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嘛?”
“嗯!
“嗷!”
云眠應了一聲,在聞庭的目光下有點羞澀。她其實之前將不會的地方都記了下來,準備找機會一起去問狐官的,這時才慢吞吞地掏了出來,害羞地遞給聞庭。
等聞庭開始用筆改,云眠也好奇地湊上去,在他身邊磨蹭地看來看去。
……兩人一道溫習,寒月漸漸深入,不知不覺到了隆冬。
這一日,云眠和聞庭一道去書塾時,忽然有人從他們中間強硬地穿過,并且用肩膀撞了一下聞庭。云眠嚇了一跳,抖了抖耳朵,抬起頭看去,才發(fā)覺是曦元。
曦元渾身一團鮮紅,昂首闊步地往前走著,直到走出幾步,就煩躁地回頭看了他們兩個一眼,道:“嘁!
聞庭:“……”
云眠:“……”
文禾和青陽兩只狐貍飛快地從聞庭和云眠兩邊穿過,文禾還抽空對云眠歉意地笑了一下。曦元催促道:“走快些!我們盡量早點到道場!”
說完,他又扭開視線,犀利的目光深深地看了聞庭一眼,道:“我不會輸?shù)模 ?br />
話完,他利落地轉(zhuǎn)身,敏捷地朝前方跑了。文禾和青陽都反應過來,立刻跟上了他。
三只狐貍很快消失在路口。
云眠擔憂地側(cè)頭道:“聞庭……不要緊吧?”
“沒事!
聞庭回答,他低頭碰碰云眠的耳朵。
“你安心考試便是,我亦會盡力。”
“嗯!
云眠點點頭,不過她順著曦元跑掉的方向望去,仍有些擔心。
說來古怪,自從他們在曦元宣戰(zhàn)那天碰到曦元之后,去書塾的路上碰到三只狐貍的頻率就高了起來。
這段時間,盡管因為書塾內(nèi)沒有什么大的事,兩人之間還算和平,但曦元好像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和聞庭做對到底,開始前所未有的精神起來。
上課的時候,他會搶著回答聞庭被狐官點到回答的問題;外出修煉的時候,他會有意和聞庭分到一組較量;就連修煉時先生新教的術(shù)法,曦元都會第一時間學會然后在后面使用展示,向聞庭進行挑釁。
兩個人要說直接接觸倒也不多,但摩擦著實不少。不過曦元一直看起來脾氣不太好,倒是沒有人察覺到他是故意和聞庭較量,反而因為一直懶洋洋地窩在道場后面的曦元忽然積極起來,狐官有些受寵若驚。
今天已經(jīng)是年關(guān)考試的日子,曦元今日特意過來撞他們一下的舉動,含義不言而喻。
聞庭心中微微警惕。
他是認真將曦元當作對手的,不能掉以輕心,深呼吸一口,才說:“走吧!
“嗯!”
云眠擺了擺尾巴。
他們兩人很快也到了道場。
還是以往的陳設,但道場今天的氛圍卻同尋常不同,盡管已經(jīng)聚了很多小狐貍,但相當安靜。云眠本來就已經(jīng)很緊張了,剛才被曦元那么一嚇,在這樣的氣氛中,不禁心提到嗓子眼。
她靜悄悄地踮著爪子找了個小蒲團坐下,今天每個小蒲團前都還擺了桌子,上列筆硯墨水。
狐官不久就走了進來,正如小月所說,主要是筆試。
狐官道:“今日考試主要分為三場,上午為常識論與道論,兩場并考,共兩個時辰,下午簡單加試一場修煉術(shù)法,在申時前結(jié)束。上午的筆試請大家盡量保持人身作答,維持的時間進入等第,超過一場為及格!
“——人身?!”
雖然大家在考試前大多都從父母兄姐那里聽說了考試細節(jié),但難免有狐還不知道這個內(nèi)容,不禁出了聲。
狐官笑著頷首道:“如今離大家拜月化形已有半年,你們現(xiàn)在許是尚且覺得無妨,但日后用術(shù)、與外族交流,還有耕種收獲釀酒等等諸事,就會發(fā)覺有時不如人形靈活。你看我平時難道是用嘴叼著筆批注你們那么多功課的嗎?待用慣了人形,就會發(fā)覺書寫還是人形方便的。你們?nèi)蘸笕羰沁有人能進狐宮為入室弟子,就會發(fā)覺需要人身的地方到處都是……不過現(xiàn)在不急,你們先適應吧!
“嗷——”
“嗷嗚——”
狐官話音剛落,小狐貍們已怨聲載道,但也沒有辦法,紛紛化為人身。
云眠之前隱約聽小月說過要變?nèi)松淼募毠?jié),但知道歸知道,現(xiàn)在還是有點陌生。她向四周望望,然后跟著其他人笨拙地變回人形,端正地坐好,捏著衣擺理了理。
這時,只聽狐官說:“辰時已到,分發(fā)試卷!
說著,他褐色長袍的寬袖一揮,只見三百道靈光閃過,云眠面前就已浮現(xiàn)出一道試卷來。
第33章
那是一道看上去料子頗為精貴的錦帛,兩邊附了卷軸,可以隨時將作答的部分卷起或展開。錦帛上已豎著一道一道列好了題目,每兩題之間留有充足的空間可以用來書寫……
云眠感覺自己的心臟緊張得噗噗直跳,她深吸一口氣,忐忑地握起了筆。
她平時用狐形寫字比較多,不過人身書寫的方向,她也事先請聞庭教過她了,只是還不算太熟練,寫得字也不及狐形好。云眠用手指顫顫地握著筆,舉目往試卷上看去——
——請問饑荒之年,該如何尋到食物果腹?
青丘的小書塾立在各地深林之中,小狐貍們除了學道、修尾,日后從他們中可能還要選出會進入狐宮的入室弟子之外,更重要的還有要學會當?shù)氐纳婕寄。因此他們平日里除了修煉之外,也會跟著本地狐官學生活本領,包括辨認果子、種植仙草等等,還有要懂得如何慶祝當?shù)氐墓?jié)日。
今日第一場考試考得是常識論,自然都是如何在山間立足的知識,狐官上課都有講的。
云眠看了一眼題目,立即高興了起來,覺得自己會答,連忙努力地寫上了自己撿栗子松果的地點、尋找樹果的地點,還有實在餓得不行時可以用來果腹的食物。
她盡量將字寫得小小的,不知不覺就將兩題之間的空隙填滿了,直到完全寫不下了才收筆,然后往下一道題看去——
——請問這一種果實的名字是什么?有什么功用?在青丘東山范圍內(nèi),哪里可以尋到?
題目后面附了一點微弱的仙氣,云眠將手放上去,注入靈氣,腦海中立即就浮現(xiàn)出一個青色的果實來。
云眠認出這個果實,馬上又高興了起來,提筆在試卷上寫上“青實”,“果腹、治療眩暈”,仔細描述了功效,然后將她知道的位置都一一寫了出來。
云眠坐得位置位于道場偏后位置,她右邊正好坐得是青陽。
青陽本就不擅長書寫撰文之類的事,年關(guān)考核對他相當不利,居然還非要用人身!青陽只覺得自己化了人身渾身上下都不自在,握筆也比尋常吃力,寫了一兩題就不想再寫,開始百無聊賴地四處亂看,誰知一轉(zhuǎn)頭就看到答題答得開開心心的云眠。他瞥到云眠滿紙密密麻麻的字跡,頓時就震驚了!
道場內(nèi)的所有考試錦帛都是經(jīng)過仙術(shù)處理的,即便望也看不清楚上面寫得什么字。不過雖然看不清字,對方寫得動作,還有寫了多少墨跡卻還是能看得出來的,青陽完全沒有想到云眠居然會這么認真,被嚇了一跳,再回頭看自己的卷子,當即就覺得太空了——
比如他第二題只寫了兩行。
第一行,“青果子”,第二行“能吃,吃多了好像會放屁”。
青陽:“……”
云眠怎么能寫這么多的?!
青陽開始有點慌了,盡管他討厭人形,今天寫得是比平時還潦草,但總歸不想和其他人差太多,只好立即抓耳撓腮地拼命思考起來……
另一邊,云眠答題意外得很順,平時狐官講得東西加上她自己的經(jīng)驗,她不久就歡快地寫了一大半。
第一場考試的一個時辰很快過去,云眠將常識論的卷子答完,緊隨其后的便是第二場。
第二場是考道論。
不同于常識論的一道道小題,道論只有一道大題,一個時辰,要寫一整篇文章。
云眠展開錦帛看了看,發(fā)現(xiàn)題目是“論人身引氣與原型引氣之異同”,這是他們這幾個月來努力學習的重點內(nèi)容,也很基礎,不過先生并沒有系統(tǒng)講過,要自己歸納。
感氣和引氣,她在當初侍讀考試前主位狐官教導的時候,就已經(jīng)做得比較完整了。因為她沒有人交流,不知道做得對不對,后來還請聞庭教過她。
云眠想了想,再度提筆仔細地寫了起來……
……
兩個時辰過得極快,日頭漸漸從東邊升到近中,狐官看著日晷又移動了一刻,當即便抬頭道:“午時已到,停筆交卷!”
狐官的聲音在整個道場中響亮地響起。
云眠大約一刻鐘前就將想寫的內(nèi)容都寫完了,但不敢浪費時間,將自己的文章又看了兩遍,查查有沒有寫錯寫漏的字,聽到狐官的聲音才慌忙后退,乖巧地坐回蒲團上。云眠這時才敢抬頭望周圍望望,卻見道場內(nèi)的人一大半都已經(jīng)變回了小狐貍,蔫蔫地趴在蒲團上,不過聞庭、曦元幾人都還坐著。
聞庭看上去也寫好很久了,在桌案后坐得筆直,衣衫筆挺干凈,神情淡薄清傲,樣貌氣度皆與旁人不同。
這時,只見桌案上的錦帛淡光一閃,案上馬上就恢復了空蕩一片,云眠連忙將放在聞庭身上的視線收回來,卻見狐官從容斂袖,笑了笑,道:“大家休息吧,半個時辰后我們再去后山。”
話音剛落,道場內(nèi)的小狐貍們哀鴻遍野。
云眠身邊的青陽早已按捺不住,急不可耐地變回了灰狐,用力抖了抖尾巴,這才舒服地吐了口氣。
云眠一見,趕緊慌忙地也要變回狐貍,但恰在此時,她身邊有頎長的人影一晃,云眠只覺得眼角有一抹紅色,她不自覺地抬頭一看,才發(fā)覺是曦元。
曦元還是維持著人身,穿的湊巧是化形那天的紅衣,他雙手隨意地攏在袖中,從后面走上來經(jīng)過云眠身邊時,步伐不覺一頓,回頭高傲地看了她一眼。
“……?”
云眠心臟提起,身體不禁往后傾了一些。
然而曦元只是瞪了她這么一眼,就回過頭往前走,接著,深深地看向聞庭。
云眠一愣,她想起曦元和聞庭之間的較量,還有曦元志在必得的語氣,心中還是不禁隱隱擔心。
……下午還有最后一場術(shù)法的加試,不過因為他們這個年紀的狐貍學得術(shù)法還不多,內(nèi)容很簡單。云眠考到的幾道題,她都事先和聞庭一起練習過,全都順利地用出來了,倒比筆試考得要快許多。
云眠這會兒已經(jīng)變回了小白狐,她用完術(shù)從狐貍堆里跳出來,舒服地抖了抖毛。
她抖完毛就習慣性地開始尋找聞庭,聞庭是白狐,在一眾狐貍中也很顯眼,云眠很快就看到了他,高高興興地往那里跑,開口喊道:“聞……”
可是云眠剛剛張口,還沒有將名字喊全,就瞧見曦元帶著文禾和青陽也走向了聞庭。
云眠一急,趕緊沖過去與聞庭站在一起。只聽曦元宣布道:“聞庭,你看著便是了,年關(guān)考核的成績五日后就會公布,這一回拿到頭名的,必定是我!”
說著,曦元亦輕輕舒了口氣,眉目舒展了些,看上去也是考完試放松了。
聞庭看著曦元自信的模樣,似是并不想在這時與他多說,淡淡蹙眉道:“……我亦不會輸!”
曦元冷笑一聲:“我敢說我三場無一錯處!如何可能會輸?!”
話完,他見云眠已經(jīng)跑來站在聞庭身邊,動作一頓,好像也不屑在這里口舌之爭。他帶著青陽和文禾轉(zhuǎn)身,但最后又回頭道:“——勝負如何,你五日后看了便知!”
說著,他果然利落地跳走了。
云眠和聞庭兩狐留在原地,云眠聽到曦元說他三場考試無一錯處,不禁一慌,曦元固然自負,但他一直以來自負都是頗有資本的。云眠擔憂地看向聞庭,想了想,說:“聞庭,你不用和曦元一起鉆死胡同的嗷,其實……”
“……沒事!
聞庭一頓,道:“我知道……我也未必不及!