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偏過頭去,看見那張腐爛的小臉就湊在他的肩膀上,正冷冷地盯著他看!
壯漢嚇了一跳,伸手就去拍她,她卻又從肩上消失,眨眼之間,出現(xiàn)在了另一側(cè)的年輕男人與女孩身邊。
女孩沒想到她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不由發(fā)出一聲低呼,朝年輕男人身后躲了一下。
余蘇歪了歪頭,雙眼緊緊地盯著她。
年輕男人將女孩擋了擋,語氣略顯緊張地說道:“今晚被投中的不是我們,你不能隨便殺其他人!”
那邊的中年男人隨即明白過來,快速說道:“現(xiàn)在她都還沒動手呢,而且在每個人面前都站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今晚被投中的就不是你或者你后面那個女孩?!除非你們事先就商量好了要投誰!說,你們?yōu)槭裁磿@么做,被你們投的人是誰?!”
壯漢也看著他們兩人,但他的神情看起來顯然淡定了不少,大概正是基于之前他殺過玩家的理由。
余蘇心中暗想,如果今晚被投中的中年人不是真兇,那么其他三個人全都有嫌疑。
年輕男人和女孩,要么是一起發(fā)現(xiàn)了那條線索,要么就是其中一個人找到線索再告訴了另外一人。
而昨天白天,他獨自一個人消失了幾分鐘。幾分鐘時間不夠干什么大事,可在附近放一個假線索還是有點可能的。
不過,他昨晚就被選中了一次,如果他有栽贓陷害別人的心智,估計第一夜就不會被其他人投了。
除非……兇手知道鬼魂可以選擇不殺人。
但他怎么確定鬼魂不會殺他?所以他的嫌疑比較低。
那個女孩就不同了,她第一夜里就是安全玩家,至少表面上一票都沒有人被別人投,所以她的表現(xiàn)應(yīng)該還算不錯,沒引起其他人的懷疑。
她很可能有能力制造假線索,并引導(dǎo)年輕男人發(fā)現(xiàn),或者她自己“發(fā)現(xiàn)”以后悄悄告訴對方。
而這里就有另一個問題——要真是女孩發(fā)現(xiàn)線索后找他商量的話,年輕男人就是基于這條有力的線索,確定兇手是中年男人,才會跟著女孩投票。
如果今夜中年男人死了,任務(wù)卻沒有完成,那就說明線索是假的了,明天他大可以把女孩告訴他線索的事情說出來,讓壯漢跟他一起投女孩。
要是女孩引導(dǎo)了年輕男人去發(fā)現(xiàn)線索,但這條線索偏偏是假的,那明天……女孩就可以說,是對方發(fā)現(xiàn)的線索,還叫她一起投票,結(jié)果投錯了人,所以推論出年輕男人才是真兇。
然后,壯漢就可能跟她一起投年輕男人了。
如此一來,女孩作為兇手就會獲勝。如果她真的是兇手,應(yīng)該會選擇無意間引導(dǎo)年輕男人去發(fā)現(xiàn)線索,而不是主動告訴對方自己得到了線索。
總之,她的嫌疑頗大。
至于這個壯漢,按照他昨晚已經(jīng)殺了兩個人,想完成任務(wù)的話可以接著殺掉其他人這種想法來看,他目前的確是嫌疑最低的一個人,幾乎可以讓人徹底排除掉他了。
可,余蘇在昨晚回到河里之后,在那一片冰冷漆黑的水中,獨自一人慢慢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她這里有條規(guī)則是不能隨便殺人,那萬一兇手也被類似的規(guī)則限制了呢?
比如限制他自己能夠動手殺人的名額是兩個人,其他的玩家必須靠投票解決?
第159章
如果兇手有殺人限制, 那么壯漢也可以去做那個把假線索放到另外兩人面前的人,讓著兩個普通玩家誤以為中年男人是兇手, 而他只需要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還有些頭腦簡單的樣子。
這里的四個人, 每個都有讓余蘇懷疑的理由。
她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這里, 卻并不對某個玩家動手, 反而在每個人面前都站了一會兒, 目的就是引發(fā)他們之間的猜忌和矛盾。
一旦彼此開始猜忌,就會吵起來,她無法得到確切的線索, 就只能像這樣來從他們的口中聽到轉(zhuǎn)述了。
在中年男人質(zhì)問了年輕男人之后,余蘇就從他們面前消失了。她重新回到了房梁上, 坐在上面看著下面的人爭辯。
只見年輕男人瞪著眼睛怒道:“投的就是你!因為我看你就像兇手,怎么地, 你咬我。俊
余蘇心說,這人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
中年男人氣得青筋都爆了起來,在短暫的幾秒之后,他就確定了對方所說的是真話——
因為當(dāng)那只小鬼走到他面前時, 他就忽然不能動了, 只能站在原地, 像個毫無抵抗力的雕像。
可當(dāng)小鬼走到其他人那里時,他們卻行動自如。這就說明,他的確是今晚被投出來的人。
中年男人想到這個,不由憤怒地大吼道:“你他媽是不是傻?!老子不是兇手, 你們兩個為什么會投我?肯定是有人在故意陷害我,你們之中至少有一個人在幫兇手殺人!到底怎么回事還不快趕緊說!真的想大家一起失敗嗎?!”
這就是余蘇想要達到的目的,這場任務(wù)果然像封霆他們說的一樣,的確不難。
年輕男人冷笑了一聲,說:“你都已經(jīng)被投中了,現(xiàn)在還關(guān)心剩下的人是死是活嗎?會不會太好心了一點?”
中年男人氣得都笑了出來,他用力地點了兩下頭,轉(zhuǎn)頭向壯漢說:“這兩個人里肯定有一個是兇手,我今晚要是死了,你明天就好好想清楚再決定該信誰的吧。”
壯漢的目光朝那兩人身上看了看,開口問:“那你今晚投票的時候,投的是誰?”
中年男人咬牙說:“反正我都這樣了,我也不怕告訴你,我今天投的就是你!昨晚我都說了我是隨便指的你,你怎么就知道那姑娘不是?就算被你殺的兩個人都真投的是你,也還有我和那姑娘投了別人。
如果她也在撒謊呢?那我們也有可能投出了平票的情況啊。在鬼魂出現(xiàn)前你根本沒辦法確定被投中的人就是你?赡愣挷徽f就要殺人,追出那么遠去把兩個人給殺了,這只有兩種可能,其一,你就是兇手,所以要殺普通玩家,其二,你是個腦子不好使的笨蛋,竟然能干出幫兇手殺隊友的蠢事來!”
壯漢的臉上立刻浮現(xiàn)出了怒意,但知道自己被投出來了的中年男人卻已經(jīng)不怕他了,反正被人殺被鬼殺都是死。
中年男人推了一下眼鏡,繼續(xù)說:“還有,今天發(fā)現(xiàn)的那份線索,里面可是鎮(zhèn)長伙同書記等人騙取財政資金的證據(jù)資料!按村長那種做中間人都要賺三分之一差價的為人,他明顯是想靠這個來威脅鎮(zhèn)長給他更高的分利。
鎮(zhèn)長如果找兇手殺人滅口,肯定找你這種一打三都不在話下的!雖然這一個推論有點牽強,可按照今天發(fā)現(xiàn)的線索來看,我所能投的不就只有你了么?”
壯漢雖然看起來很生氣,但并沒有打斷中年男人說話,一直等他說完之后,才開口道:“我還是那句話,我要是兇手,可以直接殺光你們,反正我已經(jīng)殺了人了,還在乎多殺幾個嗎?”
中年男人道:“我懷疑你的時候就想過這個問題,我當(dāng)時想的是,說不定兇手被限制了殺人人數(shù),殺了兩個人之后就必須靠規(guī)則來投票殺人了。不過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懷疑你了,我懷疑的是他們兩個!尤其是這個男的!”
女孩高聲道:“我們明明是看到了證據(jù)才投你的,你少死鴨子嘴硬了!你到底是不是兇手,等今晚死后就知道了!鬼不殺你是吧,那我們殺了你總行了吧?”
中年男人冷笑一聲:“你這么激動干什么,心虛了嗎?”
“我心虛?”女孩垂下頭去,伸手從衣角下面掏了進去,片刻之后就掏出了一張折疊成很小塊的紙塊來。
余蘇挑了下眉,心中暗道,這個應(yīng)該就是他們兩人發(fā)現(xiàn)的指向中年男人的證據(jù)了。
女孩將那張紙打了開來,余蘇才看出,其實這是一張背面折在外部的黑白照片。
當(dāng)照片被完全展開后,女孩對著中年男人揮舞了一下,一邊盯著他說:“這是一張兩人合照,其中一個就是你,至于另一個更老些的,我們今天拿照片問過村里人了,有人說,他就是鎮(zhèn)長!你如果不是兇手,怎么會認識那個鎮(zhèn)長?”
中年男人愣了,大步走過去一把搶過照片看了看,震驚無比地瞪大眼睛問:“你在哪找到這種東西的?!”
“怎么,是不是后悔自己沒藏好?”年輕男人得意地笑了一聲,說道:“你還挺聰明,知道大家會互相搜身,所以提前就把東西藏了起來,可惜,你藏的地方再隱秘也還是被我們找到了。竟然把東西藏在外面的洗衣槽夾縫里,你可真會找地方!
中年男人按了下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忍著怒氣說:“你說你這是第三次任務(wù)?我真想不明白,你腦子這么笨,怎么活到第三場來的?一開始我還以為你在裝傻,現(xiàn)在看起來是真傻啊!”
余蘇有點想笑,雖然她也覺得這個年輕男人有點笨。
這里是整整一個村子啊,又不像之前她玩過的第二次任務(wù)只有那么幾間房還有一大堆人盯著。
當(dāng)時尤倩因為一直被人盯著,找不到機會把照片毀掉,所以才留下了關(guān)鍵證據(jù)。
可這一次,這么大個村子,玩家的數(shù)量卻要少一些,而且還有分兩人組行動的情況,聽他們昨晚的說法,甚至連兩人組都是分別到不同的房間里去找線索的。
那么要藏東西的機會和地方都多得是,如果系統(tǒng)沒有限制的話都能找到機會把照片直接毀掉了,怎么可能這么快就被其他玩家發(fā)現(xiàn)了?
所以用這個來當(dāng)做證據(jù)的話,其實并不可信。
在這四個人中,目前看起來也就進行第四場任務(wù)的中年男人要聰明些了。
“你他媽才傻!死到臨頭了還在嘴硬,你以為鬼不殺你我們就會放過你嗎?鐵證可都已經(jīng)擺在這里了,你肯定就是兇手!”年輕男人說著,一拳就砸向了對方。
中年男人的力量比不上他,稍微躲過了一點,卻還是被打中了臉頰,連眼鏡都打掉了。
女孩稍微遲疑了一下,拉了年輕男人一把,猶豫著說:“他會不會……真的不是兇手。侩m然證據(jù)是我們一起發(fā)現(xiàn)的,可萬一這東西是有人提前放在那迷惑我們的呢?”
壯漢立刻聽出來了話里的含義,粗黑的眉頭狠狠一皺,沉聲說道:“這里總共就四個人,你的意思是,這證據(jù)是我放過去的了?那我還覺得是你們兩人中的誰提前放的呢!”
女孩連連搖頭:“可是今天就算分成兩隊去找村民問話,也都是兩個人一起行動的,根本沒誰單獨一個人走過,所以我跟他都不可能把照片放過去啊……我不是在針對你,我只是提出一種可能性而已,畢竟這個眼鏡大叔的表現(xiàn)看起來還挺像真的無辜玩家!
年輕男人笑:“他就是怕死,想迷惑我們而已!那只小鬼不就已經(jīng)走了嗎?依我看,她根本就不會出來殺人,只能靠我們自己!別說了,反正還有一次投票的機會,今天先把這男人弄死再說!”
余蘇坐在橫梁上,心想,按現(xiàn)在的情況看,這個中年男人被冤枉的幾率是比較大的,而年輕男人似乎真的是個任人擺布的蠢貨。
如果中年男人死了,明天就剩下三個人,真兇只要成功忽悠住年輕男人跟自己一起投另一個玩家,那明夜之后,真兇可就直接獲勝了啊。
所以,中年男人不能死。
她想到這里的時候,那個年輕人已經(jīng)抓住了中年男人的衣領(lǐng),并用拳頭朝他臉上猛打了三下。
余蘇剛想現(xiàn)身下去阻攔,卻見壯漢三兩步?jīng)_了上去,一把揪住年輕男人的衣領(lǐng)將他朝后用力甩了開去。
在打中年男人的時候既厲害又囂張的他,卻被壯漢像拎小雞一樣給扔出去了。
年輕男人敢怒不敢言,只能站在那里問:“你干什么?”
壯漢沉著臉,目光在三個人臉上看了一圈,最后指了指中年男人,說:“我現(xiàn)在相信他不是兇手了,他不能死。”
其他三人皆是一愣,中年男人還顯得有些感動:“我都投了你的票,你還肯信我?”
壯漢瞥了他一眼,沉聲道:“我信的是我自己所看到聽到的情況,兇手應(yīng)該是在他們兩個人之間!
他說著,朝那個女孩看過去:“你的表現(xiàn)一直中規(guī)中矩的,在現(xiàn)在只剩四個人的時候,都還沒有怎么引起過誰的懷疑,這難道不奇怪嗎?我之前也沒懷疑過你,但你剛才說的那些意有所指的話,可就太有意思了!
“假設(shè)你是真兇,你剛才說,你跟這個男人是一起發(fā)現(xiàn)照片的,這句話就是為了暗示他,你跟他一樣都沒有嫌疑。那么,只要他這種性子沖動的人幫你處理掉了今晚的玩家,而任務(wù)又沒有結(jié)束的話,你剛才那句話的后半段就用上了——
你說,那照片可能是有人提前放在那里迷惑你們的?山裢磉@位兄弟被你們殺了,明天就剩下我們?nèi)齻,你又說有人提前放假證據(jù)迷惑你們,那意思可不就是說,兇手是我了?明晚你們就會有很大的概率來投我,不是嗎?”
他朝女孩慢慢走了過去,一步步逼近,用那雙銅鈴似的眼睛兇巴巴地盯著對方,就像一頭猛虎在接近獵物一般。
女孩面露惶恐地隨著他的接近而后退,同時瘋狂搖頭,幾乎快要哭出來了似的:“我不是,我真不是這么想的!我剛才是真的看眼鏡大叔的表現(xiàn)不像兇手,所以才提出了這個問題而已。∧莻放照片的,也不一定是玩家,說不定是app故意的呢?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說到最后,她連眼淚都流了下來。
余蘇作為旁觀者,坐在上方,目光在下面四個人身上來回地看,一時也覺得有點頭疼。都說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可她這個旁觀者,目前也非常迷。
每個人都有嫌疑,她看誰都像兇手,誰的表現(xiàn)在她眼里都顯得很奇怪很虛假,那現(xiàn)在該選誰?
玩家們之間的矛盾在不斷升級,也都互相懷疑著,明晚就算她依然不殺人,那玩家也肯定要對懷疑的對象動手了,不可能一直這樣投票下去。
所以……還是要盡快找到兇手才行啊。
看目前這個狀況,今晚中年男人應(yīng)該能活下來吧?
那么,明天就還有一天的時間給他們?nèi)フ揖索——光是“找線索”這三個頻繁被提起的字,都讓她有點反感了。
余蘇輕輕嘆了口氣,打算趁著現(xiàn)在還有時間,再自己出去找找看有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
萬一找到有力證據(jù),她可以給他們提示,明晚就可以確定真兇人選。
她這么想著,便起身從房頂飄飛了出去,重新去往村長家,開始翻找起來。
村長的家被翻得亂七八糟的,一看就是很仔細地被找過了。她找了剩下的幾間屋子,又去了后面的地窖一趟,只在里面看見被人刨過泥巴的痕跡,最內(nèi)側(cè)那里有個小坑,玩家們所找到的線索,估計就是從這里挖出來的了。
也虧他們能找得到,這還是挺厲害的。
不過,余蘇這一趟沒什么發(fā)現(xiàn),她想了想,打算去自己那個被燒毀了的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