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隊開拔。
一臺臺大型運輸飛行器降落在地面,然后載滿學(xué)生,又一臺臺起飛,最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破空的風(fēng)嘯聲短時間內(nèi)掩蓋住了所有人的聲音。
蘇靖送走指揮系的學(xué)生,正對著自己的助手安排這幾日的工作交接,接到通訊器,踏著匆匆的步子,走向主席臺前一臺小型運輸飛行器前。
負責(zé)組織貴族的副系長閔秀正來回踱步,垂直的黑色長發(fā)散在胸前,被凌晨的風(fēng)吹散也毫不在意,眼底透露出一絲著急。
貴族的特殊能力,即使是拉練,也會和正常學(xué)生錯開。
無論日常就讀于什么專業(yè),在拉練第一天,指揮系會負責(zé)組織他們先到?jīng)Q戰(zhàn)圈等著,露營、踏青、哪怕寫詩、聚會、采集動植物標本都行。
玩上幾日后,外圍淘汰結(jié)果出現(xiàn),獲勝的前八名進入決賽圈,才會輪到他們出手。
蘇靖看了一眼飛行器內(nèi)坐著的一排貴族少爺小姐,先微微頷首打過招呼,再走近閔秀,壓低了聲音:“閔系長,怎么了?”
閔秀:“那位閣下沒到!
蘇靖猛然回過頭,視線再次回到飛行器上,立刻就知道閔秀說的是誰:“楚笑?派人去找了嗎?”
閔秀按著太陽穴:“宿舍派人去找了,也沒有人。”
不僅宿舍,這小半個小時,他們連教室和圖書館都翻了一遍。
因為蘇靖半路在規(guī)司截了個貴族回來,幾乎創(chuàng)造了帝綜這么多年的貴族等級記錄。
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層連夜開會探討,都想看看有了這位的加入,帝綜的實力會不會有所提升,這才急急忙忙趕在聯(lián)賽前,組織了這么一場拉練。
沒想到拉練隊伍都走了,主角卻不見了。
蘇靖:“你們通知楚笑了嗎?”
閔秀:“我們是沒有,但是班級負責(zé)人應(yīng)該……”
蘇靖:“楚笑就讀于材料學(xué)專業(yè),班級負責(zé)人是林易學(xué)!
閔秀:“……”
閔秀捏著眉心,覺得頭更疼了。
蘇靖看著空空蕩蕩的操場:“她上課這幾天,一節(jié)課都沒逃過,如果我猜的沒有錯,她應(yīng)該跟著同班同學(xué)集合,一會兒要被送進拉練山區(qū)!
閔秀扭頭就走:“我去攔截!
只要留在飛行器里不進山,到時候讓大型運輸飛行器送到?jīng)Q賽區(qū),結(jié)果也是一樣的。
蘇靖低頭看了一眼時間。
材料系作為陪跑人員,一般都是第一個離開,找個比較安全的地方扔下。
這個時間怕是已經(jīng)到了。
——
材料學(xué)專業(yè)的拉練氛圍和楚笑想象中的截然相反。
他們沒有人害怕拉練,也沒有人關(guān)心名次評比,而是兩兩之間聊著天,說的不是知識難點,就是論文的瓶頸。
只有班長沈遇操著一顆老媽子心,這里檢查下男同學(xué)的靴子著裝,那里檢查下女同學(xué)有沒有怕負重連吃的都沒有帶,還有些悄悄帶資料書想在路上些論文的,被他當場沒收。
到楚笑這里的時候,他目光落在楚笑大腿上的匕首,再移到她腰側(cè)的軍刀。目光閃了閃沒說話。
而是繞到了她的右邊,從她背包側(cè)邊的帶子上抽出一把掛著的武器。
說是武器,其實有些勉強。
它的外形更像是花園里種花用的小鏟子,半個手臂長短,比較奇特的是它可以折疊,鏟面一邊開刃,一邊帶著鋸齒,除此之外也看不出什么來。
他又給楚笑掛了回去,把系著的繩子纏了幾道,順口問道:“這是什么?”
楚笑露出個笑來:“工兵鏟。”
第二十八章
拉練每個學(xué)生身上,都帶有最基本的三樣?xùn)|西,定位儀、求救儀,計分器。
“殲滅”敵方一名得一分,己方“陣亡”一名減一分。
以班級為單位,每個班級的基礎(chǔ)分為十分。
歸零之后,全班淘汰
如果陪練菜雞遇上拉練主力,十分,可能僅僅只需要一個照面。
學(xué)校秉著人道主義原則,每年都會將宣傳系、材料系、軍史哲學(xué)系劃到了一塊。
想著其他區(qū)域諸神之戰(zhàn),這邊多多少少也能菜雞互啄一下。
但是菜雞畢竟不是戰(zhàn)斗雞。
這三個系打過照面后,不是一言不合開打,而是各自派出代表進行誠懇的會談,共同制定了和平共處n項原則。
軍史哲學(xué)系的學(xué)生以林場為辯場,每日組織辯論會,辨戰(zhàn)役,論得失,追溯歷史展望未來。
宣傳系學(xué)生把山區(qū)當旅游區(qū),時時三五成群,踏踏青、采采風(fēng)、寫寫歌、晚上組織篝火晚會文斗舞斗才藝斗,樂趣無窮。
而材料系則拎著個袋子,到處撿東西,撿石頭、撿枯枝、撿沙土、撿草汁、撿動物骨骼、撿稀有植物……逢山撿山,遇水摸石頭。
一直到?jīng)Q賽前一天,三個系十幾個班,才會重新聚到一起,以抽簽的方式,決勝出哪個班級“擁有”三個系的總分進入下一輪。
所以每一年,十幾只菜雞中往往都會有一只殺入八強。
“去年抽到簽的宣傳系的大二班級!痹S楠低卷著褲腿站在河里,伸手在河里扒拉著,對著岸上的楚笑八卦,“他們班女美女如云,進了八強也沒見誰憐香惜玉,聽說可慘了!
靠抽簽進入八強的菜雞,對于其他七支隊伍而言,那就是“肥雞”一只。
誰都盯著,誰都能順手宰殺,日子自然不好過。
楚笑也脫掉鞋襪,赤腳踩進水里,學(xué)著同學(xué)許楠彎腰在河道的泥沙中抹著:“怎么個慘法?”
“往年被追著滿山跑已經(jīng)夠折騰了,去年又是草地潛伏,又是泥地打滾,還被逼著跳進河里當誘餌,在河里凍了兩個多小時,回來全班倒了一大半。”許楠語氣里有些憤憤不平,“太過分了!”
楚笑:“戰(zhàn)場上,敵人可沒有那么多道義可講!
“現(xiàn)在不是拉練么——”許楠也知道軍校拉練等同于小戰(zhàn)場,語氣虛了大半,“反正今年大家都說了,如果哪個班抽簽進了八強,開場就‘自殺’,省的他們年年都盯著我們!
楚笑沒再接話,從水里掏出一塊黑色的石頭,在清水里晃了晃,遞給許楠:“你看看這塊。”
許楠接過楚笑遞來的石頭,將它舉到頭頂,對著恒星的光芒光細細打量,注意力完全被轉(zhuǎn)移。
好一會兒,她將石頭遞回給楚笑,語氣里帶著高興:“這是塊暗銀石呀,你以后可以拿來做密度測試輔助用!
“這石頭本來就是給你摸的!
楚笑接過雞蛋大小的暗銀石,將它扔進了許楠腰側(cè)系著的袋子里,沖她眨了眨眼睛:“我回去睡覺了,班長來了記得告訴我!
今天已經(jīng)是拉練的第四天。
材料專業(yè)的同學(xué)基本上人手一個袋子,滿山淘東西,只有楚笑一個人懶洋洋的,拎著袋子裝的不是材料,每次回來都是一袋子吃的。
今天這里掏窩鳥蛋煮雞蛋野菜湯,明天那里逮些肉質(zhì)鮮美的小動物,做露天燒烤,第三天不知道哪里找到了一棵果樹,搖了半樹的果子下來,班上每個人都分了幾斤。
她吃飽喝足,就找個空地睡覺。
偏偏班長就是個愛操心的性格,總是覺得楚笑大白天睡覺浪費時光,逮住一次都會念叨一次。
所以每次楚笑睡覺,都會東躲西藏,這“一逮一逃”成為材料專業(yè)拉練時的快樂源泉。
許楠捂嘴笑:“好。”
答應(yīng)后,許楠又有些擔(dān)心起來,看著走到岸邊正在穿鞋子的楚笑:“你在班上上課都挺正常,這一進山總犯困,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沒事。”
楚笑穿上最后一只鞋子,直起身體,沖著許楠一擺手,然后轉(zhuǎn)身朝著林子里走去。
夜幕緩緩降下。
班長沈遇連問了幾個人,知道楚笑又躲地方睡覺了,便過去叫楚笑吃飯。
他一手端著飯盒,一手拿著干糧,半蹲在楚笑一側(cè),也不說話,任由魚湯的香味在空氣里飄散。
楚笑睜開眼睛,看著蹲在她面前的班長:“……”
沈遇喝了一口魚湯:“今天用編織袋抓了幾條魚,煮了幾鍋魚湯,肉質(zhì)細嫩,魚湯鮮美,你要再睡下去,湯底都沒了!
楚笑有些好笑。
班長自己還是半大孩子,難為他把自己她當幼兒園孩子哄。
今晚篝火旁不僅有鮮美魚湯,還有宣傳系送來的巡回歌舞表演。
姑娘甜美的歌聲,小伙子慷鏘有力的舞蹈,觀眾打著節(jié)奏的鼓掌聲……一時間,像是舉行了一場小型聯(lián)歡會。
生生把軍校拉練過成藝術(shù)學(xué)院的露營。
夜深,篝火燃盡。
眾人也漸漸倦怠,男生用泥土掩掉炭火,防止火星濺起引發(fā)火災(zāi),女生則在溪流里刷完鍋具碗筷,又就著活水簡單洗漱一番。
忙完后,大家圍在石壁下一個背風(fēng)的角落里,打開睡袋,各自安睡。
半個小時后。
所有人都沉睡進夢里,楚笑從睡袋里爬出來,悄無聲息的離開。
她繞到眾人背靠著的石壁上,找了棵高度足夠的樹爬了上去,坐在強壯的樹杈上,背靠著樹干,居高四望。
三個系、十幾個班、大幾百人,除了放了幾個防獸警報器之外,這幾天居然沒有安排一個人值夜。
她抽出匕首,在樹干上劃下了第四刀。
凌晨兩點多。
一直半躺在樹干上的楚笑突然直起了身體,她屏住呼吸,聽著夜風(fēng)拂過樹林的“沙沙”中,幾只鳥類受驚似的撲騰著飛起。
再細聽,有時有時無的腳步聲夾雜著枯枝斷裂聲,從不遠處慢慢靠近。
因為太過小聲,幾乎被淹沒在了風(fēng)中。
楚笑悄無聲息的從樹上下來,順著聲音的方向摸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