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亮著燈的屋子里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是什么撞在地上的聲音,之后那咚咚悶響聲一下趕著一下,越響越急促,還伴隨著男人粗重的呼吸和咿咿啊啊聲。
“別叫了!你安生會兒!”另一個蒼老的聲音憤怒的吼道:“你媽那個娘們?nèi)チ诉@么久還不回來,她就是看我現(xiàn)在動不了打不動她了!”
謝明和孔令嚇的僵住了腳步,施恩腳步?jīng)]停的往前走,扭頭看了他們一眼,“走啊,不是要調(diào)查嗎?”
兩個人忙跟上了施恩,到屋門口又敲門打了聲招呼,里面的老頭沒好氣的吼著問他們是誰。
施恩挑開簾子直接進去說:“村長家的客人,錄節(jié)目的有幾個問題需要村長的家人配合回答一下!
屋子里腥腥臭臭的,很大的屋子只亮著一個節(jié)能燈,放著一個取暖的爐子,爐子旁放著兩個躺椅,鋪著厚厚的棉被上面躺著兩個人,一老一少。
謝明和孔令跟進去有些被嚇到一般忘了說話,躺椅上躺著的兩個人,老的瘦成了一把骨頭眼珠子凸顯,盯著他們。少的胖的將整張?zhí)梢握紳M卻被繩子困在躺椅上,齜牙咧嘴的瞪著他們,拼命的掙扎,帶動的躺椅撞在地面上發(fā)出咚咚的悶響聲,他的樣子像個……智力有些問題的巨嬰。
怪不得小女孩說姥爺不能動,舅舅也不能動。
“帶錢了嗎?”施恩扭頭問易燃,朝他抬了抬手。
易燃直接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皮夾放在了她手心里,見她從皮夾里抽出來五張一百塊,又遞還給了他。
施恩轉(zhuǎn)身走過去將錢放在了爐子旁的桌面上,“這是節(jié)目組給的錢,麻煩老人家配合一下,就幾個問題!
那老頭眼光盯著她又盯著錢,將他們幾個人掃了一遍語氣立刻軟和了下來,“你們隨便找地方坐!
施恩往后退了一步。
綁在躺椅上那個男人目光跟黏在施恩光著的腿上一樣,眼神□□裸的齜牙咧嘴往她裙子底下湊。
易燃上前將施恩拉到了身后,伸腳蹬在躺椅的腿上將那巨嬰的躺椅原地扭了過去,背對著施恩。
那巨嬰急的在躺椅里咿咿啊啊亂叫,含糊的說著什么:“娶媳婦兒!娶媳婦兒!”
老頭瞅了一眼易燃和施恩陰陽怪氣的說:“被個傻子看一眼能少塊肉?怕看你穿這么短!背抢锏呐。
謝明忙上前拉住了易燃低聲說:“兄弟別,別跟npc發(fā)脾氣,沒必要。”他朝孔令一揮手,“上去問!
孔令乖乖的上前去又回頭看他低聲問:“問什么呀?”
謝明一臉嫌棄的自己上前去對那老頭笑著問:“老人家,我們在做一檔鄉(xiāng)村婚戀的節(jié)目,想問問您女兒和村長是怎么認識怎么戀愛結(jié)婚的?”
神棍就是會忽悠人。
施恩交給他去問,轉(zhuǎn)身打量著屋子,看見了墻上掛著個玻璃相框,里面放了挺多張的照片,她走過去看了看,一眼先看到了一張結(jié)婚的全家福照片,是那個智力有問題的巨嬰和一個看起來才十幾歲的女孩兒穿著廉價的婚紗和西服照的,照片里他也被按在椅子里,旁邊坐著那個癱瘓的老頭和櫻子的媽媽,后面站著的是笑呵呵的村長和低著頭的櫻子,全家都樂呵呵的只有她低著頭,逆來順受的樣子。
她又看到在相框最下面的角落里還放著一張很小的照片,像是證件照,照片上是個笑容燦爛的女孩兒,穿著正規(guī)的制服,清秀又明朗,居然是櫻子。
背后老頭不屑的哼了一聲說:“啥戀愛,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最重要的還是得嫁個有本事養(yǎng)活你的男人。櫻子就是跟你們這些城里人學壞的!庇种棺×嗽捳f:“談啥戀愛,她跟我那村長女婿打小認識,知根知底又對她好,年紀大的男人知道疼人,給她蓋房子買金戒指,到年紀就嫁了。”
“是這樣?”謝明委婉的問:“我看您女兒好像不大,聽村長說他們才領(lǐng)結(jié)婚證沒多久?”
“是才領(lǐng)證,但早就辦酒席結(jié)婚了!崩项^說:“我們農(nóng)村辦了酒席就是正式結(jié)婚了,結(jié)婚證好多后來才補的,兩人感情好等不得領(lǐng)證就有了娃,就先辦了酒席,我們這都這規(guī)矩!
孔令聽的驚訝,原來村長和他老婆感情這么好嗎?還可以先辦酒席就算結(jié)婚了?
施恩聽著,看那相片快要從相框的縫隙里掉出來,偷偷的伸手將那張相片拽了出來,旁邊忽然有人湊過來低聲說:“偷什么呢?”
她嚇了一跳,扭頭看到易燃,“你嚇我一跳!
“什么時候膽子變的這么小了?”易燃靠在墻上看她,目光落在她的裙子上非常突兀的說了一句,“裙子很好看。”
施恩愣了一下狐疑的看他,“為什么突然夸我?”
易燃望著她,起身扭過了頭去,“沒什么,喜歡穿就穿!
恩?施恩沒反應過來他這是……怕她為那老頭的話生氣,特意突兀的來哄她了?
他又生硬的回到了謝明那邊,站在一旁聽他們說話,只是耳朵紅的非常欲蓋彌彰,生氣的在系統(tǒng)里跟班主任說:“她根本不吃這一套!她根本沒有為那兩個老流氓生氣!這么哄她沒用!”
班主任:“是你沒說對!你稍微鋪墊一點啊,這么上去就說太突兀了!她還以為你人設崩壞了!”
施恩站在他身后看著他紅著的耳朵一頭霧水,他這是按照總裁人設在套路她?
謝明那邊不知道怎么問起了那個小女孩,說了一句“您外孫女……”老頭就開始罵罵咧咧的說,那個喪門星不是他外孫女,是不知道哪路小鬼兒來克他們家的。
謝明就順著問了下去,“好好的外孫女怎么能是小鬼兒呢?”
老頭冷哼一聲,還沒待回答,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哭聲,由遠到近,從院門外有人急吼吼的哭著跑進了院子里。
“出事了老頭子……櫻子出事了!”
是那老婦人的聲音。
她哭著從門外跌跌撞撞跑進來,看見他們幾個人愣了一下又顧不上那么多的撲到老頭跟前哭啞了嗓子道:“櫻子、櫻子人沒了……”她撲跪在老頭身上痛哭了起來,“我苦命的櫻子,這可怎么辦才好……”
人沒了?櫻子死了?
謝明和孔令一起回頭震驚的看著施恩和易燃,居然……這么快就死了?這……王凱旋他們根本沒有機會救櫻子啊!
老頭氣的掙扎起上半身一巴掌扇在那老婦人的臉上,“好好說!怎么好好的人說沒就沒了!女婿呢?”
老婦人捂著臉哭道:“櫻子、孩子掉了,大出血,女婿把她送她咱們村頭的小醫(yī)院了,但那血就是止不住,人……就沒了。”
謝明對他們使了個眼色,一起匆忙從那屋里出來,屋里老頭還在暴怒,老婦人在哭,哭聲里夾雜著傻小子咿咿啊啊的“娶媳婦兒!娶媳婦兒!生胖小子!”
“先趕過去看看!敝x明臉色沉了下來,帶著他們快步走出了院子。
施恩留意到,坐在門口等他們的小女孩兒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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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們趕到小醫(yī)院時,那里正亂糟糟的,村長在找醫(yī)生的責任,但又自知自己理虧,也找不出什么。
正好那小女孩兒跑了過去問他,“媽媽和弟弟呢?”
村長一下子就將所有的火氣撒到了小女孩的身上,一巴掌扇在她臉上怒罵道:“就是你這個喪門星討債鬼!克死了你弟弟不算,現(xiàn)在連你媽一塊克死了!當初你從山里活著回來老子就不該讓你進家門!你壓根是來討債的小鬼兒!”
旁邊站著同村的小護士也忍不住說:“當初就說這丫頭明明死在山里了,怎么能死而復生好好的回來了,肯定不知道被什么小鬼兒上了身,讓你送走算了別養(yǎng)在家里,你偏不信邪,說養(yǎng)大了女兒是門親戚還能替你掙套房子,你算算看從她回來你媳婦懷一個掉一個,這都第幾個了?把命都搭上了……”
村長越聽越氣,那一腳踹在小女孩身上看的人心驚。
躲在角落里偷看的幾位任務者想上去救下那小女孩,她已經(jīng)自己從地上爬起來一溜煙跑走了,她的娃娃掉在了地上也沒留意到。
茫茫的黑夜里,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一番鬧騰后,村長筋疲力盡無可奈何的將老婆的尸體先拉回了家里,沒地方放,只能暫時擱在了院子里,用那床被血滲透的花棉被裹著蓋著。
櫻子不能走路的老爹也被村里人抬了過來,還有那個離不了人的傻弟弟,一群人在院子里哭的哭,安慰村長的安慰村長,亂糟糟的聲音里夾雜著傻子重復的傻話:“娶媳婦兒!娶媳婦兒!生胖小子……”
任務者聚在一間屋子里聽的生理和心理不適,施恩發(fā)現(xiàn)她的任務欄里驚悚指數(shù)從零漲到了百分之九。
大家心里都有點發(fā)毛,櫻子死的太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救她。
謝明將他了解到的信息都告訴了大家,加上王凱旋他們偷聽醫(yī)院那邊的談話,大家認為櫻子是被逼著嫁給的村長,并且已經(jīng)流了好幾次產(chǎn),去哪家醫(yī)院不下三次了,而且似乎次次檢查都是兒子,但都沒保住。
一直沒開口的孔令說:“櫻子的爸爸沒說實話!彼ь^看著眾人,“我在櫻子娘家看到了照片,她那個傻弟弟結(jié)過婚。櫻子娘家的房子是村長給蓋的,櫻子那個傻弟弟的媳婦也是村長給他掏錢娶的,似乎是買的一個語言不通的越南媳婦,但沒多久就跑了,還是……跟著櫻子一起跑的,但櫻子沒跑掉,因為她女兒追了出來,也就是那個小女孩追著她跑了出來,哭著在叫她,她一時心軟的回頭想讓女兒回去,被追來的村長和村里人抓了回去,打了一頓,腿好像就是那個時候打傷的,沒給治落下了病。”
他皺著眉很難過的樣子,“那時候櫻子好像求過她父母放她走,她父親應該是那個時候氣病了之后就動不了,她父親罵她坑害了弟弟,讓村長把她晚上綁起來,等她知道錯收了性子再放開她……”
眾人震驚的看著他,聽他說完,屋子里都靜了。
“你就看一張照片就知道這么多?”謝明震驚無比。
孔令一愣,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脖子,“因為我趁著謝大哥問櫻子父親的時候去看了相片不小心看見桌子底下的角落里掂著一個筆記本,我偷偷拿出來翻了一下,好像是櫻子寫的日記,她寫了這些,我匆忙之中就看了這些……”
是嗎?施恩看著他,她沒留意到他翻什么筆記本啊,這個乖弟弟可很不老實啊,扮豬吃老虎隱藏了什么實力?
“小弟很厲害啊!”謝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很適合當偵探啊。”
梁敏敏和王凱旋點了點頭,“怪不得櫻子好像不喜歡她女兒,原來是因為這個啊……她是不是覺得都是女兒拖累了她?”
“可女兒到底是她生的啊,她那么小也不懂什么。”梁敏敏無奈的嘆了口氣,“兩個女人都沒得選的一生,那……櫻子恨村里人就因為村里人和村長一塊抓她回去?對她的痛苦視若無睹嗎?”
“可能是!迸伺藨嵖恼f:“如果是我,被這么對待,我也會想殺光這些幫兇算了!”
說是這么說,但現(xiàn)在櫻子死了,她這么多怨恨肯定會化成厲鬼回來報仇,如果櫻子真化成厲鬼回來報仇屠村,那他們也就完了……
“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潘潘有些害怕的看他們,“櫻子今晚……會回來嗎?”
眾人看著彼此。
房間里墻上掛著的電子圓盤表突然“滴滴滴,滴滴滴”的響了起來,驚的眾人心頭一跳,扭頭看見墻上的電子圓盤表十二點整,報時響了起來。
他們的第一晚結(jié)束了,現(xiàn)在剛剛開始第二天的零點。
院子里的人也都各自回家去了,老丈人安慰女婿出了什么事自己也不能垮,讓他該睡覺睡覺,明天還得操辦女兒的喪事。
哭哭啼啼的老婦人哭完女兒哭她那才五個月的小外孫。
一家子終究是被村里人送了回去,院子里只剩下坐在臺階上垂頭喪氣的村長和躺在院子里尸體還沒涼的櫻子。
真安靜啊,仿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村長到底是掉了眼淚,搓了搓臉踹開門回房去了,卻沒睡,而是拎著一瓶酒獨自在屋子里喝了起來。
院門也沒關(guān),大開著,路上的夜風吹進來吹的石榴樹葉子掉了一地,吹的院子里蓋著櫻子的花棉被的被罩瑟瑟發(fā)抖。
在今夜結(jié)束和明天來臨的交界處,大家陷入了莫名的心驚膽戰(zhàn)里。
王凱旋先打破了這種安靜,“今晚大家都別睡了,輪流盯著村長,如果屠村的兇手真是櫻子,那她第一個要殺的肯定是村長,我們要阻止屠村發(fā)生,就一定要先抓到真兇,抓到了就一定有破解的辦法!
眾人點了點頭,大家分了兩兩一組輪流來盯著村長,王凱旋和梁敏敏,潘潘和孔令,謝明和施恩,易燃自然是跟著施恩。
兩個小時換一次班,施恩和謝明排在最后一組,輪到他們時已經(jīng)是清晨五點了。
冬天天亮的晚,也不知道是山里起了霧氣還是陰天,五點鐘天際只微微的透了一層亮光,整個村子和院子還是灰蒙蒙的黑著。
村長似乎喝多了早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屋子里的燈沒關(guān),從窗戶里透出微弱的橘黃色。
潘潘和孔令換下來,叫施恩和謝明他們過去窗口繼續(xù)值班盯著,潘潘累的眼圈都黑了,打著哈氣坐在椅子上愣神。
施恩走過去從開著的窗戶看出去,目光落在院子里花被子蓋著的尸體上時頓了一下。
身旁的易燃一把將窗戶推了開,盯著那花棉被目光冷冷的說了一句:“尸體不見了你們沒發(fā)現(xiàn)嗎?”
眾人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慌忙趕到窗下,“怎么會,我們一直盯著,什么也沒變化啊……”
“頭發(fā)沒了!敝x明也皺了眉,“昨晚尸體被蓋著,但櫻子的頭發(fā)是從被子下伸出來一縷的,現(xiàn)在沒了。”
潘潘一下子就慌了,起身竄到了孔令的背后,“怎么可能……我們、我們沒看見有人進來院子啊……”
“出去看看再說!敝x明說,剛要推門出去,卻發(fā)現(xiàn)門撞在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上推不動了。
眾人低頭朝門縫看過去,一只黑漆漆的眼睛從門縫里望進來正看著他們。
“。!”潘潘嚇的抱著孔令的手臂疾步后退。
眾人的脊背瞬間汗毛樹立,都驚的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