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閃電陡然劃亮陰沉沉的天色,緊隨而來的雷聲“轟隆”一聲宛如山崩一般,響的人害怕。
天忽然陰的厲害,厚厚的烏云幾乎要將整個翡翠莊園的天空遮住,黑壓壓的仿佛夜晚要來臨了一般,陰云之下綠樹被風雨搖晃著。
這是……易燃看著那厚厚的云層,是伊萬的幻境?他的幻術已經(jīng)到了這種地步嗎?
施恩的一聲低叫劃破的陰沉沉的雨,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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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怎么會這么痛?
沈念情躺在大雨里只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摔的四分五裂一樣痛,她在一陣黑暗之后一點點的恢復了意識,她昏昏沉沉的看見大雨,和大雨里她流了滿地的血,她的血順著鵝卵石鋪成的地面小溪一樣流進草坪里……
她是死了嗎?還是……快要死了?
她聽見了沈白露的低叫聲,她驚慌失措的在喊著救命,她順著那聲音看過去,只見大雨里的陽臺上,沈白露扒著陽臺的圍欄掛在三樓之上,就快要摔下來的樣子。
她……又在演什么戲?明明是她自己往下跳的!
然后她聽見三樓上響起亂糟糟的聲音,他們在叫著:“露露?露露出什么事了!”
幾個人沖到了三樓的陽臺之上,沈波、李悠還有……她的親生父親沈度,甚至還有林律。
他們幾個人驚慌的仿佛被摔死的是沈白露一般沖到陽臺看見掛在陽臺外的沈白露嚇壞了,手忙腳亂的叫喊著將沈白露拉上去。
沈念情就躺在三樓下的大雨里,覺得可笑極了,摔死的是她,可那些人似乎瞎了一樣沒有看見她,只有一個人從大廳里疾步跑了出來,站在了她流血的身體旁。
那個人是陸然。
她看見陸然慘白的臉,沉重的眼睛,低低呢喃了一句,“為什么不聽我的勸告……”
晚了,都晚了。
三樓的人終于看到了躺在血泊里的她,尖叫聲和沈白露的哭聲混在一起,沈白露哭著說:“沈念情、沈念情突然很生氣的沖了過來,說要把我推下去,我嚇壞了緊緊抓著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們兩個人都摔了下去,我抓住了圍欄,她……”
那些人心里一定在想:活該。
可她的愛人呢?
林律終于和沈度一塊急匆匆的跑了出來站在了她的身體旁,林律的臉色蒼白極了,他看著她嚇的后退了一步,“叫救護車……快、快叫救護車!”
“不要等救護車了,直接開車送她去醫(yī)院!标懭欢紫律硖搅颂剿谋窍⒅苯诱f。
被嚇壞是沈度和林律這才慌忙蹲下身來抱她。
她被抱起兩個人抬起來的瞬間感覺身體輕飄飄的穿過了她的身體……她看見她的身體被抬了起來,而她還躺在地上。
大雨落下來,穿過了她的臉她的手背她的身體,她躺在那里看著慌張的人群抬著她的身體離開,這感覺太奇異了……她親眼看著她流著血的身體被抱上了車,像個沒有支撐的布娃娃一樣。
她看見慌張的林律被他的父母叫了住。
他母親說:“你去做什么?添亂嗎?沈老爺送她去醫(yī)院,你留下來幫著沈夫人安排賓客和照顧露露還有你爸爸,露露和沈夫人一定嚇壞了!
她也看著林律居然猶豫了,他看了一眼被抱上車的她,眉頭皺的緊緊,他媽媽又說:“你去了也只是添亂,醫(yī)生會全力救治沈小姐的,你又幫不上什么忙,這邊亂成了一團,你等到這邊安排好你也可以再去看沈小姐!
林律竟然點了點頭。
這個點頭讓她心寒透了,她輕飄飄的躺在地上看著她的身體被沈度帶走送去醫(yī)院,她猜自己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的她是離開她身體的魂魄。
她就這么死了嗎?她不甘心,不甘心……
她掙扎著站了起來,在大雨里輕飄飄的走了,想要去叫林律,可發(fā)現(xiàn)自己無論怎么喊他怎么在他面前晃,他都看不到她,也聽不到她,她慌極了怕極了,所有的人都看不到她。
她看見已經(jīng)站在莊園門口的陸然,他站在門口抬頭看著頭頂?shù)奶焐櫨o了一雙眉似乎在想些什么,她什么也來不及想朝他奔過去,卻被一睹屏障攔在了莊園內(nèi)。
她無法走出莊園,像是被個透明的玻璃罩子罩在了莊園里,她急忙喊陸然,又想起系統(tǒng)里,在系統(tǒng)里直接叫了他:“救我!我就在你左邊!”
陸然看著系統(tǒng)驚訝了一下,猛地扭過頭來看住了她。
他看到了她!
“救我陸然!”沈念情忽然燃起希望,如果是陸然,說不定他還能救她!
陸然望著她臉色非常的陰沉,皺緊的雙眉更緊了,他又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和她面前的透明屏障,回復了她,“你可能被困在了施恩崩壞后的幻境里,莊園外沒有下雨!
沈念情呆在了那里,她這才看到陸然站著的地面沒有雨水,她腦子里一片混亂的嗡嗡作響,什么也顧不得思考又喊他:“你救我出去!陸然你一定要救我!不然……不然我會舉報你,是你指使我要來害死無辜的沈波,你這是違規(guī),一定會被你的組織處分!你還和反派的任務者在一起,我會舉報!”
陸然盯著她,那雙眼睛里有怒意也有猜不透的神色,他現(xiàn)在不能被舉報,雖然他并不怕監(jiān)管局,但他一定會被監(jiān)管局帶走監(jiān)管一段時間,他不能在這里時候被監(jiān)管,因為他就要找到他要找的那位了,他找了將近一百年,終于快要確定是她了,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
他在猶豫之后,明知道那可能是個要將他和沈念情一網(wǎng)打盡的幻境,還是選擇了踏進翡翠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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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踏進去的一瞬間,莊園門口的那道透明屏障忽然一閃,頭頂一道閃電劃過,悶雷轟隆隆滾過,黑壓壓的烏云將整個莊園籠罩。
只是眨眼間,在那道閃電之后,整個莊園變了樣。
所有的人消失不見了,那些賓客、林律、廳里傳出來的各種聲音都不見了,整個莊園安靜的像個古老的墳墓,只有風雨搖晃綠森森的大樹的聲音,像是一聲又一聲久遠的嘆息聲。
而那些被沈度重新修葺過的小樓和花園在頃刻之間褪了色,如同一張老照片一樣墻面斑駁,重新恢復了曾經(jīng)的樣子,曾經(jīng)他在這里住的樣子。
斑駁的白墻,灰色的瓦片,腳下的龜裂的地磚,地磚上是潮濕的綠苔,花園里的藤蔓瘋長的爬滿了路,那老房子里只亮著一盞微弱的黃色燈光。
他身側的沈念情嚇傻了,呆愣愣的站在那里看著眼前的一切,“這是……怎么回事?”
是幻境,他清清楚楚的知道這是幻境,可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心還是在一點點下沉,她就是他要找的那位對不對?這里的一切只有他和她知道,他們曾經(jīng)住在這里,無數(shù)個日夜。
他慢慢的往那亮著燈的房間走,沈念情害怕的只能跟在他身后。
他走到那扇虛掩著的房門口,門是木質老式的,他還沒有伸手那門“吱呀”一聲搖搖晃晃的開了。
他聽見里面有人在哼著歌,他記得的,記得這個聲音這個曲調,是她在上一個任務里新學回來的歌,那個世界的歌。
他一再的提醒自己這只是個幻境,在引著他上鉤,可他的腳就像是無法控制一般,跨進了房間往里面走了進去。
太熟悉了,橘色的燈光下這房間里每個家具,每個地方他都無比熟悉,他跟著那歌聲走到了一間臥室的門口,臥室門是日式的推拉門,歌聲從里面飄出來,里面亮著一盞燈。
沈念情怕極了,哭著小聲說:“這里……這里面是誰?”
他伸出僵硬的手放在門把手上,輕輕的將門拉了開,他看見了里面的人,她就坐在地上,背對著門,依在小桌子上化著妝,桌子上擺滿了她的化妝品,她穿著煙粉色的睡衣,露出大半個背,挽著栗色的卷發(fā),背影被橘色的燈光照的漂亮極了。
她對著鏡子正在慢慢的涂著口紅,那鏡子里映出她飽滿的唇,聽見開門聲手指頓了一下,那唇就勾了起來,對他道:“我的監(jiān)管者陸然來了,正好我有事要跟你說!
她從那鏡子里轉過頭來,那張他魂牽夢縈的臉再次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一雙鳳眼,飽滿如同蜜桃一樣的臉頰,她倚在小桌子上看著他對他勾了勾手指,“過來,到我跟前來!
陸然喉頭里又苦又澀的哽著,他盯著她不敢眨眼,怕一眨眼她又不見了,可這個場景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他的噩夢里,他清清楚楚的記得就是這個場景,他走進去跪坐在她面前,然后她跟他說:“我要換個監(jiān)管者,從今以后我們不要再合作了,你不再是我的監(jiān)管者,找別人去!
第93章 陸然的過去
“怎么不過來?”她靠在了小桌子上望著他, 橘色的燈光將她照的像在夢里一樣, “我的監(jiān)管者陸先生!
沈念情縮在門外想伸手拉他, 他卻已經(jīng)跨進了那間屋子。
他望著她跨進房門, 每走一步那些熟悉的畫面就像噩夢被勾醒一樣在他腦子里重復。
他記得她輕飄飄的說要更換監(jiān)管者, 要和他分道揚鑣, 他做她的監(jiān)管者做了幾百年,幾百個日日夜夜他們在一起,他買下這片山給她, 每次任務結束他們就會一起回到這里, 住在這山里的莊園休息,他以為這里是他們兩個人的家,他以為她早就習慣了和他在一起。
就像他早就習慣了為她善后, 她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 習慣了睡在她臥室外的房間里,等她睡不著了過來找他,要吃些什么才會心滿意足的去睡覺。
可她如今這么輕飄飄的跟他說,她要走了。
像是在說一件無關輕重的小事, 甚至沒有詢問他的意思,只是告知他。
當初他是怎么回答的?他問她為什么, 是不是他哪里做的不夠好,做的不夠妥當, 他以為她只是在對他發(fā)脾氣。
如今他再次走到她面前, 蹲了下去望著她, 然后聽她說了那句一模一樣的話。
“我要換個監(jiān)管者, 從今以后我們不要再合作了,你不再是我的監(jiān)管者了,找別人去。”她帶著笑意看著他。
他的心還是跟著這句話酸了一下,他盯緊了她喉結動啊動的生澀的開了口,“你就是易歡對不對?”他念出那個久久埋在心底的名字聲音輕輕的發(fā)抖,“你是她對不對?不然你怎么會知道這些……她曾經(jīng)和我說過的話?”
她不高興的皺了一下眉頭,“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如果你沒有什么要說的話就立刻提交申請和我解約!
“我沒答應和你解約!彼麕缀踉谝凰查g脫口而出,明知道是幻境,卻開始無法讓自己不要被帶著感情走。
她冷了臉看著他,抬手將手里的口紅丟在了桌子上,冷言冷語道:“我沒有在問你答應不答應,我只是在吩咐你照辦。”
她看著他無情極了,跟他說:“陸然,當初我跟你合作是因為看你可憐,我又正好不喜歡正派組織給我安排的監(jiān)管者,所以才選了你,那個時候我可就跟你說清楚了,我只是臨時跟你搭檔,這么多年你對我不錯,我對你也不賴,哪個任務我沒替你完成?你那些技能和等級哪個不是我?guī)湍闼⒒貋韮稉Q回來的?現(xiàn)在你也是金字塔頂端的監(jiān)管者了,隨便找誰都可以,咱們好聚好散,別惹我不高興了!彼D身對著鏡子又照了照她新涂的口紅。
她說的每句話都是對的,每句話又都像把刀子。
“為什么!标懭豢粗,心底里那些情緒全部翻涌而起,“我對你不夠好嗎?還是我哪里做的讓你不舒服了?還是……你已經(jīng)有了新的人選?”
她忽然不爽的“啪”一聲將鏡子扣在了桌子上,“你難道不知道?”她扭頭看住了他,“陸然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么嗎?我最討厭你干預我的事情,你只是我的監(jiān)管者,我想做什么我愛做什么,你都不該管?墒悄銋s一再插手,甚至對了我的人!
陸然那雙眼睛突然狠絕極了,他盯著她快要被怒火湮滅的說:“你果然是為了他,易歡你這次布下這個幻境是不是又是為了他要報仇泄憤?他該死,我真后悔沒有早點動手除掉他!
她伸手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嚨,眼神冰寒的嚇人,“原來真是你做的,你把他弄去了哪里?”
陸然看著她連躲也沒有躲,“你真的想知道?”他上一世也這么跟她說的,然后他親自帶易歡去那個世界見她要找的人,讓他們徹徹底底的反目成仇,這一次她居然再次這么問了他,“易歡,難道你還沒有恢復全部的記憶?”如果恢復了記憶,怎么可能想舊事重提,那也是她的噩夢。
她突然眼神一凜“哐”的一聲將他的頭按在了小桌子上,抓起腳邊的水果刀盯著他說:“我想你去死!彼罩冻念~頭猛地一刀刺下——
又快又狠,陸然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只覺額頭一陣刺痛,眼前一黑,無數(shù)的記憶畫面如同被刺破的水管一樣,咕嚕嚕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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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記耳光扇在了他的臉上,他像是被人扇到在地,渾身上下都在痛,痛的他抽搐了一下猛地睜開了眼。
他看到了幾個人,他們束著發(fā)穿著修道之人的衣服,他看到這四周沒有電燈沒有房屋,變成了星月低垂的荒山野嶺,而在山頂之上有座宛如在云間的道觀。
這是……他盯著那幾個人的臉,聽著他們罵罵咧咧的一腳一腳踢在他身上,“你這等魔道生的小雜碎被師父收留上山就該好好悔過,當好下等奴隸,竟還敢頂嘴告狀,看來只是把你的腿打斷臉劃花是不夠了,今天不不把你的舌頭剪了,你是不知道我們的厲害。”
他看到自己傷痕累累的腿和身體,他記得的……這是幾百年前他,這是曾經(jīng)還沒有遇到易歡時的他。
他是魔道和凡人所生的棄子,在七歲時被這仙山的修道仙師撿回觀中,為了顯示仙師的慈悲將他收在觀中做雜役,可這觀中的時日對他來說宛如地獄,每一日每一日,他被觀中弟子辱罵踐踏,他是最下等的雜役,人人都可以隨便打罵他,他們可以打斷他的腿,劃花他的臉,他們可以隨便將他拖到后山,活埋了也沒人管。
那些往日的恐懼浮現(xiàn)而來,他真真實實的如墜冰窟,那幾個人將他按在地上,撬開他的嘴去扯他的舌頭,他掙扎不了,滿臉的淚水說不清是怕是痛……
一個人忽然出現(xiàn)在了他的眼前,那幾個人的身后,她在看著他,是易歡,是易歡。
她曾經(jīng)在這個時候救下了他,然后將他帶在了身邊,她為他醫(yī)好了腿,又為他換了一張臉,她教會他讀書識字,還將他帶入了正派組織,讓毫無能力和技能的他做了她的監(jiān)管者。
她是正派組織里無可撼動的第一任務者,無數(shù)優(yōu)秀的人供她挑選,想為她服務,可是她卻選了他,那些人說他沒有技能她就為他兌換來了技能,那些人說他能力不夠她就一步一步帶著他做任務,刷滿了所有經(jīng)驗值。
如今她就站在那里看著他,輕聲問他,“你想讓我救你嗎?”
他滿臉的淚水和鼻涕,舌頭被扯的快要沒有知覺,什么也說不出口,她望著他忽然勾唇一笑冷冷跟他說:“你猜猜我要是不救你,你會是什么樣子?”
他感覺自己的舌頭被一刀割了下來,他痛的要昏死過去,聽著那幾個人笑著說:“好了,今晚就讓這雜碎睡在這里,明天咱們來看野狗有沒有把他叼走!
那幾個人笑著離開,只留下動彈不得的他躺在冷颼颼的荒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