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的人,應(yīng)該還是她?
余蘇故意以不同的速度眨了眨眼,并看到鏡中的自己做出了一模一樣的動作。
下一秒——蠟燭毫無預(yù)兆地滅了。
突如其來的黑暗使余蘇的雙眼短暫性地黑了一下,但當(dāng)她適應(yīng)了黑暗之后也并沒有好到哪里去。
浴室里,就像她剛剛關(guān)掉燈的時候一樣一片漆黑。
余蘇舔了一下干澀的嘴唇,在黑暗中按照記憶里門所在的方向,輕輕邁出一步。
“呼……”
就在腳步落地的那一刻,一道輕淺得幾乎聽不見的呼吸聲傳進了余蘇的耳朵里。
她脊背一僵,嘗試著回憶這道聲音,卻完全想不起,聲音到底是從哪一邊傳出來的?
“呼……”又一道呼吸聲傳來!
余蘇沒再多留,再次邁步,朝著門口方向急速地走了好幾步。
她得雙手伸向前方,企圖摸到不遠(yuǎn)處的房門,可一連走出了七八步之后,伸在前方的雙手依然什么都沒有碰到!
不對勁,這實在太不對勁了!
從浴室的鏡子到門口方向,總共也不到五步遠(yuǎn)啊!
余蘇又走了三步,然后停了下來。
不用再走了,肯定是不可能就這么走出去的了。
她站在原地,微微用力咬了一下舌尖,以讓自己徹底地冷靜下來。
未知才是最恐怖的,從進入浴室到現(xiàn)在,根本什么可怕的事情都還沒有發(fā)生。
黑暗中那個她所看不見的未知存在,或許一點也不嚇人,只不過她自己將對方想得太危險了些。
只不過是一點風(fēng)聲,一點呼吸聲,沒什么好怕的。
余蘇輕輕吸了一口氣,將心里那些緊張慢慢壓了下去,然后才想起,自己手里還捏著一只打火機。
她試探著按了下去,只聽打火機發(fā)出了“咔嚓”一聲輕響,卻沒有火光出現(xiàn)。
看來不行啊,難道,只能站在這里干等?
“呼……”
脖子后面忽地傳來一道冰涼的風(fēng),余蘇渾身一僵——那個東西,在她背后?!
一股涼意瞬間侵入四肢百骸,連頭皮都有些發(fā)麻!
這種冷,并不僅僅是因為對未知的恐懼。而是因為,周圍的溫度真的下降了。
這里像在突然之間變成了一間冷藏室,連余蘇的手指尖都覺得冰涼。
她沒有動,僅存的理智讓她站在了原處,哪怕那道呼吸那么明顯地就在她脖子邊上吹拂。
這一次,不再是斷斷續(xù)續(xù)的呼吸聲。從剛才開始,那道冰涼的微風(fēng)就不停地在朝她脖子上吹。
呼吸的聲音甚至還由小變大了許多,大到就像是……有一只巨大的猛獸在她的耳邊喘息。
它會不會直接一口咬下來?
余蘇不敢肯定,但即便真是這樣,在這個雙眼徹底失去了作用的無邊黑暗里,她一點躲避的法子都沒有。
“哧……”
一聲不同于呼吸聲的低笑,鉆進了余蘇的耳朵里。
這是一道不懷好意的笑,短短的,低低的一聲,余蘇卻聽出了其中的惡意和輕蔑。
就這樣坐以待斃嗎?還是……其實有什么方法可以應(yīng)對?
心跳聲加快了許多,余蘇的手心里冒出了冷汗,但她的腦子卻突然完全冷靜了下來。
三秒鐘之后,她想起了血腥瑪麗游戲中的其中一種傳聞——據(jù)說,召喚成功后,召喚者將被帶入一個異空間里。
她剛才朝門口方向走了十幾步,卻一點都沒有碰到門。別說門了,連墻壁,或者浴室里的任何一樣擺設(shè)都沒有碰到。
那么,現(xiàn)在的她,真的還在浴室里嗎?或者說,她已經(jīng)在蠟燭熄滅的同時進入了另一個異空間之中?
后者的可能性,顯然是極大的。
還有一個問題,這只鬼為什么沒有攻擊她?
它吹滅了蠟燭,并裝神弄鬼地呼吸吹氣,甚至發(fā)出那種充滿惡意的笑聲,可是,它卻一直沒有對她發(fā)起實質(zhì)性的攻擊。
怎么,這鬼只是想把人嚇?biāo)蓝褑幔?br />
或者說,它有殺人的禁制。在玩家觸發(fā)這個禁制之前,它無法對玩家進行攻擊。
所以,它只能嚇唬她,想讓她自亂陣腳,在慌亂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錯誤舉動。
如果是這樣……不,應(yīng)該就是這樣。只有這樣才說得通,而且app本身也不太可能讓玩家們在第一夜就全都被鬼殺掉。
那么,既然這只鬼不能隨便殺人,她就不用緊張了。想通了這一點,余蘇深深地呼吸了兩次,心跳聲逐漸平復(fù)。
脖子后面涼幽幽的呼吸依然存在,笑聲也不時地傳來。
但是……即便是鬼,一直重復(fù)這種嚇人的方式,又偏偏嚇不到人,也是很尷尬的啊。
或許這只鬼就是因此而覺得尷尬了,也或許是到時間該換別的方法了,總之,在幾分鐘之后,左前方傳來“噗”的一聲輕響,隨即一道微弱的火光亮了起來——
鏡子左邊,那根在第三次咒語之后熄滅掉的蠟燭,竟然又這么燃起來了。
余蘇用力閉了兩次眼睛,才適應(yīng)了這點光亮。
她先看了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距離鏡子那邊,只有三步。
先前所走的那十來步,到底是在哪里走的?
蠟燭的光亮還不足以照亮整間浴室,但至少能夠看到一點點輪廓了。
余蘇把目所能及的地方都看了一眼,包括頭頂和身后,卻都沒有見到那只鬼。
難道游戲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浴室的門就在不遠(yuǎn)處,只要邁上兩步,擰動門把手,她就能出去了。
但她不敢輕舉妄動,因為擔(dān)心一不小心觸發(fā)了這只鬼的殺人條件。
她仍然站在原地,心中暗想,如果是游戲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那么其他人的游戲大概也差不多了,等聽到外面其他人的動靜,她再出去也不遲。
就這樣,余蘇又在那里站了兩分鐘左右。
這兩分鐘之內(nèi),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在她都忍不住有些放松警惕的時候,忽地一道清脆的響聲從鏡子那邊傳了過來。
余蘇一眼看去,便在燭光之下看見那張鏡子上面憑空出現(xiàn)了一條裂紋!
“啪”的一聲輕響,第二道裂紋交叉在第一道之上,形成了一個歪來扭去的不規(guī)則x。
顯然,游戲還沒有結(jié)束。
接下來的幾秒鐘之內(nèi),一道接著一道的裂痕憑空出現(xiàn),以鏡子的中央處為中心,一條條裂痕交叉出現(xiàn),快速布滿了整張鏡子!
乍一看去,就像有人一拳重?fù)舸蛟诹绥R子中央。
那些碎裂的痕跡像樹根一樣從中心蔓延開去,將鏡子分割成了數(shù)不清的細(xì)小碎片。
余蘇盯著那些碎裂的鏡片,心中忍不住想,難道當(dāng)這鏡子一塊塊掉落之后,就會從中央處鉆出來一只貞子?
但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猜錯了——
當(dāng)鏡子的碎裂停止之后,從那些裂縫之中,慢慢地滲出了鮮血。
每一道裂縫都在滲血,在短短時間里,整張鏡子就幾乎被鮮血完全覆蓋!
隨之散發(fā)出的血腥味濃烈至極,瘋狂地鉆進余蘇的鼻腔之中。
然后,鏡子下面的水龍頭也突然自己打開了。
流出來的和鏡子上的一樣,是刺目的鮮血。
血流速度很快,水槽在半分鐘左右時間里就裝滿了紅色的血。血水開始從水槽里溢出,自那一米多的高度落到地上,發(fā)出一陣嘩啦啦的響。
還不僅僅是如此,就連不遠(yuǎn)處浴缸上方的花灑,也突然自己打開,并噴射出鮮紅的鮮血!
那些血噴濺出來,濺在雪白的浴缸上,墻壁上,又很快開始流向地面……
就連抽水馬桶里,也開始咕嚕嚕地冒出血水!
地漏似乎不管用了,那些血水一點都沒有漏出去,反而漸漸在地上匯聚起來。
血水流出的速度簡直快得不像話,短短兩分多鐘時間里,便已經(jīng)聚出了一片小小的紅色血泊。
那些血水繼續(xù)流淌,在碰到放在墻角的那只刷子時,刷子突然冒出一陣青煙,在余蘇的注視下,迅速地被融化掉了。
這比王水還要可怕得多!
看著逐漸向她這里蔓延而來的鮮血,余蘇毫不懷疑,一旦沾染到它,她的鞋底乃至雙腳也將在轉(zhuǎn)瞬間被腐蝕個干干凈凈!
她第一個產(chǎn)生的念頭就是趕緊開門離開這里,并且她也的確朝著房門的方向邁步走了過去。
僅僅兩步的距離而已,眨眼之間便走到了門邊。
但她又忽然停了下來,即將去拉門把手的右手也立刻收了回來。
差點上當(dāng)了,這鬼還挺有意思的啊。
現(xiàn)在突然這么搞,是想逼她朝門外走,讓她趕緊出去?那么之前又為什么把她弄到異空間里去,讓她出不去?
所以,現(xiàn)在這個“浴室”,恐怕應(yīng)該是假的?
她轉(zhuǎn)過身,瞇了瞇眼,走向那些越流越過來的鮮血,試探著伸出腳,用鞋底朝血水上面碰了碰。
無事發(fā)生。
余蘇低笑了一下,在一眨眼之后,那噴涌的花灑和水龍頭,以及滿是裂痕和鮮血的鏡子,都突然消失了。
眼前再次變得一片漆黑——原來她依然在那個異空間之內(nèi),從來沒有出去過。
黑暗中安靜得有些可怕,大概是那只鬼覺得尷尬,先前的呼吸聲和笑聲都沒再出現(xiàn)。
余蘇也沒有再動,她干脆原地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