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蘇的心臟抽著抽著地疼,疼得她上氣不接下氣,卻還是顫抖著手將匕首接了回來。
她抹了一下被淚水模糊的雙眼,用力咬了咬舌尖,用疼痛喚回理智,然后握緊匕首,迅速向王大龍的脖子上扎了下去!
只剩下唐古一個人了。
他低下頭整理了一下身上還沒換下來的伴郎服,抬頭時微微一笑:“嗯,最后一面,總要走得好看點。希望你以后想起我的時候,我還是個干凈整潔的大帥哥!
余蘇死死咬著牙,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去時,早已淚流滿面。
全都是假的……對,這全都是假的。
唐古彎腰從茶幾上抽了幾張紙出來遞給她,笑道:“哭什么,馬上就結(jié)束了,嘖,還真有點舍不得。不過,你回到現(xiàn)實里以后也要好好的啊!
余蘇吸了一口氣,開口問:“我是不是還有下一個世界?那個世界里沒有你們,也沒有app,但那也是假的,我必須從那里離開,才能見到真正的你們!
唐古笑了一聲,笑完之后,臉上的表情卻逐漸顯露出幾分悲傷與無奈。
他搖搖頭,說:“沒有了,你的下一個世界,就是你的真實世界!
“我不會被你們騙過去的!庇嗵K咬咬牙,最后說了兩個字:“再見!”
她舉起匕首,用力捅進了唐古的心口。
一陣叮鈴鈴的鬧鈴聲突兀地響起,余蘇猛地睜開眼,一下子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開始喘息。
她神色驚惶地瞪大眼睛,喘了好幾口氣之后,才慢慢地回過神來。
那“叮鈴鈴”的聲音依然在響,余蘇卻沒有心情去管,她震驚地看著眼前熟悉無比的一切,久久沒有動作。
這間房,是她加入封霆和王大龍那個組織之前,獨自一個人租住的小房子。
里面的所有擺設(shè),全都和當時一模一樣,什么都沒有少,也什么都沒有多。
果然……真的到了這個世界。
她慢慢地轉(zhuǎn)身,從枕頭邊將手機摸了出來,按停了那不停響著的鬧鈴。
順便解了個鎖,看了看屏幕上那些排列整齊的app。
系統(tǒng)自帶的,自己安裝的,每一樣都還在那里,可是……沒有那個自己憑空冒出來的死亡游戲。
她點開了聊天軟件,最近聊天列表里只有林小安。
沒有封霆,沒有王大龍,也沒有他們那個小小的團體群。
余蘇怔愣了片刻,又打開撥號界面,按出了一串在腦海中早就記熟了的號碼——這是封霆的手機號。
她將手機貼近到耳朵上,心跳如雷地靜靜等待著。
短暫的兩三秒鐘之后,聽筒之內(nèi)傳來了“嘟”的一聲響。
這是電話被接通的提示音!余蘇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那嘟嘟的提示音又接連傳來了好幾聲,終于,被那邊的人接了起來。
這一刻余蘇連呼吸都停了下來,渾身上下的所有注意力,全部都放到了靠近聽筒的這邊耳朵上。
電話里,傳來了一聲陌生的“喂”。
余蘇突然就毫無預兆地流下眼淚來。
“你好,哪位?”手機那頭,男人陌生的聲音繼續(xù)傳了過來。
余蘇咽了一下唾沫,有些緊張地問:“你……是封霆嗎?”
對面沉默了一下,才回了話:“抱歉,你打錯電話了!
余蘇抹了把臉上的眼淚,說道:“對不起,打擾了!
她趕緊掛了電話,望著屏幕上那個熟悉到隨口就能背出來的電話號碼,渾身一陣冰涼。
大約半個小時之后,她才從床上下來,到衛(wèi)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稍微收拾一下后,便出了門去。
下樓梯的時候,一個備注為“經(jīng)理”的電話打了過來,質(zhì)問她今天為什么沒有去上班。
余蘇隨口說:“我現(xiàn)在辭職,這個月工資也不要了,別再打過來!
掛斷電話時,她才注意到手機上所顯示的時間。
這是……她二十三歲那一年。
上一個世界中,封霆曾對她說過的那些話不受控制地一股腦涌了上來,將她的整個腦海全部裝得滿滿當當,讓她不得不一次次地回憶起來。
他說,一切都是她做的一場夢。而那些人,那些經(jīng)歷,全部都只是她在夢里所夢見的一場環(huán)境!
她不信,如果是夢,怎么可能那么長那么真實?
她一定會牢牢記住王大龍他們從任務(wù)里出來后所說的“假的”兩個字,這一切絕對都是假的。
而她現(xiàn)在,要打車去刑警大隊,要親眼看看封霆是不是真的不存在。
余蘇走出了小區(qū)大門,在門口與迎面走來的一名中年女人擦肩而過。
她微微愣了一下,回頭看去,眉頭一皺——這個女人竟然是……她在那個世界里和封霆一起去看望過的,那個男npc的家人!
這個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余蘇不由轉(zhuǎn)身朝她追了過去,但追了幾步之后,她又停了下來。
沒有必要,既然這些世界都是假的,那么系統(tǒng)在其中給她創(chuàng)造出一樣的人并不是難事,追上去問什么呢?問出來的答案,恐怕只會與她想聽到的正好相反。
轉(zhuǎn)過身,余蘇垂下頭出去小區(qū),順著人行道慢慢地走向路口。
在路口比較好打車,沒等多久,一輛空車就開了過來,她坐上車,報出了一個地址。
出租車司機從后視鏡里看了她一眼,似乎覺得有些奇怪,但并未多問。
在她的催促下,車子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刑警隊外。
余蘇付了錢,沒等司機找零便飛快下了車。
她跑進大門時,一眼就看到一名身著警服的男人在前方走過,不由出聲問:“請問,封霆警官現(xiàn)在在這里嗎?”
那個男人停了一下,轉(zhuǎn)頭看向她,奇怪地皺眉說:“封霆?沒聽說過這個人啊。”
余蘇呆了呆,不死心地繼續(xù)問:“他的名字是開封府的封,雷霆萬鈞的霆,真的沒有嗎?”
男人笑了:“咱們這兒真沒有叫這個名字的!
余蘇的心沉到了谷底,她低頭道了聲謝,轉(zhuǎn)身步子沉重地走出了大門。
這個時候,一輛警車從遠處駛來,她向旁邊讓了讓,側(cè)身看著車子從身邊開了進去。
就在這一掃而過的剎那間,那副駕駛上飛速閃過的熟悉臉龐,讓她渾身一震。
她愣在那里,腦袋隨著車子的方向而轉(zhuǎn)動,看見車開進了前面的空地停下,然后,兩個人一前一后打開車門,從車上走了下來。
剛才還沒有看得太清楚的臉,此時分外清楚地刻進了她的眼睛里。
那熟悉得一閉上眼睛就能完整想起來的面容,絕對與眼前這個男人分毫不差!
他微微的笑著和從駕駛座上出來的女警說著話,一起朝著門那邊走了過去,余蘇有些急了,連忙跑過去,一邊跑一邊大叫了一聲:“封霆!”
聽到聲音的一男一女同時轉(zhuǎn)過頭來看向了她,但他們的目光,顯然透著看陌生人的那種疏離。
余蘇停了下來,停在距離他們五步遠的位置。她的視線緊緊地盯著封霆,開口問:“你不記得我了?”
封霆皺了皺眉,似乎在回想什么,最后卻只是搖了搖頭:“抱歉,請問你是?”
他身旁的漂亮女警輕輕笑了兩聲,打趣般地說:“姚隊,你可真行,是不是以前欺騙了人家小姑娘的感情?”
他無奈地看了對方一眼,用那種陌生疏離的目光打量著余蘇,道:“我不認識你,你找錯人了?你剛剛叫的,也不是我的名字!
余蘇扯了一下嘴角,恍惚間似乎明白了什么。
但她仍不甘心地問:“那你的名字是什么?”
他沒說話,只是向旁邊的女警看了過去——就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見。
女警聳了下肩,笑說:“人家問你呢姚隊,看我做什么?”
余蘇再怎么樣也是個成年女性,對于二人之間的這種互動,她很清楚意味著什么。
這兩個人,就算沒有在一起,也一定處在曖昧期。
封霆無奈地笑了一聲,抬眸看向余蘇,張嘴想要說點什么,但在他出聲之前,余蘇猛地后退了兩步,大聲說:“不,不用了,是我認錯了人,抱歉!”
她說完,一秒都不敢多留,轉(zhuǎn)身便跑。
甚至連打車都不想,她一路順著人行道飛跑,用盡了全力,跑得氣喘吁吁,跑得大汗淋漓。
心跳因劇烈運動而加速跳動起來,倒是讓她那種心悶的感覺淡了下去。
余蘇最后累癱了,直接在路邊草叢與道路之間的隔斷上坐了下來。周圍人來人往,他們都用好奇的目光在打量著她。
她的頭發(fā)在奔跑中凌亂了,汗水順著額角滑落下來,使頭發(fā)也貼在了臉頰上,看起來……落魄得很。
坐了很久,她又站起來,打了輛車報上地址,直奔三環(huán)外的一座游樂場。
光是坐車過去的這個過程,就花了她近兩個小時。
司機察覺到了她的情緒不對,將一包抽紙遞過來,余蘇道了謝,抽出兩張,突然又想起了上個世界里的唐古。
他給她抽了幾張紙,告訴她馬上就結(jié)束了,回到現(xiàn)實世界后,也要好好的……
如果這真的就是現(xiàn)實,那么她一定好不了,永遠也好不了。
但她相信,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堅信這一點,就算她必須在這個虛假的世界里終老,到她臨死之前的那一刻,她也依然會如此堅定地相信著!
余蘇低下頭,用紙巾擦去臉上的汗水,用力閉了閉眼。
她將用過的紙巾緊緊攥在手心中,而她的手指上空無一物。
是的,封霆給她的戒指,也不在了。
出租車在那座游樂場外面停了下來,余蘇下車朝那邊忘了一眼,便想起了那個時候,大家一起過來時的場面。
就是那一天,她和封霆王大龍三人一起到這里來,跟洪華見面,但在見到洪華之前,他們先來了一趟游樂場混時間。
沒有想到的是,在游樂場門口那一個穿著玩偶裝發(fā)鬼屋傳單的人,竟然是她和封霆曾經(jīng)在任務(wù)里遇見過的,殺人不眨眼的變態(tài)白天。
余蘇還記得,他當時說他是守法公民,卻并不喜歡自己那諧音為“正義”的真名。
那次之后,原本三個人的組織就擴展到了五個人,組織里也逐漸地熱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