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貴族為難地踟躇。
在他的認識中,去沖別人早已準備好的防御工事是非常吃虧的做法,就算是重騎兵也會避開步兵方陣正面,從側(cè)翼發(fā)起沖鋒。
但現(xiàn)在可是攻占橋梁,可沒那么多場地可以給人迂回、
“我會沖在最前面。”德斯蒙德冷冷地說。
他鷹隼般的目光射向舉著門板、井蓋以及一切可以代替盾牌的雜物的人們,還有人群中那名帶著面紗的女性。
她在這里。
一個善于蠱惑人心的魔女,他不能再給她逃脫的機會,這個女人非死不可!
這也是太陽之主的旨意!
德斯蒙德抬起手,一位位騎士馭馬魚貫走出人群,他們和德斯蒙德一樣,連人帶馬都全身具裝重甲,頭盔上還有華麗的翅膀盔飾,在太陽的光輝下銀光閃閃,簡直就像下凡的戰(zhàn)斗天使。
每一位圣騎士加上馬匹和鎧甲的重量接近兩噸,盡管馬都是千里挑一的神駒,但它們也顯得有些吃力。
隨著圣騎士們手持圣徽低吟頌歌,一道道光環(huán)落到所有友軍中。
【祝福精準】【圣潔激勵】【懲擊冠冕】【天使之鎧】……
任何接觸到光的人都會感到自己力量更強了、行動更敏捷了、思路更清晰了。甚至馬匹的步子也變得輕快,仿佛它們披掛的具裝鎧甲只是一層輕薄的羊皮紙。
這時,幾位侍從抬著一根根長達4米的騎槍,交給自己的主人。
那要幾人合力抬的大家伙,圣騎士們在光環(huán)加成的作用下竟然單手就執(zhí)起了。而它四米的長度也并非是華而不實的炫技,即便隔著拒馬,如此長的騎槍也足夠捅穿其后的敵人。
“為了吾主的榮耀!”德斯蒙德高呼。
“為了吾主的榮耀!”
圣騎士們吶喊著應(yīng)和他,跟隨自己的副團長開始用韁繩和馬刺指揮馬匹小步跑。
兩噸重,就像是深淵魔獸一樣、全身罩著金屬鎧甲的戰(zhàn)馬跑動起來,連整個橋面都在顫動。當他們加速時,這個視覺沖擊力更加可怕。
以往的戰(zhàn)斗中,絕大多數(shù)士兵目睹他們這個姿態(tài),都控制不住自己,在他們還沒到的時候就已經(jīng)崩潰了,個個哭喊著四散奔逃,反而擾亂了己方的其他陣型。
唯一的例外是塞萊涅,安緹諾雅女王退出序列的殘疾禁軍老兵敢于正視他們,但可惜王宮中數(shù)量太少,在給與幾位不走運的騎士造成一定程度傷害后全部陣亡。
現(xiàn)在橋的另一側(cè)只是一群普通的販夫走卒,德斯蒙德不相信他們和那些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禁軍一樣,面對自己的鐵騎還敢正面硬抗。
隨著最后一個詞從德斯蒙德的口中吐出,他的身體猛然爆發(fā)出一股龐大的神圣能量,肌肉博張變得兩倍粗大的手臂握緊了騎槍的手柄,他聽到渴望戰(zhàn)爭的心獸在靈魂深處劇烈咆哮,它渴望被放出牢籠,沖破前方的陣線,撕裂敵人的肉體。
它不會再等了。
德斯蒙德想,疾馳的駿馬載著自己燃燒著熊熊戰(zhàn)意的主人,一頭撞進人群中。
第114章
圣騎士的沖鋒甚至引發(fā)了近似巨龍的風壓, 地上的鐵蒺藜被掀起的風暴吹飛,用麻繩捆好的拒馬則被無形的鐵拳擊碎。
耀目的銀甲騎士們像是彗星沖入結(jié)盾的人群, 手中的長(和諧)槍憑著巨大的沖擊力擊碎敢于阻擋它的一切目標, 鎧甲和里面的肉體在神圣的武器面前就像包裹雞蛋的蛋殼一樣脆弱。即使身處騎士旁邊, 他們沖鋒的強大力量也會使任何與他們擦到的人被撞飛,這些被彈開的塞萊涅人跌入人群引起連鎖反應(yīng), 在自己友軍的陣列上打出巨大的缺口。
即便是貴族們世代豢養(yǎng)的職業(yè)士兵,也無法對抗這樣野蠻而狂暴的純粹力量, 大地在震動、破碎的肢體和鎧甲碎片在飛舞的血霧中被拋得老高, 無論怎樣的部隊, 圣騎士都會像是燒紅的刀切開黃油一樣輕松在敵陣來回收割,嚇破膽子的敵軍丟掉自己手上的一切武器, 競相四處奔逃,隨后被身后的鐵蹄和一擁而上的步兵們碾得粉碎。
他們暴烈的沖擊就像是洶涌的海嘯, 摧毀過無數(shù)自不量力的軍隊,但在塞萊涅, 圣騎士們屢試不爽的沖擊力卻并沒有那么好用。面對滔天巨浪,塞萊涅以前從未參加過任何戰(zhàn)爭的市民就像釘在海洋中的礁石。別的軍隊面對騎兵沖擊, 人群都是往外分散逃跑, 而這群人卻完全相反,只會舉著簡易盾牌不怕死地湊上來, “塞萊涅萬歲!”“為了安緹諾雅女王”的口號在人群中不斷響起, 那并不是空泛的狂言, 他們早已下定決心戰(zhàn)斗到流進最后一滴血。
德斯蒙德和他的部下像是落進瀝青罐子的老鼠, 他們引以為傲的速度被無窮無盡的人群拖慢以致停滯,失去了來去如風帶來的迅捷、踐踏和沖擊力等優(yōu)勢,騎士也不過是馬上的步兵!深陷于悍不畏死的塞萊涅人,他們只能棄了長(和諧)槍,抽出腰上的劍揮砍著,幾乎沒有任何喘息之機。
而塞萊涅人就像被惹惱的蜂群,一人倒下了,又有更多的人填滿他留下的空隙,每當犧牲一位戰(zhàn)友,剩下的人們都會竭盡所能,繼續(xù)前仆后繼沖過來,為犧牲的烈士復(fù)仇。
所有騎士們都對這從未見過的焦灼戰(zhàn)斗感到無所適從,德斯蒙德聽到自己愛馬一聲悲鳴,然后無力地倒下。
德斯蒙德馬腹下有一名重傷未死的塞萊涅人,披掛的馬鎧無法保護正下方的位置,那人趁此機會用力切開馬肚子,溫熱的內(nèi)臟兜頭澆了他一臉。但他或許沒有多少高興的時間,隨著戰(zhàn)馬接近兩噸的重量倒下,他不可能活下來。
“卑鄙!”德斯蒙德憤恨地吼著,在任何“有廉恥”的戰(zhàn)爭中,不傷害戰(zhàn)馬都是約定俗成的禮儀,而這群野蠻人竟然完全不講規(guī)矩。
他卻忘了自己是以侵略者的身份踐踏別國的領(lǐng)土,摧毀人們的家園,就像是明火執(zhí)仗入室的強盜,嘴里卻還振振有詞指責自衛(wèi)反擊的主人動作不夠規(guī)范。
而這一切僅僅發(fā)生在十幾秒的時間,維蘭瑟看了看不遠處,對方的步兵還在路上,圣騎士們?yōu)榱颂岣邲_擊力,很遠的地方就開始加速跑,步兵追不上他們,二者現(xiàn)在是略微脫節(jié)的狀態(tài)。
但步兵們再慢也會趕上來,如果現(xiàn)在能消滅圣騎士,那就能極大打擊對方的士氣,反之,如果在步兵趕上來之前他們都活著,那么有了步兵的接應(yīng),要殺他們就難了。
維蘭瑟拿起弓箭,吩咐自己的黑暗精靈士兵們:“該你們上了,無論如何也要在步兵趕到前殺死一個,就算代價是你們的生命!
“是!”
精靈們現(xiàn)在的身體正面對抗全副武裝的騎士還是吃虧的,她必須也加入進去,正好剿滅亂兵時繳獲過弓箭,其他人都不會使用,連黑暗精靈也同樣,他們在洞穴生活了幾萬年,早把這門祖?zhèn)骷妓囃靡桓啥䞍袅恕?br />
但她不同,換過無數(shù)身體的她也使用過精靈的身體,雖然比不上阿爾菲·白風那種精靈中最頂級的神射手,不過現(xiàn)在的騎士被人群圍住,活動范圍很小,難度并不算大。
唯一麻煩的是這些家伙穿的都跟鐵皮罐頭一樣,除了面罩上方眼鼻部位的半張臉,其他都被厚厚的金屬防護著。
維蘭瑟提著弓箭,登上旁邊的塔樓,觀察手看到維蘭瑟進來吃了一驚。
“您怎么……”
“沒時間說什么了,離窗口遠一點,我要使用那里!
維蘭瑟站在窗前,下方不遠處就是被人群圍著的騎士們。她閉上眼,努力平復(fù)自己因為跑步上樓劇烈跳動的心臟,讓它不至于影響手臂的穩(wěn)定性。
隨著一種緩慢有節(jié)奏的呼吸,她整個人的身體器官的運作都漸漸緩慢下來,就像是冬眠的動物,心臟跳動的頻率也降到了3秒左右。
這是精靈射手古老的箭術(shù)技巧,通過奇妙的呼吸法降低新陳代謝,達到讓心臟和緩的目的,因為在最精準的射擊藝術(shù)里,連微不可聞的心跳脈搏都會給執(zhí)弓的手臂增加不穩(wěn)定性,需要排除。
維蘭瑟屏息靜氣,拈弓搭箭,慢慢拉開了長弓。
由于心臟供血的不足,這具營養(yǎng)算不上好的人類身體腦部會缺氧,會產(chǎn)生暈眩,所以她無法堅持很長時間。
要中,一定要中!
德斯蒙德突然感覺到危機的降臨,但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給他的判斷增加了麻煩,他無法確定自己直覺發(fā)現(xiàn)的危險究竟來自哪里。而就在他猶豫的一瞬間,一支惡毒的羽箭沒入了他的右眼。
“。。。!”
圣騎士副團長慘叫著,劇痛引發(fā)的狂暴讓他像是發(fā)怒的魔獸,一瞬間就砍翻了5個人。
但這在精靈眼中是不足為慮的,雖然氣勢兇狠,但失去一只眼睛的劇痛讓他喪失了戰(zhàn)士重要的技巧,那樣毫無章法的攻擊無法殺死任何一個精靈。而且僅有一只眼睛的情況無法準確判斷距離,他們就可以卡著德斯蒙德劍刃的長度從容進退攻擊。
“副團長!”
其他的圣騎士都憤怒地咆哮。
一名騎士用他燃燒著熊熊火焰的雙目鎖定了塔樓的射手。
是那個邪惡的魔女!
對太陽之主的忠誠和對異端的痛恨讓他不顧周圍的黑暗精靈,把自己的長劍當做標槍,用盡全身力氣一擲。
維蘭瑟現(xiàn)在仍處于頭腦眩暈的狀態(tài),她躲過了這致命一擊,劍尖偏離她心臟幾寸的位置,然后劍鋒擦過左脅,在兩根肋骨中間的位置留下了深深的傷痕。
她搖晃了一下,扶著窗臺站定,舉起左手在胸前揮了揮,巧妙擋住傷口,向下方示意自己沒事,但站在她身后的觀察手卻看到她背后的衣服一大團血跡在擴散。
“您受傷了?!不要站在那么危險的地方,快過來!”
“或許是那樣沒錯!本S蘭瑟淡淡地說。
下方,那個沖動投擲武器的圣騎士已經(jīng)像是拔了牙的老虎,幾名像是屠夫或者搬運工似的壯碩男人一擁而上抱住了他,
他試圖刺殺女王的行為點燃了所有塞萊涅心中的怒火。就算平時再與人為善的老實人,內(nèi)心也被某種狂暴的思維填滿。
至少5把刀劍刺向了被糾纏住的騎士,全部都向著鎧甲關(guān)節(jié)處的縫隙,黑暗精靈們刁鉆的角度讓堅固的甲胄形同虛設(shè)。
隨著飽含惡意的劍刃攪動著,那圣騎士踉蹌了步伐,巨大的疼痛傳遍了全身,而又抽離了他所有力量。他跪在地上,看著血量的刀刃從自己喉嚨刺出。
這是第一個陣亡的圣騎士,但絕不是最后一個。
維蘭瑟感覺到傷口崩裂,濕熱的血液讓衣服不舒服地緊貼著身體,但她仍然磐石一般站在窗前,一根一根射出箭矢。粗糙的弓弦鳴響著,雖然不如第一箭精準有力,但每一次都逼圣騎士們左支右絀,漸漸她的手指被弓箭摩擦流血,甚至刮下一層皮肉,讓中央的一段血跡斑斑,她也沒有停下。
在塞萊涅人前赴后繼的圍攻下,科奧蘭引以為傲的光輝騎士一個個倒下,等到貴族、強盜、農(nóng)夫組成的雜牌步兵慢吞吞地趕到時,最后一位圣騎士也被淹沒在人群中,緊接著一個帶著華麗天使羽翼頭盔的腦袋被擲到他們面前。
“德斯蒙德大人?!死了?不可能……”一名貴族領(lǐng)主搖著頭喃喃自語。
光輝騎士之名在科奧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果在今天前有人說一隊光輝騎士會在一群從未當學習武技的暴民手中,撐不到幾分鐘就會全軍覆沒,那他最好的結(jié)果也是被人當成傻子,更多的情況會被一群憤怒的聽眾撕成碎片。
但現(xiàn)在,這個匪夷所思的事情真的發(fā)生了!
在橋的盡頭,一群服裝各異的普通百姓被鮮血染成紅色。就在幾天前,連王宮都被攻破,女王被俘虜?shù)南⒎鬯榱怂麄兊男拍,而現(xiàn)在,他們徹底擊敗了這些侵略者!
“勝利屬于塞萊涅!”
“天佑女王!”
在這些充滿殺意與悍勇的呼喊中,面對對面帶著傷痕卻保持著最昂揚斗志的人們,所有首領(lǐng)們都面面相窺,不知道誰先帶了頭,已經(jīng)有人開始帶著部下悄悄退后,然后溜走了。
反應(yīng)稍慢的則不約而同效仿了他們,然后不安的恐懼籠罩了整個部隊,變成可怕的大潰敗。塞萊涅一群受傷的市民追著幾千人跑了很遠,最終因為體力不支而停下來。
“我們勝利了?”
“沒錯!我們勝利了!”
維蘭瑟站在高塔上點點頭,那些潰敗的士兵會把這里的消息和恐懼傳遞給自己的友軍,而現(xiàn)在圣騎士全滅,王都中再也沒有地位能夠整合所有亂軍的力量,也不會有全副武裝的重甲具裝騎士橫沖直撞。
還好這次戰(zhàn)斗是發(fā)生在橋上,如果是平地,那群來去如風的騎士對著防御弱的側(cè)翼碾了人就走,加速后換方向再次沖刺,那就沒完沒了了。
第115章
在一片巨大的水晶空間內(nèi), 希澤爾坐在角落的地板上,雙臂環(huán)繞自己,十指深深嵌入手臂中, 這讓他的白襯衣的上臂部分被鮮血染成紅色。而他面對的水晶墻仍在顯示圖像,他已經(jīng)看了很久, 從黑發(fā)公主一手建立帝國再到帝國的倒塌, 盡管沒有任何人透露, 但他想, 那就是他的公主殿下。
閃爍的光影在他臉上明滅變換, 讓端正的容貌染上一絲邪異。
“你說……公主會回來嗎?”
低沉, 像是很久沒說話的沙啞聲音在水晶空間回蕩著。
無人回答。
水晶空間巨大的穹頂上方,一個被無數(shù)發(fā)光的符文和鐵鏈纏繞的不規(guī)則菱形晶石懸浮在空中,它內(nèi)部有一團惡意的紫紅色光芒,如同人的呼吸心跳一般有節(jié)奏地忽明忽暗。
在遙遠的上古, 久遠到現(xiàn)存的許多神還沒有誕生, 當時的世界由法師統(tǒng)治,有一群最瘋狂的家伙為了追求強大的力量,開始頻繁接觸位面晶壁以外的禁忌空間。
也不知幸運還是不幸, 他們發(fā)現(xiàn)了自宇宙起源就產(chǎn)生的某種生物……或者說一種存在,一種現(xiàn)象。
它的形態(tài)無法名狀,它的力量毋庸置疑,欣喜若狂的法師用無數(shù)宗師賢者的精神為媒介, 把它一丁點碎片迎接入這個世界, 但在接觸研它的先驅(qū)者先后發(fā)狂而死后, 法師們終于明白自己的愚行招惹了一個怎樣的禍患,那時候的魔法帝國擁有諸神般的力量,他們切割下位面牢不可破的晶壁的一部分,用以囚禁,或者說隔離那災(zāi)禍。
即便如此,不知名存在的降臨也給了魔法帝國以重創(chuàng),無數(shù)各自領(lǐng)域的泰斗在災(zāi)禍中發(fā)狂喪生,為了獲得足夠的晶壁碎片組成水晶監(jiān)獄也耗費了魔法帝國巨大的潛力,或許這就給了將來神祗統(tǒng)治世界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