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誒？”
聽小月喜氣的語氣，云眠過了一會兒才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怔怔地抬起爪子看看。
她在東仙宮修煉的這一個多月，幾乎沒有一天不用術(shù)法，就連在膳堂幫忙的時候，膳堂的狐官姐姐都會教她如何運用術(shù)法讓包餃子變得更簡單。不過正因如此，其實每一天的變化都不是特別大，云眠自己也沒怎么感覺出來，所以小月忽然這般吃驚地夸她，反而讓云眠有些晃神。
小月卻十分為她高興地道：“好厲害！你的風都能把我托起來啦！之前除了曦元他們……其他人都沒辦法這么有力準確地操縱術(shù)法呢！才一個多月不見，你已經(jīng)這么厲害啦……”
小月說著說著，話里又流露出一點羨慕，用艷羨的目光望著她。
“嗷嗚？”
云眠困惑地挪挪爪子，她被這么熱情地夸獎，心里當然覺得高興，可又被小月看得不好意思。
小月卻不見外，她外向地問：“對啦！我旁邊還空著呢，你們要不要一起過來坐？我們可以一起記筆記！”
小月顯然是知道云眠這幾個月一直和聞庭形影不離，邀請云眠的時候特意帶上了聞庭。
云眠一愣，往聞庭看去，卻見聞庭亦目光安靜地望她。
她想了想，還是羞澀地拒絕道：“算了，我們已經(jīng)習慣坐在前面啦。而且坐在那里聽狐官講道清楚些，狐官先生好像亦習慣我們總坐在那里了……”
“這樣……”
小月理解地點點頭，倒是沒有因為云眠的拒絕而感到不高興，只開朗地道：“那就算啦，下次有機會我們再一起玩吧！”
“嗯！”
云眠連忙應(yīng)聲。
于是云眠又和小月開心地聊了幾分，然后重新叼起小布包，乖巧地和聞庭一道在第一排坐好。
今日是小狐貍們重回書塾上課的第一日，道場中的人很快聚齊了。
狐官重新回到書塾的時候，放眼一掃，便看到整整一屋子坐在蒲團上、拉長脖子望著他的小狐貍。他們經(jīng)過一個年關(guān)，盡管依舊是小毛團，但看起來都成長了一些，毛發(fā)亦愈發(fā)豐滿。
狐官不禁淡淡一笑，道：“首先我們點一下名，看看有沒有狐貍丟了……大家也不是第一天來學堂，若是沒有人缺席，就不必浪費時間了，我們今日直接開始教新的術(shù)�！�
“嗷——”
“嗷嗚——”
回答他的是滿道場的小狐們此起彼伏的換叫聲。
三百來只小狐貍當然是都聚齊了，狐官立即便開始教授新的術(shù)法。不過，盡管他嘴上說著“不必浪費時間”，考慮到開學還是頭一日，講道的速度明顯比平時慢了許多，不僅如此，上得亦是不怎么有難度的內(nèi)容。
一轉(zhuǎn)眼，狐官就講到了關(guān)鍵之處。
新仙術(shù)的心訣和運用方法都已經(jīng)講完了，由他本人再演示幾次終究欠缺幾分意思，五尾狐官想叫一只小狐貍自己來試試，但他掃視了道場一圈，卻覺得哭笑不得。
小狐貍們顯然頭一天回來修煉，都還沒從年關(guān)的狀態(tài)中恢復(fù)過來，一個個都蔫耷耷的昏昏欲睡，東倒西歪，還有幾只直接在蒲團上一蜷，就地睡著了。
見他們這般恨不得重新冬眠的模樣，狐官竟是好笑地覺得不忍，決定從精神的狐貍里挑一只起來，就在這時，他看到了坐在第一排認真叼著筆做課記的云眠。
狐官笑著道：“云眠，就你吧。我剛才講得內(nèi)容，你可否起來演示一下？”
“嗷？”
云眠原本開開心心地寫著字，驟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慌張地抬起頭，口中的筆亦隨著她開口“啪嗒”掉在地上。
不止是云眠，聽到狐官竟然點人了，道場中的小狐貍一瞬間都清醒過來，后怕地坐直身體！就連原本直接坐著睡著的狐貍都一下子睜大眼睛繃直了背，緊張地望著狐官和云眠。
狐官重復(fù)了一次道：“我今天教授的術(shù)，你能不能上來給大家演示一次？我想看看你們聽完以后，都記得如何，正好你年關(guān)考試是第一名，就給大家示范一下吧……即便不行亦不要緊，若是連你都不能成功，我會從頭再講一遍的�！�
“好、好的，先生�！�
狐官將話說得溫柔，便是云眠聽著也徒然安心不少。
云眠回過神，忙站起身來，按照狐身平時使用術(shù)法的習慣合上眼眸，將耳朵和三條白尾豎起。
她倒是沒想太多，和其他在春日的暖陽中昏昏欲睡的小狐貍不同，她一直是努力聽著的，剛剛還在做筆記，只是狐官有意提了她是上回年關(guān)考核的第一，還讓她示范，令云眠隱約有點怕做不好的忐忑。
她平心靜氣調(diào)動仙氣，按部就班地施展術(shù)法。
云眠并未覺得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同尋常，可待她仙術(shù)開始展現(xiàn)時，道場里卻漸漸響起了陣陣驚呼聲！
“誒——”
“哇！”
“嗷嗚！她……”
盡管道場中的聲音似乎有意克制，可議論聲還是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云眠，讓她不自在地慌亂了些許，連仙氣都在她恍惚間沒控制的時候顫動了一下。云眠定了定神，這才將仙術(shù)有驚無險地完成，可是等她忐忑地睜開眼往后一看，卻發(fā)現(xiàn)整個道場的小狐貍們，都用驚訝的目光望著她！
“……嗚？”
云眠下意識地在蒲團上往后退了一步。
云眠他們這般剛剛學仙術(shù)不到半年的小狐貍，大多都還用不流暢仙術(shù)。好一些的能夠?qū)⑾尚g(shù)磕磕絆絆地用出來，差一些連仙氣都還不是很穩(wěn)定，即便是文禾和青陽這般入選少主侍讀的，在到東仙宮學習更高級的術(shù)法前，都也只是用風術(shù)就卷個小旋風的水平。
云眠這一個多月來一直在跟隨青丘的女狐官先生學高階層的術(shù)法，即便狐官教得是未學過的新術(shù)，她對仙術(shù)的理解層次也早已完全和以前不同，故并未覺得困難。相反，書塾中的其他小狐貍幾乎都還停留在年關(guān)前的水平，看到云眠一下子就將仙術(shù)用得如此流暢，自然相當驚奇，覺得她不是其他人的水平。
只聽小月開心地在下面和旁邊的狐貍說道：“你瞧，我就說了！團團之前直接用仙術(shù)扶起我了呢，不是巧合的……”
云眠在萬眾矚目的敬仰下有些不自在，她求助了看了眼聞庭，又看向狐官。
狐官這才回過神，連忙夸獎道：“很好！做得很漂亮！”
事實上，連狐官看到云眠用得仙術(shù)，都覺得相當吃驚。
作為書塾的先生，狐官當然是知道小狐貍們的成長水平的。按照正常的教學進度，小狐們至少還要再過一兩個月才會習慣使用仙術(shù)，之后就會快起來，并不需要著急。而云眠現(xiàn)在的修為，顯然已經(jīng)同年關(guān)前不可同日而語，術(shù)法的運用亦熟練了許多！
在東仙宮由主位狐官大人教導(dǎo)……短短一個月，竟是能夠進步這么快嗎？
狐官在心里失神地想著，但口中卻認真地贊賞道：“已經(jīng)非常流暢了，只需再回去鞏固，莫要忘了就可以……云眠，你年關(guān)期間進步了很多�！�
“……謝謝先生�！�
云眠被夸得紅了臉，輕輕抖了抖耳朵。
她重新回到蒲團上坐好，轉(zhuǎn)過頭看向聞庭，隱約帶著喜悅之情，輕輕地“嗷”了一聲。
聞庭看到云眠表現(xiàn)得很好、還被先生夸獎，云眠亦看起來十分開心的模樣，自是為她高興的，微一定神，說道：“……你表現(xiàn)得的確很好。”
“……謝謝�！�
云眠亦害羞地向聞庭道了謝，心里自是欣喜。
她興奮得心臟噗噗跳，然而忽然，她感覺到后面好像有人在看她。
云眠困惑地回過頭，只見好幾只小狐貍都拉長脖子望著她，但一對上轉(zhuǎn)過頭的云眠的眼睛，他們都紛紛顯出慌張的神色，倉促地或低下頭或移開視線，假裝在看窗外，表現(xiàn)得十分畏懼，不敢與她對視。
“……”
云眠一愣，先前被夸獎的喜悅頓時消散了幾成，微微垂下耳朵。
盡管沒有說話，但聞庭其實一直在注意云眠的狀態(tài)，他看到云眠轉(zhuǎn)了個頭的功夫耳朵就垂了下來，不禁稍稍皺眉，亦往后看去。
只是等到聞庭回頭時已經(jīng)晚了，他只看見一大群小狐貍有的認真聽課、有的打瞌睡的尋常狐貍，并未察覺有什么不對勁之處。
……
時間過得頗快，轉(zhuǎn)瞬間已到了散學時分。
經(jīng)過半年的過渡期，開學伊始，學堂授課的時間就又往后推了一個時辰，將散學時間推到了申時。
“聞庭！我們馬上回去吧！”
云眠這會兒心情已經(jīng)重新好了起來，她見狐官離開，其他狐貍們也開始三三兩兩地離開道場，立刻開心地蹦了過來，開心地碰了碰他的腦袋。
“……好�！�
聞庭稍滯，回答道。
他知道云眠是急著想回去看靈苗有沒有生長的跡象，還有他昨日和她說了想在木屋里做一個寫功課、溫書用的小桌案，云眠好像也覺得很期待，現(xiàn)在木屋對她來說是還非常新鮮，因此迫不及待地想回去準備材料。
聞庭看著云眠在邊上焦急地跳來跳去，一副閑不下來的模樣，淡淡淺笑，順便和她一起理好了包。
于是兩只小白狐一齊在路上走，準備往狐貍洞和木屋的方向走去。
云眠一邊走，一邊十分歡喜地問：“聞庭！我們昨天種下去的種子，什么時候會成熟呀？還有果樹，是不是要過很……唔！”
云眠話還沒說完，忽然吃痛地悶聲一聲，背后亦傳來沉甸甸的碰撞聲。
“�。Σ黄�！”
身后本來的歡笑聲戛然而止，響起一個女孩子清冽的道歉。
似乎是原本有幾只小狐貍在互相追跑打鬧，那只小山狐因為倒著一邊跑一邊說話，不小心撞上了在她前面的云眠。
云眠被撞得嚇了一跳，不過卻是不介意的，大方地“嗷”了一聲，歡快地豎起尾巴，好脾氣道：“沒關(guān)系嗷。”
“謝——”
那只小山狐本來沒有看見云眠的模樣，只當自己是不小心撞了一般的路過小狐貍，但聽到聲音、看到同伴們一下有些忐忑的眼神方才微愣，她歉意地回過頭，待看到自己撞得是云眠，便不自覺慌亂地往后退了一步。
“……”
云眠見到她這般反應(yīng)，一怔，即便早已對此習以為常，仍是情不自禁地微微垂了尾巴。
小山狐亦是不知所措。
她沒想到自己撞得會是云眠……盡管一起在東山頭修煉，可她并沒有怎么和云眠說過話，見自己撞了傳聞中的少主夫人，只能慌張地又道了好幾次歉，等道完歉，便緊張地跑掉了。
云眠叼著小布包，看著小山狐逃跑的背影有些失落。
聞庭看到眼前這一幕，亦是詫異地凝了凝神，望著那只小山狐跑入同伴中才好似松了口氣的身影，頗有幾分意外。
他擔心地看向云眠。
可這一會兒，云眠已經(jīng)自己努力地恢復(fù)了過來，她見聞庭看向自己，還開心地瞇著眼睛上去在他身上蹭了蹭。
聞庭一頓，不動聲色地問道：“……你以前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玩的嗎？”
“嗷嗚？”
云眠疑惑地歪了下頭，還當聞庭是單純地在關(guān)心她以前的事，歡喜地點點頭道：“好像一個人的時候比較多，不過認識小月以后，小月經(jīng)常也會陪我。”
聞庭稍滯。
小月當然是個好狐，但她平日里和云眠的相處方式，聞庭亦是清楚的，并不算是深交。
若一直是一個人也就罷了，可他分明記得曦元、文禾和青陽那三只狐貍之前透露的話里，他們好像常常有意無意地在云眠的狐貍洞附近徘徊……
云眠之前定居的狐貍洞，她小心翼翼藏在儲藏室里的樹果，偶爾會從水里撈出來吃的水草，還有初次見面時，她住處有些狼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