有找到家。
她永遠,都回不了家了。
因為特拉維斯家庭圓滿,他或許不愛現在的皇后, 但只要他會愛孩子, 就已經足夠了。在他的家庭中,不會有空缺的一席留給黛西。
更何況他還深深地憎惡著魔女。
特拉維斯拿著一塊干凈的手帕半跪下來, 握起她的手臂,用手帕蓋住了那兩朵盛開的魔女之花。他小心地捏著手帕的兩個角打了結,然后便慢慢地站起身,后退了一步。
“你走吧!彼麄冗^頭,看著旁邊那一座墓碑, 深深地嘆了口氣。
黛西撐著墓碑,稍稍坐正了一點。
但只是這樣一個微小的動作,就讓她整個身體痛得快要皺縮起來。她歪了歪頭,將胃中漫上的灼燙痛感撕心裂肺地嘔了出來,吐出的血液中夾雜著她這一天的食物。
身體極度的不適讓她的意識陷入了迷蒙。
有什么人走過來,和特拉維斯說了些什么,她一概都記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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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寶石上任一天就辭職的消息傳遍了整個路易斯。
早前關于這個帝國里誰的權力最大的討論,終于被抬到了表面上。人們紛紛開始議論,大祭司完全不把皇帝陛下放在眼中,所以他的養(yǎng)女才完全不在意宮廷魔法師的二把手位置,想辭職就辭職。
而皇室對民間流傳的荒唐言論沒有任何動作,這在人們看來,就像是默認一樣。
特拉維斯坐在庭院里享用下午茶時,皇后就站在他背后,一直在撥弄他的頭發(fā)。特拉維斯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是低著頭任憑擺弄。
他頭頂突然一疼。
特拉維斯捂著頭倒吸了一口氣,轉頭去看皇后;屎蠓鲋募绨,手中拈著一根半金半白的發(fā)絲,舉到了他眼前。
“別動,還有呢!被屎蟀阉哪X袋掰了回去。
特拉維斯眨了眨眼睛,苦笑出了聲。
“你這是有多少心事啊。”皇后嫌棄道,“年紀輕輕的,滿腦袋白頭發(fā)!
“不年輕了,快三十六了!碧乩S斯捉住了皇后的手,腳蹬著地旋過身體。“別拔了,這點白頭發(fā)就留著吧。”
時間是人類躲避不掉的魔法。
就算再怎么不服輸、不認老,他也終歸會有頭發(fā)花白的那一天的。他所做下的正確的事,所犯過的錯誤,都會沒入時間的河流,變成積淤在河底的黃泥一抔。
他愛過的人,立下的誓言,一切的一切,都不會留在這世上。
“那么,皇帝陛下,您這么大的人了!被屎竽弥燮鸬氖峙粒p輕蹭了蹭他的眼底。“又在哭什么呢?”
欸?
特拉維斯愣了一瞬,他抬起手摸上自己的臉,眼底果然一片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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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拉維斯再次見到黛西是在兩個月后。
小姑娘抱著只很大的貓,艱難地在法雅十字廣場周遭的商業(yè)區(qū)逛著,走了沒有多久,她就找了一處長凳坐下了。她低頭逗著貓,清養(yǎng)在家的貓一開始并不愿意接近她,但在她拆了兩包小魚干后,兩只貓就叛國投敵了。
黛西沒有看到他,而他也并沒有要去打招呼的意思,只是安靜地看著。黛西好像稍微長大了一些,她也許是那種拔高晚的小孩,到了十五歲才開始竄身高。
同時,特拉維斯也注意到了另外一個在盯著黛西的人;蛘哒f是個年輕的小少年,特拉維斯認識他,那是亨特公爵家的小少爺,年紀比黛西大一些。少年的心思完全藏不住,眼神里都明明白白地寫著。
站立已久的少年終于踏出了腳步,似乎是下定了決心要去和黛西搭話。
特拉維斯皺了下眉毛。
清在這時坐到了黛西身邊,及時地擊碎了年輕人那顆萌動的心,讓小少年硬生生地扼住了腳步。清抬起頭,不著痕跡地朝特拉維斯這邊瞥了一眼。
這一眼帶著十足的警告意味。
特拉維斯等的人也終于到了,年輕的女孩跑的又慌又急,來到他面前后不停地道歉。這么一驚一乍之后,特拉維斯已經沒有心情了:“這段關系還是結束掉吧。”
這并非是因為女孩讓他等待了——這兩個月里,他已經結束掉了數段見不得光的感情,這是最后一段。所有的婚外情被他斷的干干凈凈,也不知道這種行為到底是為了誰。
特拉維斯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清這才放心地撓起貓下巴,只見性格一向溫順的貓咪,忽然就張開嘴哈了他。清的表情中難得帶上了一點不可置信,他兩手抓住貓臉,朝兩邊扯了扯。
黛西忽然就扯住了他的衣服:“站起來。”
清只好放開手,貓咪立刻就躲到了黛西那邊去。他站起身,最近黛西經常會有這種要求,清把這歸結為矮個子期待多年的事終于實現后的瘋狂欣喜。
黛西站到他身邊,摸著自己的頭頂,平直地比到清的身上。
“快要到肩膀了誒?”她開心地跳起來,扯動斷骨的傷后原地蹲下,疼得齜牙咧嘴。
她的精神狀況很好,甚至比身世揭破之前還要明亮,以至于讓清覺得不正常。在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情緒低迷狀態(tài)之后,她就恢復成了這副樂呵模樣。也不知道歡快的表面之下,她究竟是怎么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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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過去之前,國都路易斯爆發(fā)了駭人聽聞的連環(huán)殺人案。
“被殺害的都是還沒成年的女孩,死亡方式多種多樣,判斷為同一人或同一團伙作案的線索是,死者的嘴里都含著一塊藍寶石。”
特拉維斯一手支著臉,手里拿著報告。
“指向很明顯啊。”
騎士長閉上嘴不再說話了,他們這些做下屬的是要學會感受風向的。雖然不知道藍寶石和皇帝陛下鬧了什么矛盾,但顯然,皇帝陛下現在根本就聽不得藍寶石這三個字。
特拉維斯把報告甩在桌上,神色不善地抬起臉:“你以為呢,騎士長?”
“這是很明顯的栽贓嫁禍,除非發(fā)生了讓人發(fā)瘋、亟待報復的事情,黛西小姐是不會殺人還要往人嘴中塞藍寶石的!
騎士長眼睜睜地看著,皇帝陛下的臉色變得更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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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西抱著一束雛菊花,行走在通往城外的路上。
在她受傷之后,清的住所就從喬治街搬到了路易斯都城之外的莊園里。
國都路易斯是個寸土寸金的地方,除了皇宮、愛德華茲城堡和神殿之外,鮮少有大規(guī)模的建筑。而且貴族也都圖一個清凈,干脆都在城外和邊郊建造莊園和住宅。
這一搬家,蹭吃蹭喝的黛西就有幸和修斯家族做了鄰居——如果相隔超過兩小時腳程也能算鄰居的話。
她偶爾會到都城里走一圈,隨意買一些東西。
走著走著,黛西就忽然看見前面有一個黑影。黛西看著那讓她為難許久的兔頭面具,默默地拿出了魔杖,也不知道兩個月沒有打過人,她的水平會不會有所下降。
但兔頭人只是走近了,步伐很慢,完全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他兩手拿著一個信封,這次的信比以前更板正一些,封口處蓋上了火漆紋。這東西足以象征寫信人的身份了,兔子先生是個地道的黑色協會信徒,不然他不會擁有這刻畫著惡魔之角的火漆印。
“尊敬的藍寶石小姐,在下真為您已經離開愛德華茲城堡感到欣慰。不知您是否有興趣加入我們呢?”兔子先生彎下腰,將信封遞至黛西面前。
那信封里面,裝著的大概是邀請函之類的東西。
“你應該知道我有多討厭你!摈煳鞯哪樕⒉缓每。
兔子先生歪了歪戴著面具的腦袋,顯得詭異極了:“您能夠幫助魔女教,為什么就不能幫助黑色協會呢?”
黛西把花扔在地上,兩手握住了魔杖:“因為絕望或者圖求生存才聚在了一處的魔女教,跟你們這種腦子有問題的家伙可不能比。”
“但是我們與您擁有著一樣的志向啊,藍寶石!蓖米酉壬穆曇衾锍錆M了愉悅,“聽說兩個月前,您在愛德華茲城堡地下引發(fā)了爆炸呢!
黛西冷笑了一聲:“那又怎么樣?”
“您是一名天才,而我也同樣。如果我們能夠聚到一起的話,一定能夠在路易斯這座皇城中卷動風云吧?”兔子先生將邀請函塞進了黛西的手中。“到時候,一定會讓那位皇帝陛下驚訝的!
作者有話要說: 黛西和特拉維斯這件事還沒有結束,皇帝現在也是很痛苦的(該)。皇帝現在就是不認女兒,還不想讓黛西談戀愛,還根本沒料到黛西以后會泡到如何可怕的男朋友。
小魔女現在長高了,開始拉著清比身高了(從胸口長到了肩膀),還是個小矮子。
設定上克里迪亞斯帝國是長嗣繼承制(黛西: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