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禾詫異。
“主位狐官大人若是要讓你們學斗術,就不會命我過來教你們了!
女狐官微微淺笑,一邊說話,一邊抬起手臂,兩手并用,一人一邊在他們兩人掌心上寫寫畫畫,不久竟是同時在他們手上用出兩個仙術來!
云眠掌心有一道溫和的仙氣在不停涂繪,不久掌中一暖,她吃驚地看著自己兩手上方浮出一幅懸空的畫面來!那是一幅鄉(xiāng)林畫面,不時還會變化,有山高水低起伏錯落,花紅柳綠栩栩若真,不過縮得小些。
女狐官道:“仙術萬用,你們年紀尚小,才會只當斗術。現(xiàn)在青丘太平,你們?nèi)蘸笤S是不會有機會上戰(zhàn)場,但待日后長為成狐,無論在何處就職,都避不開仙術。例如農(nóng)耕之時必要的作風施雨——”
說著,女狐官手指一動,云眠就看見她掌中的畫面狂風大作,嘩嘩下氣雨來。
女狐官接著道:“洪決時引水疏流——”
畫面變?yōu)闆Q堤的大河瀑布,幾個狐官正在水邊從容地用仙法引走疏通多余的水流,免得洪水肆虐泛濫。
“整理卷宗時理書寫卷——”
畫面再度變?yōu)槭覂?nèi),幾個書生打扮的狐官正在擺滿書架的書房里用仙術將大筆卷宗歸位,還有一位狐官在書桌前只揮袖子引仙術,而讓五六支筆同時書寫、印章蓋章。
女狐官簡單地舉了幾個例子,云眠驚奇地看著手掌中的畫面不停翻動變化,將女狐官所說之事一一直觀地呈現(xiàn)出來。最后她雙手一收,將他們兩人手間的仙氣抹去,畫面便完全消失。
女狐官說道:“我如今任職于青丘城中,從文職,本不是做先生的。不過主位狐官大人說你們二人日后或許適合做我的晚輩,便讓我過來看看。你們兩人書文都寫得不錯,我已經(jīng)看過,若是以后得閑,興許在這方面也可以指點你們一二。不過文采再好,也需仙術加以輔助,若是仙術不達水平,便不可能能在青丘城中任職。你們無需學斗術仙法,但現(xiàn)在這個年紀仍有許多種用途廣泛的術法可學,主位狐官大人命我來看你們,便是此意!
云眠聽著聽著已經(jīng)明白了,她其實不介意學什么的,但女狐官說得這么清楚,先前的闡釋也生動,更令她心迷神往,忙恭敬地俯身行禮道:“見過先生!”
“見過先生!”
文禾怔怔聽著,見云眠伏身行禮才反應過來,忙跟著跪拜行見師禮。
女狐官這番話對他震動比云眠大,文禾交疊的指尖微微發(fā)顫,拜見之姿亦愈發(fā)惶恐鄭重。
女狐官抬手扶了他們兩只小狐貍起來,說:“不必如此!
話完,她很快開始授課。因為文禾以前術法大多已經(jīng)學過,有些基礎只是不得要領,女狐官首先指導了他一二,讓云眠在旁邊旁觀。
云眠十分乖巧,端端正正地坐好,歪著腦袋看文禾笨拙地演練那些術法練了半個時辰,看得相當認真專注,時不時還做些筆記抄下來。
于是半個時辰后,女狐官才放下文禾讓他自己修煉,轉(zhuǎn)過來照看云眠。
盡管等了很久,但云眠一點都沒有不耐煩,反而光是看文禾練仙術就記了五六頁課記,見女狐官回來教她,立刻期待地看了過去。
女狐官見云眠如此,一笑,倒也覺得有些意思,問:“主位狐官大人也同我講過我的情況,我剛才演示的那些術法,你應當大多都還不會吧?這樣光看,你看出了什么沒有?”
云眠也沒有多想,她盡管一直在動筆記,可也不是不動腦子的,思索了一下,便問道:“先生,剛才你在教文禾的時候,我看到你稍微改動了幾個術法上的小細節(jié),但是文禾用出來,就和先前的感覺完全不同了……另外,我們在書塾時,也學過縱風之術,可是用出來的縱風術感覺和你剛才在仙術中給我們展現(xiàn)的風術不大一樣……文禾用得本來是我們書塾的先生在書塾里教的仙法,還有一些是他自己學的,但是你修改之后,就更像是畫面里那種感覺……這是有什么特別之處嗎?”
女狐官本來只是隨口問問,倒沒想到這只小狐貍竟真的問出頗要緊的問題來了,不禁驚訝。但她轉(zhuǎn)瞬便點點頭,說:“自是有的!
女狐官道:“仙術即便是同樣的作用,也有高低之分。高級的仙術與一般的仙術效果自是不同,只是需要的修為仙力也要高些,學起來也微要難些。你們這邊離青丘城遠,大多小狐修為不會太高,也不會那么勤勉地學習仙術,較為高級的仙法會的人本就比較少不說,因為一般的仙術平時也已完全夠用,小狐貍們基礎不好,也不是人人都愿意學、學得會這么難的,故而書塾都會從最為基礎地教起,等過兩年會提得難些!
她一頓,又道:“但青丘城中不同,青丘城中有許多大人物和高級的仙術,還有不少出生于天狐世家的世家子,甚至極少數(shù)小狐貍生來就會有三尾五尾。他們中有不少就隨父母修行,因知道日后一定會在青丘城中生活,大多一開始就習稍微高深的術法……你們?nèi)糁皇菍こP『,學一點仙力需要少的術法倒也足以,但你們?nèi)蘸蠖家獮槿胧业茏,主位狐官大人自是要按青丘城的標準來教你們,等下教你的術也都是這樣……學起來起初可能會難一些,但以后修為提上去就會輕松起來了,高級的仙術大多都更適合人身,我讓你們化為人身修煉,亦是為如此!
“原來是這樣。”
云眠明白地點點頭。
她似懂非懂地想了一會兒,卻有點在意地想起聞庭之前在道場用的術法。
那些術法明顯與他們平日里教的不同,尤其是縱風之術……更像女狐官剛才給他們看得畫面中的……
云眠有點焦急地晃了晃放在外面的白尾巴,可是要比劃聞庭的術又比劃不出來。
她想來想去,忽然靈機一動記起聞庭那份和她答得很不一樣的年關試卷,若是仙術因為地域不一樣學得東西有差別,常識論也許也有呢?
云眠想到這里,杏眸驚喜地亮了幾分。她思索了一下聞庭卷上的細節(jié),問道:“那……先生,你知道仙靈茶是什么嗎?還有,什么地方的人會曉得這種茶呢?”
第42章
“……仙靈茶?”
女狐官一詫,思索了片刻,為難地回答道:“說來慚愧,我對茶品不是太有研究,只是大致聽聞,知道這是一種比較昂貴的名茶,千金難得,具體如何,我也不是太清楚。至于什么人會知道……”
她想了想,說:“你們這邊離青丘城遠,可能不太聽說,不過畢竟是名茶,我想青丘城內(nèi)之人,還有周邊乃至境外之人聽說的應該不少!
“……我知道了,謝謝先生。”
這樣說來,其實仍舊沒有什么關于聞庭的線索,云眠有些失望地垂了眸,不過還是打起精神來向女狐官道謝。
女狐官笑著道了句無妨。
兩人交談完畢,女狐官便準備正式指點云眠的仙術。
云眠期待學習仙術已久,又有了先前的鋪墊,一下子便坐得極為端正,躍躍欲試地等著先生教她。
女狐官因她先前在觀察仙術上表現(xiàn)得頗為敏銳,已微微有些吃驚,此時定了定神,方才說道:“你與文禾有些不同,主位狐官大人總共給我列了二十條仙術,讓我在年關這一月左右的時間內(nèi)教會你。這些仙術都是以青丘城的術法為基礎的,待你學會之后,幾乎便與在青丘城中學習的弟子無異,但時間緊迫,你遠那么多時間慢慢學,還請有所準備!
“……是,先生!
云眠忙應了一聲,將后背挺得愈直,并隨時準備做筆記記下來。
女狐官清了清嗓子,便開口給云眠講道。
學術說難不難,但說簡單也不簡單。用好一個術,需分悟道、背心訣、引仙氣三個部分,學下來是需要一些時間的,而且即便勉強用出來了,不熟練也不能算學會,需要一定時間練習。
云眠集中精神,按部就班地將女狐官講道中的要點分條明目地一一列出來,然后將心訣特別慎重地用單獨一頁紙記好,放在一邊,這樣可以隨時對應課記一起看。
因為先前云眠主動提到了縱風之術,女狐官索性先教她這個,當然是換為青丘城的用法。
女狐官道:“你跟著我做,閉上眼睛,在心中默念心訣,記住我教你的道——”
云眠緊張地坐正合眸,她聽到自己的心臟有節(jié)奏地砰砰跳動,緩緩調(diào)動靈氣,按著心中那一點靈念,抬起手用袖子一揮——
臉頰邊立刻有清風拂過,穩(wěn)定而清爽,正如她心中所想。
云眠驚喜道:“先生!我用出來啦!”
女狐官一愣。
云眠學術時,她起初并沒有什么感覺,但看著看著卻覺得驚奇。青丘城的仙術畢竟難些,即使縱風之術與云眠以前學過的術法有共同之處,她原以為她至少也需嘗試個兩次三次才會有所變化,沒想到居然一次就成功了,而且不必糾正就已不錯。
女狐官的眸子淡淡地掃過云眠擺放在面前的課記,上面是端正抄好的心訣、條理清楚的道法和仙術訣竅。她原以為少主夫人生得這般長相,少主擇她總有幾分是看相貌,倒不想性格也這般清靈可愛,教起來指不定比文禾還要容易些。
女狐官淡笑一下,頷首道:“很好,若是一直如此,我們進度可以快些!
“是!
云眠應道。
她真的開心極了,她之前也會縱風之術,但和書塾里的其他小狐一樣,都是只能稍微吹一會兒的小風卷。云眠之前在主位狐官那里時,沒怎么看清楚青陽他們的風術,卻看清了聞庭讓他和主位狐官大人的衣服都吹起來的畫面,此時她看看自己的手,便覺得自己能用和聞庭一樣的術法了!
小狐貍開心起來很是直白,云眠高興得眼眸閃閃發(fā)亮,身后三條白尾亂搖,因為她搖尾巴時周圍還有風,雪白的毛發(fā)都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
只是狐貍的靈氣都與尾巴有些關系,云眠搖得飛快,倒忘了自己還在用術,一時得意忘形,靈氣搖擺不定地晃了下,原本平穩(wěn)的風“嘩”得一聲就停了——
“誒?”
云眠呆了下,下意識地急著想找風,過了一剎才想起是自己用的術,趕緊重新溫習起來。
女狐官看著她慌慌張張的舉動淺笑,也不急著往后教,靜靜地在一旁看著她認真練習了一會兒,這才去看文禾。
授課來來回回持續(xù)了大半日,云眠在新的道場內(nèi)和先生、文禾一道用了飯,下午又修煉了兩個時辰,直到女狐官說“可以了,今日就到此為止”,她才終于松了口氣。
云眠理了理衣衫,和文禾一起對女狐官行禮道:“謝先生指教!”
“不必!
女狐官云淡風輕地擺擺袖子,示意他們可以離去。
文禾盡管今日是和云眠一起修煉了,可實際上兩人幾乎是一直分開學了不同的東西,臨近尾聲,他正在猶豫需不需要和云眠再說幾句話一起走,誰知一回頭,卻見云眠正飛快地將今天拿出來的東西往小布包里塞,不久塞得滿滿的,她一把拿了起來。
云眠匆匆整理好東西,再度和女狐官道別,便急匆匆地往外跑,等跑到一處走廊口才停下。她擦了擦額上的汗,不自覺地踮起腳,期待地往走廊的另一邊望去。
這里是她早晨與聞庭分別的地方,云眠理所當然地覺得他們會在這里一起回去,只怕聞庭比她先到等太久,這才第一時間跑來,氣喘吁吁但又高興地在這里等著。
于是聞庭從主位狐官的道場走回來的時候,遠遠就看見云眠站在走廊口等著,一看到他來,立刻歡快地跳了跳,朝他用力揮手。
聞庭也同曦元一起聽了一天主位狐官大人講道,本來正蹙著眉沉思,不想一抬頭就看到云眠雪白的身影,措手不及,便是一瞬間地失神。
聞庭自是見過云眠人身的,但見的次數(shù)并不算多,雖然記得,卻沒想到會在這時一下望見眼中。柔和的微光從走廊花窗中探入,云眠杏目丹唇、烏發(fā)雪膚,笑如朝花,燦爛地朝他跑了過來,不等回過神,一下已經(jīng)沖到面前。
聞庭今日亦習了術,這會兒也是人身,他見云眠跑近,不覺心亂了一剎,有一瞬間以為她要同往常一般直接跑來蹭他,也不知該接該躲,見云眠在他面前停住才勉強定了定神,見她拖著尾巴跑得太快身形搖擺,還習慣性地護了她一把。
云眠見到聞庭就很高興,笑著問道:“你回來了?!修煉好了嗎?我們一起回去吧?”
“……嗯!
聞庭望著她怔怔,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應了一聲。
云眠一見聞庭來了,就自在地和他一起變回狐貍。兩只小白狐并肩而行往住處走去,云眠心情很好,走路蹦蹦跳跳的,但他看聞庭好像沒有她這么開心的樣子,不禁歪了歪頭,關心問:“你怎么啦?今天心情不好嗎?”
“……不是!
聞庭被云眠繞到他面前問得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表情不及平時溫和。
其實要說不高興倒也沒有,只是他性格本來就是如此,并不喜太多言辭,倒令云眠擔心。他回答道:“我沒有心情不好,只是今天和主位狐官大人一起修煉,在想些事情罷了!
“你們做了什么呀?”云眠抖抖耳朵,“是不是主位狐官大人提得要求很難?說起來……你和曦元相處得還好嗎?”
“……還好,主位狐官大人也并未為難我們,只是……”
聞庭回答,他說著說著,思路便隨之回到道場中。
今天要說特別,好像也沒什么特別的。云眠、文禾和青陽都被安排到別的狐官那里后,主位狐官大人這里便只剩他和曦元兩人。主位狐官大人便按部就班地教他們兩個學仙術,面容清冷地一一指點,只是講道授術,因為課業(yè)頗緊,他和曦元都找不到功夫互相找麻煩,算是相安無事。
要說平常倒也的確平常,沒有不對勁的,但……
聞庭搖搖頭道:“沒有出什么事,但主位狐官大人也沒有說對我們是什么要求,只是照例授課,時辰到了就讓我們離開,什么都沒說。”
“什么都沒說?”
云眠一怔,眨了眨眼睛。
第43章
主位狐官大人那日在道場中給他們幾人都分了明確的目標,唯獨余下聞庭和曦元兩個人沒有說,云眠還以為主位狐官大人是要等他們?nèi)ヂ犝n的時候單獨說,沒想到只剩聞庭和曦元了,主位狐官大人還是沒有講。
聞庭顯然亦覺得困惑,但他想來想去沒有頭緒,就擺頭道:“算了,主位狐官大人可能也有他自己的打算。我按現(xiàn)在這般修煉便是!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